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巧奔妙逃(1 / 1)

三义县县府衙门,月上枝头。

张正福县长还趴在桌上批阅文件。桌上一灯如豆,印着张正福的身影在窗棂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窗外,白家马队的护卫不时穿过庭院巡视,护卫平安。当然私下顺便也是监视张县长。免得张县长像前几任一样弃印逃官,坏了白七爷的好事。

1938年,抗日战争在全国如火如荼的进行。各地的大小军阀备战的气氛紧张。催粮、催款、囤积军火、药品以及黄金等硬通货都是迫在眉梢的事。-

白家大少爷白国瑞很得马鸿宾的器重,执掌精锐的骑兵团。马鸿宾就让白家给这个团供食。

本来依白家的底蕴,除了养自家的马队,再供1个团也没问题。

但近几年大家腰包都很紧张,白七爷江湖老道,为人又是极其小气的。催粮催款的事儿从不自己出面,全让县府衙门的人去办。完儿事后大头全自己拿走了,很多时候县府的人只能喝西北风,要不是还有省府下拨的俸禄,估计三义县的县府衙门早成麻雀窝了。

县里被摊派的乡绅是知道白七爷底细的,被征收的多了也只能跑到县府衙门把县长臭骂一顿,却无抗缴的底气。所以三义县的县长就极难当,在乡绅民众间名声极臭。以前的几任县长不是托关系调往别处,就是干脆挂印逃跑。搞得白七爷也是老脸无光。

抗战爆发后,全民一心支持抗战。白七爷再小气在民族大义面前也顾忌名声,在分成上就给县府衙门多让了些,让县里也能多上缴一些,支持前方抗日物资。三义县县长的日子这才好了些。

张正福是陕西人。也是机缘巧合才来三义县当县长的。

张正福原本在西北军驻甘肃军中任幕僚。冯玉祥倒蒋失利后,******任命马鸿宾为甘肃省主席。孰料马鸿宾在官场上太过于憨厚,对原西北军的雷中田不加防备,结果雷中田就发动了兵变。按当时兰州城内的兵力对比,马鸿宾本来必死无疑,但张正福看到当时全国大势已定,搞死马鸿宾于己无利,不过让******有个好借口排挤当地势力,安插自己人手,反倒绝了自己的后路,再无回还余地。于是力劝雷中田行事有度。最终马鸿宾和雷中田相互和解保全了性命,但也闹了个两败俱伤,被******乘机在甘肃占据了优势,把西北军的势力和马鸿宾的影响力全部从甘肃清出去。事态的发展完全吻合张正福的最初的判断。马鸿宾也由此发现张正福的才华,就半邀请、半胁迫的,将张正福一家裹挟到自己的地盘上。

但张正福毕竟是外人,马鸿宾的决策圈子封闭性又很强,外人轻易无法立足。张正福是极有眼力的人,知道待在马鸿宾的身边不但无所作为,处处受人白眼,时间长了恐有性命之忧,就主动申请外放,到三义县当县长来了。

民国时甘肃的县长相当难当。基本是被当地军阀或武装势力控制的命运。张正福在三义县兢兢业业近十载,施策水平也在上上等,但基本是给白七爷打工了。抗战爆发后,在极其抠门的白七爷手里张正福竟然能组织一部分物资支援全国抗战,在这周边百里都被视为传奇。

去年,张正福的恩师韩崇茂与张正福取得了联系。此公在陕西胡宗南的署衙颇受重用。张正福被马鸿宾裹挟走后二人失去了联系,直到张正福筹措抗日物资得力一举出名,二人这才重新联络上。得知张正福的近况后,韩崇茂一眼看出张正福在马鸿宾的地盘势单力薄,不是长久之计,弄不好以后还有性命之忧,力邀张正福到陕西,为其谋一份美差,师生二人也好互为奥援。

张正福接到老师的书信后激动的不能自己,恨不能即刻赶到老师面前。但数次请辞均被挡回。张正福干脆弃官不顾,一家人轻车简行就要出城而去。但被早有防备的白七爷派人给拦了回去。

