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交易(1 / 1)

轩辕对于雪宫的历史知之甚少,唯那夜雪飞天和他说的几句。

“我只问你一件事,她成年礼那日被抽走的神识有没有方法寻回?”

轩辕按捺不住,还是问了始作俑者玉娘。阡陌既然说流光草入药会连同前尘往事一并忆起,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今日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问清楚。

玉娘纳闷:这么私密的事情,只有她一人和红葵知道,会是谁告诉他的?经历过这样刑罚的只有历任宫主,但她们都已经——除了她。所以,雪飞天还活着。

轩辕开口后一秒就立马警觉起来。当日东方无边昭告天下说她殉情而亡,雪宫也没有深究下去。这是整个禤国最大的秘密。

“她还活着是吗?”玉娘狡黠地一笑。

上一任宫主若是没死的话,也是要生祭玄冰剑的。

从雪宫创立至今,宫主对自己的死亡都是别无选择的。

“都是可怜人,何必为难她。”轩辕试图从玉娘手里救下雪飞天的一条命。他虽不大熟悉雪宫的规章制度,但一介宫主多年未曾回宫也就罢了,以死亡掩盖活着的行径,在他看来确实不道德,其实她也是无奈之举。东方无边看管得很紧,还给她上了天诛索。若是没有外人营救,她是难以踏出后宫一步的。

“有没有方法?”轩辕认真而严肃地问玉娘,态度突发地诚恳。

“方法肯定是有的。要看你肯不肯帮我做件事了。”

轩辕猜到她的交换条件就是雪飞天。凭他的实力,带她出来并不是件难事。但轩辕不敢轻易相信玉娘的话。

“是雪飞天吗?”

“你很聪明。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你要杀了她,然后栽赃嫁祸给沧溟。”

玉娘远比想象中的要残忍。轩辕以为她最多让飞天回雪宫受罚,怎料她是借他的手安一个罪名给邻国,目的是引起两国交战。然后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另一半魂魄在沧溟对么?”就他所掌握的情况看来,能入白矖渊并且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只有玉娘一人。尽管她不知因何苍老了许多,容貌也是发生不小的改变,想来是窃取魂魄和制造傀儡之时受的伤,未能及时医治便落下后遗症。

玉娘迫切地要挑起玄冥山两边国度的战争,找个最合适的理由莫过于是雪飞天了。雪宫再借雪飞天的名义去沧溟兴师问罪,然后趁机拿回他的魂魄。

好个锦囊妙计!

轩辕惊叹于玉娘的谋划。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谋略,难能可贵。若是能用于正道自是造福一方百姓,但在不义的道上怕是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两个聪明人之间交流都无需拐弯抹角。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那我也是。”

似乎玉娘就在等轩辕先开口,她正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七日后,我要听见雪飞天死于禤国的消息,然后药自会有人送到你府上。”

玉娘一字一句同轩辕讲的很清楚。

用一条人命换银沙的神识,好在这人不是他喜欢的。

“好。”他比从前坚决了很多。在鬼蜮的那段时光,他心肠还是格外热血的,好几次师傅要杀人都是被他好说歹说才劝阻下来。但为战神的他,又有冷面杀手的称号。只有在银沙面前,他才能是个有血有肉的鲜活少年郎。

玉娘吩咐人端来笔墨,拟了个君子协定,画押为拒。

“外界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的有点多了,我又不会赖账。”轩辕口头上埋怨玉娘的过分谨慎,身体还是很实诚地乖乖摁了手印。

玉娘收起纸张的同时,一挥手,轩辕又回到了自家侯府门口。

这娘们,瞬移的术法修炼的快赶上银沙了。

轩辕瞧见今日的府邸有些热闹,看来大家都在,也不知阡陌回来没。

“将军。”

“我记着,上次阿泰说颜姬不日会诞下皇子,此事当真?”

