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充满岁月沧桑的橹伸在水里来回摆动,吱吱呀呀。
一双青筋暴露、满是皴裂的大手紧紧握着船橹,间歇地摆动,操控着船向前面的水湾行去。破烂的斗笠下,是一张四十岁左右、满是络腮胡子的大汉的脸。船边是两个脸色白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来回用手中的长篙辅助着船行驶。
船上坐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几名乘客,满面的风尘。梁三儿混迹其中,努力睁开浮肿的眼皮向前方眺望,希冀快点到达前方目的地。
十天前梁三儿孤身一人到达了苏皖交界地。从他这里直线向东就能到达上海。也是华东新四军活动频繁的地区。不得不说,梁三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在这里建立一块根据地,进可攻,退可守,四面八方皆可去的,与新四军联络便捷,是块开展革命斗争的风水宝地。但不利处就是这里也是日军中国派遣军和汪伪政权的腹心,敌人重兵猬集,防守严密,斗争形势异常严峻,工作开展的难度非常大。
梁三儿有才归有才,但干革命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一点都不强。走到苏皖交界处的一个小县城后,梁三儿估摸了一下自己干坏事的活动半径和大事不妙时撒丫子扯呼的安全系数,决定到此为止,再不能往前走了。至于李先念交给他的任务—反正李总指挥只是指示最大可能靠近华东新四军的活动范围,又没有要他去参加新四军,所以梁三儿完全可以振振有词地说服上级和自己:这里就是自己最大可能到达的地方了。再往前,对不起,鄙人能力不足,请李总指挥另用贤能吧。
梁三儿巴不得李总指挥对他有意见,早早把他撤回去呢。在梁三儿的认识里,李总指挥的身边肯定比在这里孤身建立抗日根据地安全性大的多得多。
建立抗日根据地,一般先要选择一处山高林密、交通不便、环境隐蔽之处作为落脚点。然后以此为依托,暗中发展势力,发展壮大自己。
但梁三儿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出工不出力,自己小命排第一,革命工作排倒数第一。
在这样不可告人的指导思想下,梁三儿到达县城后根本没有一般人的谨慎,而是大摇大摆直接进了县城,找了一家方位安全、人流密集、条件高档的客栈住了进去。然后被子拉开蒙头睡了两天觉,好好缓解一番自己长途跋涉之后的身心疲倦。
这两天饭都是伙计送进屋的,梁三儿连屋都懒得出去。
等休息好了,梁三儿就开始在这个县城里游手好闲、胡吃海喝,赌博听戏,把自己从上到下包装了一番,几天时间内就把身上带的几百块银元糟蹋的差不多了。
李先念倒不是真的不给他们这些队员支持,而是每个人都拨给三百块银元作为启动经费。这三百块银元看似不多,但几十名队员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字。联系到边区现在从上到下都在节衣缩食搞大生产运动,这每人三百块的启动资金尤显难能可贵。
这笔钱放在别的队员身上可能会充分发挥这些钱的作用,但梁三儿从小是手里捏着黄金长大的,要给他三百两黄金他还当回事,这区区三百块银元他根本就没当钱。
乎乎几天过去,梁三儿一摸荷包,“呀,钱快没了。可正事还一件都没干呢!这可咋办?”
不得不说,边区几个月的学习改造还是有明显成果的,虽然钱让梁三儿败完了,好歹这些钱他总算没拿去帮贫扶困窑姐儿。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何况现在财政危机已经迫在眉睫,梁三儿这才恋恋不舍地从自由自在地亢奋状态中挣脱出来,开始开动脑筋想点正事儿了。最起码要想点来钱的路子。
嘴角咬着一根牙签来回摇动,梁三儿坐在椅子上眼珠转来转去:“在这个地儿建立抗日根据地,最少得有钱、有枪、有粮、有人吧。这其中枪是最重要的,不然就算有钱能弄来物资,也没那个本事保住。”
“可这枪从哪里去弄呢?”