为留住张正福,白七爷每回都口灿莲花一番苦劝,最后以民族大义拿住张正福。白七爷须发皆张,拍着胸膛保证:只要张正福留在三义县,白家愿再拿出二成收入捐献国府抗日。

白七爷的诚心感动了张正福,也为了多给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争取些物资,张正福继续留在三义县,更加夜以继日的勤政苦干。

但白七爷是个成事的人,也是个坏事的人。

白七爷是属貔貅的性子,向来是只进不出的。答应的物资根本就是糊弄张正福的,从县衙出来还没走到家白七爷就反悔了。明面上当着张正福的面儿派出车队把物资送出城,半道上就指使手下人扮马贼劫走物资,这下连最初二成的份儿都收回了。

完后白七爷告诉张正福外部不靖,马贼横行,很不安全,物资是送不出去了。

张正福冷静的问白七爷:“那怎么办呢”?

白七爷对欧自明拍着胸膛说:“张大人你放心,物资咱先放在县里,一分也不少前方将士们的,只要等扫平了马贼,咱们就第一时间把物资送出去”。

张正福缘何不清楚白七爷从中捣鬼,只是敢怒不敢言,越发坚定早日离开的决心。一边与白七爷虚与委蛇,维持表面和气;一边暗中向在陕西的老师求援,请求派得力人手接应自己脱险。

而白七爷这里也希望借助张正福的能力把三义县好好发展发展,开创出一番局面出来,即使天下大乱,白七爷也希望自己的家乡是世外桃源。为怕张正福不辞而别,佟七爷到最后连县城都不让张正福出去。

接到张正福的求援信后,韩崇茂思虑再三,知道在三马的地盘万不能派部队去接人,以免引起冲突。而且表面上张正福毕竟是民国政府的县长,在抗战关头擅自离职,一旦被人叫嚷开也不好维护。此事须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才好。思来想去,韩崇茂想起一人,不禁眼前一亮,捻须微笑,如此最好。

……

夜深了,渐渐有凉风吹起。

张县长仍没有休息。有风吹入房间,屋内的灯光开始摇曳,晃得张县长在窗上的身影来回飘荡,透出一份诡异。

负责巡夜的马队副队长温大成看到这个情景,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县长的侍从有几个时辰没过来续水了。县长也自始至终没从屋里出来解手。

这事儿有点不对呀!

白七爷是有规定的。只要张县长不出城,其他的任何事儿负责保卫、监控的马队人员是不能过问的,更不能有冒犯张县长的地方。不然,张县长有不满告到白七爷那里,白七爷的杀威棒也不是吃素的。

想了一想,温大成叫人从门房提来一壶热水,走到门前轻轻咳嗽一声说:“张县长您口渴吗?我给您续点热水。”

说完侧耳细听,屋里没有回音。

温大成继续问:“张县长您听到吗?我进来了啊。”

“吱呀”一声,温大成轻轻推开门进了屋,看到张正福仍背对门坐着,不知在看什么。温大成心上悬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温大成边走边劝:“张县长您真是太辛苦了!三义县人有您这样的好县长那真是天大的福分,不过您也别太劳累了。您要是累倒了,咱三义县的老百姓可得有多担心啊!”

张正福没有理会温大成蹩脚的马屁,仍在伏案看书。

温大成来到桌前,揭开张县长的茶盖,发现水一口都没喝,已经凉透了。正准备添换热茶,猛然感觉不对:

这张县长晚上看书怎么一直带着礼帽?

顺眼一看,温大成大吃一惊,手中水壶不由得跌落地上。原来伏在案头的哪里是什么张县长,分明就是一个草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温大成气急败坏地大叫:

“快来人,张正福这狗官又跑了!”