“嗯。”

“阿泰你先出去,我同他说一点私事。”

沈泰极不情愿地离开了会客厅,仍不忘帮他们带上门。

“请将军明示,属下可是哪里没有做好,惹得您不痛快了。”

颜爽自跟着他起,头一次单独被留下问询。说是私事,想必绝不会那么简单。

“你和那个颜姬,走的挺近阿。”轩辕是个直肠子,看到了什么会立马就问。

颜爽想到前些天自己确实进了趟宫,颜姬在密函里说务必要去绮鸾殿细说他才请了命去的。这事儿,王上和王后也都知道的。

“属下前几日接到宫内消息去的绮鸾殿,颜姬说王后派人在监视我们。”

颜爽压低了声音,如蚊子哼一般在他的耳边告知实情。

监视?定侯府内外他都是交由两名副将去打理的,上到官吏社交,下到府内奴役,他无非就是顶着个头衔出席一些重要场合。

这个理由听上去是挺好解释他出卖自己的事实。因为被监视,所以他会去绮鸾殿。因为颜姬声称是他的远方表妹,他进宫请安也很合理。

“你有没有出卖过我?”

轩辕开门见山地一句话,问呆了颜爽。

“将军此话何意?属下跟着您的那日着起,就已经对天发誓绝不判主,赤诚之心苍天可鉴。将军是在怀疑属下有做过什么对不住您的事情吗?”

颜爽虽头脑机灵,处事圆滑,可对轩辕一直都是忠贞不二。

“好了。你知道是何人向雪宫提亲被拒了吗?”他想到在雪宫看见的那份聘礼,像是出自自己府上。但若是府上的人去提亲,他又如何不知。

“属下从未听过此事,是不是讹传了?”

轩辕心想八九不离十就是王后以他的名义去雪宫提亲的,不过这事儿东方无边居然没有任何不满吗?更何况他那后宫里还藏着位貌若天仙的罪人。

“我知道了。阿泰,你进来吧。”他知道沈泰断不可能唯唯诺诺地走远任凭他二人在房中窃窃私语,虽未露痕迹,轩辕还是觉察到沈泰就在门口徘徊。

沈泰推开门进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将军恕罪,属下有将您的事情告诉过第三个人。但属下认为她不可能和别人乱嚼舌根,更不可能和宫闱的人倾情相告。望将军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

轩辕怎么也没想到,泄密的会是这个老实巴交的沈泰。

“他是谁?”

“是属下的夫人。”沈泰头一直叩在地上,不敢抬起。

他的夫人叫青璃。轩辕还喝过他们的喜酒,可惜的是双方都是无父无母的。

“是叫青璃吧?她不是没有什么朋友吗?在这禤国似乎就你一个依靠。但你既然说给她听了,该走的过场还是不能落下的。你去编个理由让她来府上一趟。”

按往常,轩辕不会再往下查了。可这事情关乎银沙,他必得弄个明白。

“属下遵命。明日我就携她一同来奔赴将军的宴会。”

“宴会的名称呢?”颜爽担心他露出马脚,提醒他应当说具体点。

“见将军夫人的宴会阿。将军您走之前不是说不是要娶夫人吗?”

轩辕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是想娶她,关键是怎么把她弄到手呢?要论法力修为,他未必占的了上风;要是真情告白,她似乎也不会接受;要是直接绑来,她大概会把定侯府拆个七零八落。这让他太为难了。

“这个挺好,将军您意下如何?”颜爽罕见地认同了沈泰,便问将军怎么看。

“不错是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只是我的夫人怕生,不喜见陌生男女。”

轩辕想了个只有傻子才相信的胡话。

颜爽和沈泰相视一对:看来将军还没攻下这位夫人,有的苦吃了。

“属下认为既然是编造个理由,那么夫人是否真的出席没有那么重要。”

“对对对。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沈泰赶紧附和一下,找个台阶给将军下去。

“嗯。”

轩辕觉得这两个左右臂膀要是一直都这样相互帮助对整个侯府来说也未免不是一桩幸事。朝野上颜爽会观火瞭望各派动向;而府上沈泰会照看地一丝不苟。

“说了这么多,口也干了,肚子也饿了。叫上阡陌,一块用膳吧。”

“阡陌大夫他……还没回来。”

他细想在雪宫醒来呆了半日的光景,阡陌就是腿脚再慢,一个礼拜也该回来了。因为雪宫的时间比其他国度(除了涅塃和狮驼)过的都要快很多。

“他真的没回来?”

似乎轩辕现在变得愈发谨慎了,又好像是更多疑了。

那阡陌去了哪里?

