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她正在努力完成期末论文。只不过,最近她常常发呆走时,不知不觉,手指就停止动作,手轻轻地托腮,她望向窗外。此时,周遭已渐渐有了圣诞节的气氛,只不过她归心似箭,这里的节日气氛更煽动了她思念家乡的情感。恍惚间,一些回忆又偷偷趁虚而入。
……
大约是她参加出过交流之前。
“璐璐,你说的这个男孩确实不错。但是老爸和你说实话……”一个样貌沉稳而理性的中年男人,身着像是商务人士的服饰,带着金丝边眼镜,有一种成功人士的派头,眼神慈祥,却又透着一丝传统。
“怎么了呢?”白璐有些急切地问。“他不是挺好的吗?”
“老爸和你说实话,你不要生气。”男人道。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还是不要说的好。”白璐带一点任性地别过头去。
“璐璐,”男人轻轻拍拍白璐的肩膀,“老爸和你说实话,这个男孩的家境实在太差了。谈恋爱讲求门当户对,你说说,他和我们家门当户对吗?他能配得上你吗?我们璐璐,要找这样的男孩?你现在还小,还有很多优秀的男孩等着你呢。”
“他就已经很优秀了!将来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老爸,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封建,都什么年代了,还谈什么门当户对!”
“这可不是封建,这是对的,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门当户对多么重要。璐璐,恋爱只是一时的感觉,婚姻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白璐跑回自己的房间,撞上房门,趴在床上,泪水汹涌而出。她一直倍受家人宠爱,稍微有一点任性,但是她清楚,从小到大,爸爸虽然宠她,但是在他自己坚持的事情上却不会让步。
硬碰硬是没用的,她决定采取缓兵之计。暂且和萧琦分开,之后再慢慢说服老爸。
只是,她没想到,爸爸为了让她能和萧琦保持距离,已经帮她办理了交换生手续。
“璐璐,出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和那个男孩没关系。有没有她,爸爸都会让你出国的。”男人那样说道。
他心里当然清楚,爱情岂是说拆散就拆散的,唯有制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才能使感情慢慢疏淡。在国外,女儿又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一举两得。他对自己的决定十分满意。
白璐的计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不仅是老爸使出杀手锏,将她送到国外,萧琦也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理解她的处境。
“你不问问我原因吗?”白璐看着萧琦的目光甚至带着一点乞求,一点都不像是说出分手的那一方。
“不了……”萧琦低着头,“既然你决定了,我想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想知道……”
她忘记萧琦是一个自尊心比天还高的人,叫他委曲求全等自己,也许实在是异想天开。但她还是想坚持解释。
“琦琦,你听我说……”
“不,我不想听……”
原来,他是害怕听到什么进一步刺伤他的东西。在她说出分手之时,他已经迅速张开了自己的保护屏障,将自己封闭其中。
“是我爸爸不同意我们交往,可是,我会说服他的……只要再等一等……”
他没有说话,她以为他已经理解了他。她上前抱住他,他却轻轻地甩开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冬风敲打着玻璃,窗外有几个嬉笑追跑的外国孩子,白璐起身望着窗外,她恨不得时间再快一点,她可以马上飞回他的身边,重新找回他的人,他的心。
林语珊专注地听着,KTV的灯光不断滑过李哲的脸,自己的脸,她被歌词悄然打动,这歌词仿佛就是唱给她听的。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每个人都是这样享受过提心吊胆\\才拒绝做爱情代罪的羔羊……
陈奕迅的歌总是深沉、深刻,带有一点现实意味,李哲将之诠释得淋漓尽致。林语珊忽然觉得,灯光下的李哲好像一个牧师,而她则是要在他面前告解的人,她便是迷途的孩子,而他会拯救她……
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萧琦觉得,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有人对他无情,他可以更加绝情。他的痛,转瞬即逝,他可以很快做到没有感觉。但是,没有痛,没有感觉,未必就等于没有伤口啊……从小到大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全部凝结成血红的结痂,他没有感觉,却封闭了内心。不会再痛,自然也就不会再爱……
这天,也许是歌声烘托了情绪,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仍旧觉得毫无感觉,但眼角却慢慢滑下一滴温热的,湿漉漉的东西。慢慢地垂落。
长久以来,他的压抑,他的害怕,他的悲伤,那些曾经变成没有感觉的伤口,化作一滴泪,流出了他的身体。
现场还有一些无知无觉的幸福的人,楚佳桃只是单纯地觉得这首歌很好听,但却没有什么共鸣。因为她本来就是没什么故事的人。此时的她,仿佛身处和林语珊、萧琦不同的世界。她的世界是被单纯、阳光笼罩的,是令人羡慕的。
陈晓梦天生神经大条,恋爱的伤对她而言微乎其微,有如蜻蜓点水,她也不以为然,只对李哲歌声表达出的味道、情怀赞许有加。
艾琳呢?她轻轻摸了摸大衣兜。她的钱包安安稳稳地在那里。钱包里,那张照片安安稳稳地沉睡在里面……
我曾经强烈地,不计较后果的,不害怕被伤害地,勇往直前地喜欢一个人,是那个人,让我变成今天的我。如果我还恨他,那是因为我讨厌今天的我。如果我能爱今天的自己,也就会原谅了当年的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