这几天梁三儿倒也顺便打听了一下黑市军火行情。这个地儿现在黑市上一支日军的王八盒子最少得八百大洋,子弹一发就得半块大洋,价格贵的离谱。二十响的镜面盒子和汉阳造长枪虽然便宜点,但也不是现在的梁三儿能买来的。
县城里有个李作全,这小子偷偷搞了个家庭作坊,私下加工一些**********和短枪,都是用农具钢或铁轨钢淬火造的,威力还行,就是枪的寿命有点短。梁三儿曾在赌场里联系到道上的朋友和李作全见了一面,结果这小子要价死贵,还概不赊欠,任凭梁三儿口若悬河、舌灿金花,三寸不烂之舌都磨薄了一圈,李作全只是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语言朴实地对梁三儿说:“大哥,兄弟全家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挣点杂粮面钱,实在是本小利薄,赊欠不起的。你说你有了枪顶多几天就能回本,一半个月连本带息都能还我钱,可这中间你要是挂了,不就成死帐了?到时候我可没本事找阎王爷要帐去。”
梁三儿被气的半死:“什么?我会挂了?告诉你,我可是劫道的积年,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的,收拾我的人连他娘都没出娘胎呢,怎么可能我会挂?”
李作全眼皮一翻,冒出两个钱字,根本不理梁三儿的茬儿。
说归说,闹归闹,梁三儿到底没有从李作全手里借出半个子儿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梁三儿转念一想他这里是离华东新四军最近的地方了,既然有颗大树在不远处,不用用岂不傻了?没钱没枪又赊欠不来,那就上门认亲戚去,好歹自己这次执行的打通交通线的任务获益最大的不就是新四军嘛?
想到这儿,梁三儿收拾了包袱,屁颠颠地出了门,准备到上海周边找新四军去。
这新四军具体在哪里活动他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最近新四军在上海周边闹腾的凶,甚至还攻击了日军的虹桥机场,搞得名声很大,梁三儿就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华东不比西北,这里到处是湾岔河道,水系纵横交错,出门坐船反倒更加的方便。
这里的河道水流平缓,人在船上略有摇摆,并不明显。但梁三儿晕船。虽然不会像过黄河那样吐得昏天黑地,但胃里难受、脸色难看还是难免的。
一路不断的换乘舟船,大多是当地镇乡公所的交通蓬船,条件简陋,倒也平安。只是离上海越近,一路上的盘查就越严。梁三儿在当地是黑户身份,也没有路条,身上带点钱在前面的路上打点的差不多了,到了这里,已经接近身无分文的状态。刚好有条运菜的私船要去上海不远的村庄,空船过去顺便拉点人赚点活钱,要价不高,一路也不过关卡,没有盘查。梁三儿机缘巧合下碰到,他艺高人胆大,又爱贪小便宜,想也没想就跳到这艘船上。一路上船家煮点小鱼小虾青菜糙米,梁三儿趁着胡乱吃点,匆匆就过了两天。
这两天梁三儿已经逐渐适应乘舟的不适了,眩晕状态也越来越轻,到这天早上,整个人基本恢复了过来。
水流哗哗,两岸无声,绿树掩映下,小舟拐过一个湾,进了一处平缓的小湾,船速也慢了下来。
船老大放下手中的橹,弯下腰跨坐在一个小凳上,一手拿起一把陶泥的水壶喝水,一手摘下头上的斗笠轻轻地扇风,看似要在这里歇口气了。
船上的人也适应船家的这般习惯。见船家歇息下来,晓得他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便也打开随身的包袱,吃点干粮补充补充。
船两边的两个小子也笑嘻嘻地把长篙插入河底的泥里,稳住小舟,歪着头看着船家坐在那里喝茶。
梁三儿趴在船头弯腰从河里捞起一把水扑撒在自己脸上,舒缓一下疲惫的精神,嘴里问道:“船家,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
船家大声吆喝着回答:“到了。你们要去的地方这就到了。只是劳烦诸位把船资付了吧。”
梁三儿和船上的十几名船客闻言一愣,梁三儿出声提醒:“船家,我们上船的时候不是已经把船资给你付清了嘛?怎么还要付钱?难不成你忘记了?”
