天喜阁——
沉寂冷眼瞧着那个在他的房间里面吃的贼香的女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折扇,满脸的嫌弃。
“你还要吃多久?”
一个女人,他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那么能吃,在这里足足吃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吃完,她的胃是水桶吗?那么能装?
莫星河慢悠悠的塞了一口小包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自己那张冷脸的沉寂,“二王子若是饿了,尽管吃,不要客气。反正还有很多。”
话落,莫星河弯唇一笑,抬手捏了另外一个盘子的小饺子。
她如今可不止一个人,连带着肚子里面的小家伙还要吃,食欲比这之前要大了不少,而且为了促进消化,她必须要细嚼慢咽,所以这吃饭的速度也就相对应的慢下来许多。
沉寂眼神微微一滞,随后快速的浮上了一抹厌恶。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一个做主人家的客气?您可真是反客为主的典例啊!
压着心头的火气,“你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天色已经暗沉,你若是再吃下去,今日可就没有时间了。”
莫星河眼神微微一眯,“今日没有时间,那就改日再看吧,二王子这腿疾,不是已经五年了吗?也不差这一天吧,还是说……”
莫星河故意顿了一下,“二王子很着急?着急的这几天都等不了?”
……
沉寂脸色微微一僵。
一时之间根本就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莫星河每句话里面好像都有坑一般,就等着他跳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被人气到说不出来话,却偏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赖以骄傲的冷静,这一刻仿佛一点用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还请你回去吧,小王今日累了,实在不宜疗病。”
莫星河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随后一脸的嫌弃,“二王子都已经赶人了,小女自然也不会候着脸皮继续待在这里了,虽然小女孩未曾吃饱,不过还是感谢二王子的招待。”
话落,莫星河快速的起身,扯到了饭桌之后,朝着沉寂行了一礼,“王子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医病,小女不敢有意见,那小女现行告辞。”
“你!”
沉寂顿时傻眼了。
什么叫做他赶人了???
还未吃饱?
然而,他还在气的说不出来话的时候,莫星河已经生怕他反悔一下,小脚步搓搓的就跑了出去。
好死不死。
莫星河一出门就碰到了来检查的花度。
她跑的着急,差点没有扑面撞上去。
花度一看到扑过来的人,顿时吓得浑身一惊,连忙后退了两步稳住了身子,“莫小姐。”
莫星河嗯了一声,“花总领您来啦?”
花度点头,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内院,“这,莫姑娘怎么跑了出来?”
莫星河听此,眼圈顿时有些微红,“二王子说今日累了,不想医治,所以便赶小女回去。”
花度眼神微微一顿,嗅了嗅鼻子道,“小人闻着房间内有饭菜香味,这会应该也是晚膳时间,莫小姐不如再待会,用过晚膳再……”
花度的话还未曾说完,莫星河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觉得,二王子可能是嫌弃我吃的有点多吧。所以这才借口今天心情不好,赶我出来。”
……
花度只感觉嘴角都有一些微抽。
无奈的。
一个女子能吃多少东西?
他们家二王子能不能不要这么的……刻意吗?
“莫姑娘,您别多想,我想二王子一定不是因为这个,今日想必是真的累了,这才有些疲乏,不想瞧病,莫姑娘你莫要与王子计较。”
莫星河挑眉,随后弯了弯嘴角,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小女知道了,小女明日再来,总归王子也是不急在这一天的。”
花度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莫姑娘慢走。”
很快,莫星河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天喜阁。
花度看了看房间内的人影,随后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天喜阁,把消息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沉柯。
而这厢,莫星河回去欢阁的第一件事就是小仙去拿吃的。
一听到这个消息,沉寂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就腾的一下再次复燃。
“你确定她让人拿了食物回去?”
身旁的黑袍人垂眸颔首,“准确无误。”
沉寂死死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张脸都有些发沉。
谁都知道她今日来瞧病,在他这天喜阁留用了晚膳。
回去之后再吃一顿,别人会怎么看他天喜阁?
这个女人!
果然如他想象的那么讨厌!
思及此,沉寂冷眼看着下方跪着的黑袍人,“寻怜的消息,全部都封锁了吗?”
那黑袍人被这么一看,浑身一紧,连忙恭敬的颔首,“已经封锁了寻怜所有的信息,莫星河绝对查不到有关寻怜和寻衣的任何消息。”
沉寂眼神微微一冷,“父君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吗?”
“王君并没有派任何人阻拦,依小的看,王君对这位莫姑娘也并非是真心疼爱,若不然,这件事情王君其实只要一抬手,便能够知道……”
沉寂眼神一斜,“你话太多了。”
“属下多嘴。”
“下去吧。盯着她。”
“是。”
欢阁——
“小姐,你叫来了那么多吃食,为何自己却不吃啊?”