这声嚎叫声如夜枭,惊得院内树上歇息的一群鸟扑棱棱冲上夜空,在月光下来回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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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洗,两辆乌蓬马车在路上疾驰。张正福掀起车窗帘幕的一角,看着天上盘旋的飞鸟,心里盘算着时间,估计着还有多久自己潜逃出城的事儿才会暴露。

这次恩师为了帮自己脱困,下力气请了一伙江湖异客,冒充自家的亲属来到三义县。倒转腾挪,使下了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的计策,在白七爷放松警惕的时候终于混出了三义县。白家马队的人虽然彪悍,但碰上动脑子的事儿显然还不是这帮江湖客的对手,竟在层层看管下让张县长一家逃了出去。

看出张正福的担心,坐在旁边的大女儿张娴雅劝道:“爹,这回你别担心。来帮咱们的郭叔他们是分了五条路走的。就算白家的人发现了,也不一定就顺着咱们这条路追下来。”

“再说了,万一真让白家的马队追上了。大不了咱们跟他们回去,以后再找机会。”

爱怜地看了一眼这个懂事的大姑娘,张正福无奈的长叹一声:“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心里却默默想道:“你是不知道白家马队的厉害,我还是担心会被他们追上。我和你妈妈倒没什么,主要是担心你啊。白家的梁镇云江湖匪号“头狼”。那是一等一的心黑手辣。现在他盯上你了,我就怕。。”

“唉”!

马蹄急急,乌蓬车绝尘而去。

白家堡。

白七爷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手里转着两个蛋大的铁球。梁三儿在旁边轻轻地给打着扇子。

底下,温大成捂着刚被打了棍子的屁股,一脸衰像地等着上面的白七爷开口。

“到底是贵客难留啊”!

白七爷叹道。

“张县长虽然不是咱三义县的人,但在这里对咱三义县也是出过力、有过功的。咱也不能亏欠了人家。既然实在不想呆了,那咱就好好地送张县长家一程。”

梁三心里一突,试探问:“七叔你的意思是?”

说着手往脖子上一比划。

白七爷一巴掌拍在梁三儿的脑袋上,又在旁边偷笑的温大成屁股上狠踢一脚,朝着龇牙咧嘴的俩难兄难弟怒道:“真是一帮猪脑子!”

“难怪让一帮外省人耍的团团转。像你们这样整天光知道打打杀杀的,能成什么大事?现在是什么年月了,能和我们年轻的时候一样吗?”

放缓了语气,白七爷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人家张县长两口子是有学问的文化人,那是真把国家摆在自个儿前头的。为了支援抗日,张县长在咱这儿为南边筹集运送了不少物资,是有功于国家的。”

“现在国家多难,各方面风气自然就务实些。像张县长这样的实干人,到哪儿都抢手。不管谁坐稳了江山,都得靠张县长这样有能力、有本事的人维系地方、安靖百姓。”

“于公于私,咱们不能把路走绝了。”

白七爷以下总结的语气说完后,在堂中来回走了几步,回头交代:

“三儿啊,这样。你从柜上支二百两黄金,带几个人给张县长送去。外面兵荒马乱的,张县长书生一个,到外面别太寒碜了。好歹也是咱三义县的父母官,万一在外头靠典当细软过日子,那真成笑话了。”

梁三赶紧“哎”了一声答应下来。

又小心问:“七叔您看带几个人合适?”

白七爷略一思量,说:“就让温大成带一个小队跟你去吧。人多了怕起误会,冲突起来就不好了。你们十几个人过去,道上做无本买卖的一般也惹不起,也够保护财物不失了。万一张县长张嘴,你们就再护送他们一程,到地头了再回来。”

白七爷又叮嘱:“路上万一碰上国、共两党的部队,你们谁也别惹,谁也不帮。宁可丢了枪械财物,只要人平安回来就行。”

回头看看屋外的天色,白七爷说:“现在夜深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再上路吧”。

临了又有点不放心,问:“能追上张县长吗?”

梁三嘿嘿一笑:“七叔您放心。我是干什么的?只要我梁镇云想追的人,还从来没有跑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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