船家嘿嘿一笑,弯腰掀起脚下的一块盖板,从里面拿出一把锃明瓦亮的镜面盒子,扳开机头瞄着船客说:“客官,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现在兵荒马乱的,要跟水泊梁山菜园子张青一样贩运几个菜水哪里能够养活一大家子人口呦!梁山好汉张青不也得靠他家的婆娘开家黑店卖人肉包子补贴家用嘛!我们既然在水道上讨生活,也得像浪里白条张顺一样搞点其他营生才行,诸位都是明事理的人,应该体会得到兄弟的难处。这样吧,只要你们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自己跳到水里去,我就不为难你们。如若不然,说不得LAOZI今天就要大开杀戒了!”
船上顿时一片慌乱。
梁三儿望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下也是慌了:“好汉莫要乱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样,兄弟把身上的盘缠都给好汉爷留下,求好汉用舟把我载到岸上,饶我这一遭。好汉爷少伤人命,也是积阴德的一件好事。”
船中间的几名脸上邋遢肮脏的女客也战战兢兢地出声:“我们把包袱都给你们留下,求好汉给我们留下衣服。”
其他乘客纷纷响应:“是啊,是啊。求好汉饶命,留一份薄面,让我们把衣衫留下吧。”
船家冷冷一笑:“大家伙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世道谁出门会憨厚到把值钱的财物放在包袱里?哪一个不是把钱贴身收藏?我要你们自己留下衣衫,正是给你们留了脸面。不然等我的伙计动手剥衣衫,大家的面皮须不好看。到那时伙计们要是忍不住坏了女客们的身子,嘿嘿,这乡里乡亲的,大家伙心里都过不去不是。”
嘴里说着话,船老大已经举起枪,瞄准了一个偷偷往鞋里藏银元的胖子。旁边的两个小年轻也收起脸上的笑意,从怀里拿出解腕尖刀,把胖子恶狠狠地提起来,三两下剥下他的衣服,然后在他身上刺了几刀后扔进了水里。
一股血腥味弥漫在水面上,船上的人静若寒蝉,谁也不敢吭声了。要在平地上,船家再多几个人梁三儿都不怕,可现在在水面上,梁三儿自恃不是对手,只能隐忍不动,忍气吞声趴在船头装缩头乌龟。
见震慑住了船上的人,船家嘿嘿一笑,然后大喝一声:“还不快脱?”
