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望着夏绫:“好好唱歌,好好做人。”
意味深长。
台下其他人也议论开了,好好唱歌也就罢了,好好做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叶星绫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肮脏龌龊事,让这位天王巨星都看不下去了,才状似无意地提点?
夏绫听出他的弦外之意,怒火在胸中翻腾。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大家误解她,让她原本就狼藉的名声更雪上加霜。
在外人面前,夏绫从来就不是什么示弱的人。她微笑着,就像听不出郑晨浩的言外之意似的偏了偏头,轻启玉唇:“谢谢,你也是,好好做人。”
郑晨浩被噎住,这个小女星,有什么资格教训他?!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那场海选活动里考训练生!郑晨浩很生气,非常生气,碍于身份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从摄像机拍不到的角度瞪她一眼。
夏绫不痛不痒,依然微笑。
一场颁奖礼下来,各种明枪暗箭,心神疲惫。
下得舞台,助理薇薇迎上来:“小绫姐姐,累了吧,喝点水。那些人太过分了,你不要理他们,你比那些说你的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自从上次被厉风在包厢围困,夏绫让薇薇先走后,这个小助理就成了夏绫的死忠脑残粉,对她维护得不得了。
夏绫笑一笑:“没事的。”
难不难过她心里清楚,但何必表现出来给团队添堵?摊上这种事,小小的一个助理根本就无能为力的。她安慰了薇薇,朝停在门边的保姆车里走。
进了保姆车,才发现里面还坐了一个人——厉雷,厉大boss。
她一怔:“你怎么在这里?”自从他们分手后,厉雷就不太与她出双入对,每次出门接送的事也全都交给了保镖,就像要避嫌一样。但是今天,他怎么忽然跑来了?
厉雷坐在保姆车后座上,深茶色的车窗玻璃后,黯淡的光线拂着他俊美的侧脸,一双眼眸更显幽邃:“带你去寺庙拜拜,你先把妆卸了,做个变装。”
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不太反抗。她觉得自己生活在一座巨大的囚笼中,在囚笼容许的范围里她可以使性子发脾气,就像以前与厉雷相处时那样——可是,说白了,那是因为没触及到他的底限而已,她所有的小脾气,在他看来不过只是情-趣。
然而,一旦触及囚笼边缘的高压线,比如那天她要搬走,就会被残忍镇压。
和上辈子的裴子衡一模一样。
既然没用,何必要做无用功?
上辈子,与裴子衡那种高高在上的强权者相处,她已经很有经验,此时只问了句:“怎么忽然想起要去寺庙?”就借着车厢内的灯光,用他事先吩咐人准备好的卸妆用品卸妆。
厉雷见她乖顺,心里却莫名有些烦躁,就好像一只小兽收起了爪牙,不再对它曾经在意的东西感兴趣。因为不在意,不感兴趣,所以,才无所谓么?
他压下心里的不快,说:“最近我们的运程都不太顺利,去拜拜,去去晦气。”
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仔细拿化妆棉沾了水拂拭在眼底,就好像一个简简单单的卸妆动作比他的话重要千倍万倍。
厉雷更不快了,偏偏有火气也发作不出来。事后想想,是那天吓到她了,从那天他把她迫在墙角索吻之后,她对他的态度才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那天他是急了,不知该怎么留住她。
然而事后就告诫自己,再也不要去惊吓她第二次。
虽然目前看来,好像没什么用。
她卸完妆,拿清水洗了把脸,看了看堆叠在不远处的衣物。那是一套全新未拆牌的日常毛衫,是她喜欢的轻柔色彩,女人味十足,配鎏银坠饰。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高定礼服长裙,好像穿着礼服长裙去拜菩萨不怎么合时宜。
“给你的。”厉雷以目示意她去拆那毛衫。
“就在这里换?”她没动。
“睡都睡过了,有什么关系?”厉雷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更不悦,就那样靠在车后座上看着她。昏暗的车厢灯光下,她身上的礼服长裙勾勒出美好的线条,肩头单薄而白皙,后背的蝴蝶骨随着抬手动作若隐若现,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夏绫咬了咬唇。
保姆车上很安静,司机和一切闲杂人等都不在,车门紧闭,只有他们两人。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就算他们都睡过了又如何?那根本不是她自愿的!她连那一次的记忆都混乱模糊,除了一身碾碎撕裂般的痛,根本回忆不起一分一毫。
有些事情,她可以由着他,无所谓。
但有些事情,她不堪忍受。
“你能不能出去?”她尽量摆出最好的态度,和他商量。
厉雷没说话,一双隐含锐利的眼眸盯着她,无声的威压。不知道如果换了裴子衡坐在这里,她还会不会赶人?这个念头如毒蛇一样,一旦勾起就再也遏制不住,“我就在这里。”
夏绫不说话了,她知道,在他们这种大人物面前,她的意志无关紧要。
可她真的害怕,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换衣服太过羞-耻,而他,穿着精工细作的高级衬衫衣冠楚楚,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的狼狈不堪。
夏绫回想起曾经被囚禁的那年,许多屈-辱的画面。
她缓缓拿过柔软的毛衫,兜头套了进去,覆住裸露的肩背和高定礼服长裙,却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毛衫很短,只及腰线。下半身,他替她准备的是一条很合体的裤子,却恰恰卡在无法套进高定鱼尾裙摆的尺寸。
要换上那条长裤,她就必须先脱去身上的礼服裙。她拿着那条长裤犯了难,不禁又抬头看他,目光里有隐隐的乞求,希望他能下车回避。
可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还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时间不等人。”
“你出去。”她终于忍不住,再次说。
她所有的不甘愿都写在脸上,就好像面临着一场酷刑,退无可退,做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