阡陌辞别了东方黛,转头去了趟神域。神域的守门人拦着他不让进,还好是来个个有一面之缘的仙童才放行。阡陌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那仙童说:快一点,我要去见玉衡子师兄。

“师傅他老人家去涅塃讲学了,昨日刚走,也未告知我们归期。”

怪不得今日觉得这仙童眼熟,敢情是玉衡子的弟子。那如此说来,玉衡子对白矖渊的动向是略有耳闻的,而且也算出他近日会来曼陀。可整个曼陀都这么淡定,不可能这么大的变故无人知晓的,那必然是摩迦神尊压了下来。

玉衡子的小弟子先领了阡陌安置下来,并同他说道:师傅留话说若是您来找他,不妨去寻茅山仙祖问个明白,而后就可以自行离去了,不必等他回来。

茅山仙祖,算起来是独孤承影的再生父母。因为前面九世过于短暂,不足一千年的岁月,他只好将其余几世的生命一起加到他这一世的头上。这才能在禤国存活至今。

“在下玉清宫阡陌,拜见茅山仙祖。”

重华殿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襟危坐,手里在翻着本破旧的古籍。

茅山仙祖好像没有听见阡陌一样,一丝不动地在位置上坐着。

“在下玉清宫阡陌,拜见茅山仙祖。”阡陌提高了嗓门又重复了一遍。

前方仍是无动于衷。

阡陌差点破口而出一句“糟老头子”,不料身后走来一位同台上一模一样的老者。

“你都离开玉清宫这么多年了,还以你师兄的名头自居不大妥吧。”

说话的老者,才是真正的茅山仙祖。那位置上坐着的,是他造出的傀儡罢了。

阡陌想要不是师兄让我来找你,我才不来呢?

“你来找我何事啊?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是别人的事情?”

“轩辕是不是没死?”

阡陌头脑还算清楚,上次轩辕来曼陀问普化天尊的时候完全就忘记了初衷。

“你不是见着了吗?”老者云淡风轻地说,对他的所有事情好像都尽在掌握之中。

果然……阡陌心中所想得到了证实,这也意味着幽冥之主离重生之日不远了。

“那幽冥之主是不是会——”

“你确定不要问别的事情吗?我可是有阅览天下人姻缘的权力。”茅山仙祖并不想告诉阡陌过多的信息,才暗示他理应问一下红葵的事情。

阡陌想了想有道理。幽冥之主复活和他关系没那么大,最多就是归于平淡,他本来离了神域也是日子过得和常人一样了,缺个媳妇倒是事实。

“我和红葵,还有没有可能?”阡陌很小心地向老者提问。

“有。”老者微微一笑。阡陌和红葵本就是注定的有缘人。玉娘除非杀了一人,不然不可能拆散这二人。然而另外二人,他们强求来的东西一旦脱了手就拿不回来了,何况还有人为。

阡陌原以为没有流光草,他和红葵就完蛋了。今日得到这么令人愉快的答案,欣喜若狂。

要是他知道最后去的慕卿有得手,大概会气的拿无极伞去杀人吧。

慕卿将流光草交于姜伯,委托他炼成丹药给银沙服下。姜伯拒绝了。

“为什么?您也不希望她想起来吗?”

姜伯接连摇头,“不是我不希望,只是这药,还缺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我去取。”

“一个人的血。”

“银沙的?”慕卿多数时候脑子是不够用的。

其实忆起谁,便该是谁的血以药引入药。

慕卿要是以后知道他帮自己的情敌做了这么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定是悔不当初。

“你拿不到的。算了,她上次都叫我倒了剩下的溯源水,你又何必逼着她记起呢?”

慕卿很执着:你要是不告诉我,信不信我把雪宫的人都杀了?

“你打不过她们。”姜伯用鄙夷的眼神瞧他。

的确,他双拳难敌四手。

“那我也可以放火烧了这里!”慕卿叫嚣着,殊不知只有上古的神器才能有如此威力。

“你又没有湛卢剑。”姜伯的暗示已经到这里了,哪知慕卿这个憨憨还没有读懂。

姜伯叹了一声气,留下流光草就把慕卿赶出去了。

“你怎么还敢来这里!”站在门口和姜伯理论的慕卿刚巧又撞上了让他滚的银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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