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匪里匪气(1 / 1)

女人福身道了谢,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看了白大夫的脸竟什么也说不出了,她卷起女儿的袖管,将那个细小的手腕放到垫枕上。

白豫礼摸出他的蚕丝白绢儿,轻轻盖上去,右手三指微并搭上脉搏,还是七,当看热闹的大家心里默数了七个数,白大夫已经开始提笔写药方了。他将写好的方子双手托起递给那女人,掀起手绢一角轻轻撤下,可怎想那女孩手上戴着的粗糙镯子竟将帕子勾脱了丝,光滑的丝线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年轻女人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来表示歉意,可对着那个面色平静却看似并不容易亲近的白大夫,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芨脸上倒是没一丁点儿变化,显然不像茶楼里的客人那样看着也心疼。他仔细地把绕在镯子上的丝线解开,拢了拢,连着手绢儿一起,丢了。

呵,就像那个蚕丝白绢儿,一旦脱了丝,后面接连扯下来的是源源不断的证据。自己当真不想念他?那些个思念的情愫全跟着白丝被抽离出来,完完整整地摆在眼前。荀言不得不承认,自己想他了,只有那么一丁点儿想。

楼下的女人和小孩已道谢离去,白芨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可茶水还没入口,门外咋咋呼呼的声音却让他没了喝茶的心思。

“谁是白豫礼?”粗糙的吼叫声传来,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白芨放下茶杯,定定地坐在木桌后,不言。只见门口进来三个彪形大汉,属中间那个最为魁梧。

“我问话呢!谁是白豫礼!给老子滚出来!”一个大汉咆哮着问,可茶楼一片宁静,大家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仨一般,都自顾自地或是喝着茶、或是玩味地笑着。

那个大汉似是觉得被驳了面子,直冲柜台去,抓了小二的脖子就把他提溜出来,瞪大眼睛恶狠狠地又问,“白豫礼是谁?”

可这名扬燕城若莱茶楼的小儿又岂是没见过世面的普通杂役,那个瘦小的身躯虽被人控在手里,可面上却没显出来一丝慌张的意味,小二直直地看进大汉眼里,缄口不言。

白豫礼虽常常抛头露面,但也不是个爱惹麻烦的人,本就借了人家的地儿,他也不愿再给人家生了什么事端,所以白大夫抄起刚刚那个倒满茶水的杯子,朝着一个大汉扔了过去。

事情有时就是这么巧,那杯茶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正中大汉裆部,靛蓝色的粗布霎时印上一大片水渍。此景不常有,一些茶客们憋不住笑出了声。那为首的人见自己侍从被人这般戏弄,撸起袖管就要摆起干架的姿势,可看那人文质彬彬,又坐在大厅正中的位置,想想也大概就是那大夫了。于是大汉抬了抬下巴,问道,“那人,你是白豫礼?”

白芨抬眼看他,不做回答。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大汉上前一步,拍响了那前些日子才购置来的红楠木桌。

“阁下又是谁?你就是这么求人看病的?”琉璃实在容不下这人,便替主子开口。

“我?我是潘大福!整个燕城谁不给我潘爷三分面子?让你个穷酸大夫给我看病是抬举了你,够你出去吹一年了。”大汉说得手舞足蹈,唾液横飞。

荀言眼角一抬,潘大福?那不是正是他今日的任务目标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去给那人解围,把这个乱撒泼的人打发走,现在倒好,不必打发了。荀言摸出黑色面巾,遮了脸,飞身而下。

和上回一样,一个红色身影从二楼廊间飞下。琉璃身体率先反应,挡在了主子身前。可等那人站定,两人都微微一惊。虽说这人已蒙了面,但一身红衣也太惹人注目了吧。琉璃心中嫌弃,他这是想叫人认出来呢,还是真想遮掩自己。

白芨也惊,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他。这种感觉,就像夏日里的一场暴雨,冲散了他一身燥热,但也杀他个措手不及。然而镇定久了的白芨还是面不改色,坐在那儿仿佛没有看见那人一般。

荀言心下一沉,由于见面带来的喜悦一扫而光,原来,他根本不愿见到自己吗?他自嘲地笑笑。也是啊,自从那日他踏出白家的门槛,两人似乎也不必有任何关系了。不,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荀言回了回神,抽出折扇,在面前展开。转身,看向潘大福。

潘大福见这个身段漂亮的蒙面红衣公子是冲着自己来的,脑子里霎时闪过三个念头。一,这公子定是个美人儿。二,他冲着我来,岂不是得赶紧跑路。三,今日一跑,赶明儿名声就坏了。爷就在这儿待着了,他能奈我何!于是这个潘大福端起土匪架子,就抖着腿站那儿了。

果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人的土匪相一点不输他弟弟潘大贵——那个气势汹汹找上竹里馆,非要让他亲兄弟死无全尸的人。荀言看着他,直觉得好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潘大福见那个瘦长瘦长的公子没了动作,还当他是怕了自己,抖腿的幅度更大了,竟然还得意得笑了起来。一旁的大汉连同湿了裤裆的那位怎么说也是跟着他们老大摸爬滚打过来的,倒还有那么点儿眼力见,直接侧身一步把潘大福挡得严严实实。这么一看,那位红衣蒙面的公子倒真是单薄了许多。

见自己这边站了上风,湿了裤子的那人大吼,“你是哪路人?别挡道!”

“我?无门无路。”荀言说笑道。

“燕城猛虎潘大贵听过没有?那可是我们潘家的人!”

“猛虎?在下只听说过燕城老鼠。”荀言的声音渗透出笑意,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够整个茶楼的人听见。

“你…你你!”潘大福气结。

“我?啊,是在下的不是,出来的唐突,忘了自报家门。”荀言弯了弯眉毛,换上友好和善的嗓音,“在下姓阎,单名一个逊字。”荀言说着拱了拱手,又道,“阎王的阎,专抓你们这些小鬼。”

荀言笑得更开了,只可惜在蒙面黑布下,大家看不见他精彩而又滑稽的表情。手足残杀,无非是为名为利,可荀宽要杀他这半个儿子,却是为了让人死不再开口。只见一个红色身影微闪,两位大汉已动弹不得,只剩下那个脸色煞青的潘家大少爷拖着不听使唤早已抖成筛子的双腿往后退。

荀言紧逼上前,直直把他堵在雕花木窗上,定定地看着他。

一个寒战,潘大福的裤子就这么尿湿了。他盯着眼前红衣男子的眼睛,一不留神就仿佛云游在西天,深深地陷了进去。真美,他想。可这美不过三个喘息的功夫,一阵凌厉的目光叫他心头猛得一惊,一时没控制住,尿了。

楼里的茶客们本是淡定地抿着茶、眯着眼看那边的动静,毕竟这事月月都会有,确是不足为奇的。可是这回不同,先不说仅凭那蒙面红衣男子身形就能迷倒半个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这两个月连续出现的红衫公子莫非都是他一个人?再不说这公子身份成谜举止诡异,单单让燕城一霸潘大福栽了个大跟头就足以让人拍手称快了。可茶客们偷着乐的心里并没有想到,这回可不是只栽个跟头这么简单。

白芨在那人转身的时候就已经沉下了脸。呵,自己还真是想多了,他怎么会冲着自己来,他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过,之前不就确认过了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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