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确定那是谎言?”陈时宇皱着眉,看着一脸笑意的陈慕涵。虽是啤酒,但不一会儿陈慕涵已饮毕3瓶,陈时宇不好的预感加重了。
“你约她,她就出来,你叫她来这儿,她就来了,我上次见到她时,她也是一个人,忽然说她有男朋友,很明显是为了刺激我吧?”陈慕涵扬扬眉毛,神态带有一点轻佻。
“所以你就被刺激了?”陈时宇扶住陈慕涵手上的酒瓶,“你这是什么意思?借酒浇愁?”
“我的弟弟……你不懂……”陈慕涵笑着摇摇头,夺过酒瓶,继续仰头而饮。
陈时宇见状,也拿过另一个酒瓶:“大哥,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我陪你喝。”说罢,仰头痛饮。
“林语珊家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做学问的……”陈慕涵举着酒瓶,忽然愣住,脸上的笑意凝固,眼中仿佛漾着水波。“那时候,就我和姥姥两个人。我没法带她去什么好的餐厅,平时只能和她去街边烧烤小摊,她竟然也都愿意,我攒了一个学期的钱,才能带她去一次好一点的饭店。虽然她当时在我身边,可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林语珊是学校里的好学生,而我是每天混日子的差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我却妄想和她在一起。可我知道,等她高中毕业,上了大学,自然会结识更多更适合她的人,我们迟早会分开。”
“所以,你就提前先说了分手?”陈时宇有些不可思议,在他心目中,大哥应该是一个对自己十分自信的人才对,他从没想过大哥心中也会隐藏着叫作“自卑”的情绪。
“不全是。问题是,如果是她的话,可能不会离开,但那样更糟糕。”陈慕涵抿着嘴,艰难地说。
“为什么?”陈时宇问。
“我知道,因为她爱我,她这个人的性格,不会轻易分手,所以未来我们在一起,她会更苦。她会让自己去选择这样一条痛苦的道路,宁可痛苦,也要和我在一起。”
“这样不也很好吗?说不定她和你在一起,就不会痛苦了?”
“不,不是那样的。”陈慕涵笑笑,“阿宇,你不懂,她对我的感情是一种执念,而我,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生性就比较随意。你叫她付出一切赌注,然后押在我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身上?”
“那我就不能理解你现在的行为了。”陈时宇道。“既然你下定决心和她分手,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处心积虑地要她回到你身边?你后悔了?”
“那个时候,阿宇,妈忽然出现在我和姥姥面前,对你来说,那是母亲,对我来说,那是一个陌生人。妈向姥姥许诺,要给我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生活,于是姥姥同意妈把我接走。我相信,阿宇,对你来说我是一个入侵者……”
“我们是孪生兄弟……”陈时宇开口。
“可我们有将近18年没见了,我横空降临,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将母亲的爱分走,将本该属于你的出国机会抢走,阿宇,你是该恨我的吧?可是你就是这样,就像你帮你的情敌那样,总是心口不一,言不由衷。”陈慕涵冷静地说着这些,他丝毫不回避,直视着陈时宇的脸,反而让陈时宇感到焦灼。
“没错。”陈时宇忽然点头。
陈慕涵脸上的神情也有微微变化,本来他只是心中猜测,虽然对自己的猜测很自信,但从对方口中直接听到真相,还是觉得有些震动。
“你果然是在意的?”陈慕涵轻轻问。
“对。大哥,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篮球吧?”
“对,在运动方面,你一直很有天赋。”
“我从小就梦想去美国打篮球,不仅仅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读一个普通的专业,将来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我曾经梦想成为职业篮球手。可是……爸妈告诉我那个决定,是因为你。”陈时宇的身体颤抖着,加上酒精的作用,有些坐不稳。他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头一次有机会说出。
“那个时候,我觉得,让自己变得更强,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姥姥不在了,我女朋友也不在我身边了,在这个世上,真正关心我的人都不在我身边了……”
陈慕涵说这些话时,眼中有泪,却仍挂着笑容,这使他的面容变得扭曲。陈时宇想反对,他想说不是还有自己这些家人吗?但是,他竟无力反驳,因为打从心底,他对大哥又有多少关心呢?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想要找回你现在认为最重要的东西?”陈时宇思忖片刻,问道。
“没错,她现在就是我在这个世上现在最关心的东西。”陈慕涵笃定地说。
“可你又怎么能肯定,这不是另一种执念呢?得不到的执念?”陈时宇轻笑道。关于“得不到”的执念,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他每天都在和这种执念打交道。意气风发,阳光帅气,在校园里备受追捧的陈时宇,竟然如此贪婪,每天都在为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事物挣扎,痛苦?
“对,终于我对她也变成了执念。这不是很好吗?执念对执念,我们终于变得合适了。”陈慕涵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只是面部表情有一些僵硬。
陈时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大哥这个人向来是自我矛盾的,姥姥走了,现在他就不担心林语珊和他在一起的未来了吗?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大哥的所作所为,那就是为了他自己,因为他想这么做。大哥就是这种任性的人。
“大哥,眼下,如果林语珊真的有男朋友了,你打算怎么办?”陈时宇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阿宇,如果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有男朋友了,你会怎么办?”陈慕涵扬起嘴角。
“我会……”陈时宇思忖着,他脑海中第一浮现出的就是楚佳桃和萧琦在一起的样子,为了让自己能更冷静思考,他又把萧琦替换成了别的男生。“我会祝福她。”陈时宇给出了答案,望着他的孪生哥哥。
“哈哈哈哈哈……阿宇……不愧是你……哈哈哈哈……”陈慕涵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如果是我的话,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她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