小仙捧着鸡腿,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身边还摆放了很多鸡腿的骨头残渣,面前的盘子里面仅仅只剩下最后两根,可见这盘子里面的鸡腿,刚才都是消耗在了小仙的肚子里。
莫星河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肚子,一脸的无奈,“刚才还未觉得饱,回来饮了一杯清茶,倒是觉得这肚子分外的饱了,这些就赏你了,吃饱一点才会长个子。”
如今的小仙也不过刚刚及笄左右的年龄,比这莫星河是小一些的,如今个子不高,就是因为平日里的吃食不好。
她是刚刚才从乡下小地方被选入桃林的,随后便被分给了莫星河,总的来说,还算是单纯,莫星河便也对她的戒心没有那么深重。
小仙咧嘴一笑,“嘿嘿,奴婢谢谢小姐赏赐。这鸡腿好香啊。”
“香的话,就多吃一点,一会清理干净之后,帮我送个香薰过来。”
她如今吃了药,安了胎,孕吐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了,这些油腻的味道暂时已经可以闻了,不过还是不能久闻。
小仙点头,看到莫星河有些许的不舒服,连忙一手一个,把盆子里面剩下的两个鸡腿送进了嘴里。
随后,顶着一张略微有些油腻的嘴,小仙也不敢在莫星河面前逛,捧着盆子就跑了出去。
瞧着小丫头可爱的模样,莫星河微微一笑,今日一整日都有些揪着的心终于算是暂时松了几分。
今日见到的沉柯,打破了她一些想法,不过也算是暂时让她的心底有了点谱。
她原先一直都在想,为什么琉璃岛的王君会这个时间找到她。
如今她也算是亲眼见到了,琉璃岛的确如顾染和承帝所说的那般神秘莫测,强大如斯,那么,他们想要找到自己,简直太简单了。
她又不是生活在民间,不够出众,她生活在易阳侯府里,几乎算的上是整个南召都知道的一个人物,想要找到她,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沉柯若是只是想要见一见娘亲的女儿,那么早就可以见了,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甚至是强行要带她走的理由,只可能是要她有用。
她如今见过了沉柯,已经能够看到他掩藏在那张温柔面孔之下的算计,警惕的同事,她也松了一口气。
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利益。
只有利益才是永恒合作的绝对性因素。
只要她身上有沉柯要的东西,那么她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这就是她赖以生存的条件。
她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危月,联系到大陆那边的情况,这样才能够对付琉璃岛。
不过,危月发现她出事了,应该不会傻傻坐以待毙,想必会找星辰吧?
当天晚上,莫星河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睡了过去,睡梦之中,她躺的极不安稳。
她昏迷之前的场面再一次的出现在她的梦中,这一次更加的清晰,仿佛真的又发生了一遍一般。
她梦见那把匕首没有插到她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顾染的心口,她梦见他那一席白色长袍被血迹染红,她梦见他躺在血泊里面被抽打的浑身都是伤痕。
大雨下的格外的霸道,砸在人的身上疼的她一直都在倒吸气,整颗心脏都仿佛被人紧紧的揪着,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染……阿染……”
男子一头墨黑色的头发在她的面前一根一根寸寸成雪,一直到变成灰白色,在满是血泊中,染红了发丝。
“阿染……不要……”
莫星河心口发钝,疼的一张脸都紧紧的皱了起来。
分界线——
“小狐狸……小狐狸……”
此刻,距离琉璃岛和南召千百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竹屋,竹屋之内,一个浑身包扎好了的男子正躺在竹屋内唯一的一张竹床之上,
男子有张一张几乎绝世的脸,好看的飞羽眉自带清冷的气质,一双温柔的眼睛此刻紧闭着,看不到他眼底的光华,一张洁白细嫩的脸颊上没有一丝杂质,即便此刻他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一双薄唇也被咬的有些发青,可那张脸仍然是该死的好看。
此刻,男子唇瓣微掀,吼间一直流露出细微的声音,但是人陷入昏迷当中,口齿不清晰,也听不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床边窝着一个小姑娘,穿着的衣服和大陆不同,大多都是皮草一类的衣服,上面还有好多个小口袋,此刻都装的鼓鼓囊囊的。
“小姐,他一直在说话,但是奴婢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小姑娘开口,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此刻房间内的另外一个人。
被称呼小姐的,也是一个穿着皮草布衣的女子,只不过她身上皮草的颜色比这说话那小姑娘的要发光发亮很多,质量和设计也好上许多。
此刻,女子的手中捧着一卷医书,正看得认真,听到小姑娘的话,丝毫不以为意,眼神凉凉的瞥了一眼小姑娘,随意的瞄了一眼床畔上的男子,“说什么也与我们无关,穗禾,不要再为了他打扰我。”
女子的话有些冰冷,小姑娘似乎是已经听习惯了,不以为意,失望的点了点头,“好,奴婢知道了。”
“不过,这男子长的可真好看啊,居然还是白色的头发。小姐,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是白色头发的呢。”
女子瞧见这丫头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颇为有些无奈。
“穗禾,那是因为气血攻心,加上内力破损,导致的乌发发白,属于后遗症的一种,并不是天生的,若是你想有,我也可以成全你。”
穗禾浑身一抖,顿时咧嘴干笑一声,“不敢不敢,穗禾不要。”
“不过,小姐,您真的要为了他浪费掉自己好不容易寻来的百草吗?那可是小姐你找了好多年才找到的药材啊,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救活他。”
提起百草,女子的眼神略微有一丝犹豫,不过片刻,她又把那犹豫给压在了心底,“百草本就是救人的,我寻百草也是为了了解其药性,若是不试试,怎么知道百草是不是真的可以起死回生?想要找一个像他这般,内脏破碎,内力被废,还深受重伤,一脚踏入了鬼门关的人可不容易。”
穗禾噘嘴,“小姐你就是菩萨心肠,说了那么多还是要救人呗,也算是他运气好,碰上我家小姐。”
女子丝毫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而是一本正经的开口,“传言,这百草不仅可以起死回生,还可以修复破碎的经脉,我救了他的命,他给我当一回试药者,倒也不是不可以。”
穗禾瞧见自家小姐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倒是也放了心,“那,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给他喂药啊?”
女子眼神微闪,看了看自己的医书,随后道,“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