这回再无人敢迟疑,船上的男客除了梁三儿,剩下的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得精光溜溜,然后在两个小伙计的胁迫下,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向岸边游去。
有个女客众目睽睽之下耐不住羞愤没有脱衣噗通一声就跳进水里。结果刚一冒头就被船家抬手一枪打中脑袋,顿时尸横水面,血色染红一片。
其他女客只好含羞带愤脱了衣衫,赤条条跳进水里。其中有两个女客眼见水性欠佳,刚下水很是呛了几口水,被其他水性好的女客连拖带抱向岸边游去。天可怜见是捡了一条命去。
一片噗通噗通声后,不一时,船上就剩下脸色煞白的梁三儿一人了。
船家眉头一蹙,“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梁三儿连连摆手:“好汉,莫要生气。说实话,小弟也是同道中人,劳烦大哥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我身上的东西都给你,只求用舟把我载到岸上,日后小弟必会报答的。”
船家冷冷一笑:“报答?既然你说你也是道上的人,自然不会不懂。说好听是报答,说实话就是要报复我喽。我原本还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这样,你也不用跳了,我现在就毙了你。”
梁三儿大惊失色,还要再哀求,这时已经游上岸的几名女客突然回转身,朝着船家怒喝:“你们这帮挨千刀的家伙,坏我好事,都去死吧。”
说完话,她们也不遮蔽,顺手捡起地上的树条枝干,把旁边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男客手脚利落地刺死,还恶狠狠地朝尸体上吐口水。
经过水的浸泡,这几个披头散发的女客脸上的肮脏都被洗净,梁三儿这才发现原来她们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大腿肌肉紧绷,眼见都是练过功夫的。只是刚才身在水面,船家又有枪在手,这才着了道被逼跳水。
想想也是,这里除了梁三儿,剩下的人听口音都是本地人,要是安分守己的人何苦躲躲闪闪坐这黑船,肯定是有投机倒把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是。
这几个女的眼见身怀不可告人的机密,害怕遇到搜查连自卫的枪都没敢带,这才被船家摆了一道儿。
船上的人目瞪口呆。这真是搂草打兔子,谁也没想到会扯出这么一股势力的娘们来。
船家顿时心下懊恼:“刚才不该一时心软留了活口。这要是让她们跑了,日后回头带人报复来,自己肯定吃不消啊!”
正寻思追上去把这几个女人灭口,梁三儿却在一片寂静中听到船舱中央的一个包袱里传来轻微的“滴滴答答”声音。
梁三儿久在江湖和行伍厮混,联系到刚才那几个女人的喊叫,登时心下大呼不妙,这时再也不顾自己会不会水了,一个翻身“噗通”一声就跳进水里。
船家和两个伙计一愣神,没搞明白为什么刚才宁死也不下水的梁三儿怎么会自觉自愿地下了水?难不成是看到岸上的几个女客露出貌美如花的原形来忍不住猴急要去非礼吗?这好像说不通啊!
正在错愕间,船舱包袱里猛地发出“滴”的一声脆响,接下来惊天动地一声响,把个木制乌篷船炸得支离破碎,船家和两个伙计还没醒过味来就被炸得身首异处,血肉横飞,死的不能再死了。
岸边的女人们发出“耶”的一声欢呼,相互蹦跳击掌,庆贺让她们出糗的船老大一命呜呼。
一名女客问中间的那名紧盯水面的女子问:“大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行动?五妹被那个天杀的船家打死了,执行计划的定时炸弹也被用了,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中间的女子脸色严峻,指着浮出水面不断挣扎的梁三儿说:“去把他捞上来。这个人不简单,竟然能提前发现我们的炸弹跳水,一定受过专门训练。抓起来审审他。”
身边的两名水性好的女子毫不迟疑,转身跃进水里朝梁三儿游去,把喝了一肚皮水,连喊救命都不会的梁三儿拖到了岸上。
众女围上前去,看着昏迷不醒的梁三儿,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起动手,把梁三儿的衣衫剥了个干净,撕开来分配,把自己身上的私密处用布条遮挡起来。然后聚到一起开始商量。
“大姐,现在该咋办?咱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要失败了。是先撤回家还是想办法去完成任务?”
被叫大姐的那个女子咬咬牙说:“这次好不容易才掌握赵若夫这个狗贼的动向,大哥费劲心血才搞来这么一枚定时炸弹,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赵若夫这个狗贼给爷爷和叔伯、我爹他们报仇,夺回被赵若夫献给日本人的梅家三十六式太极拳谱。现在连地方都没到,五妹就陨在了路上,要是回去家里人问起来,我们都交待不起的。”
旁边的一个女子接道:“可是大姐,现在定时炸弹没了,五天后我们就算能借着戏班子机会混进赵若夫的宅子,也没东西能杀他呀。这个狗贼身边爪牙不少,有几个还是很厉害的刀客和枪手,我们近不了他身的。”
大姐用碎玉般细密的上牙咬住下嘴唇,半晌下定决心说:“不,无论如何这次机会我们不能放弃。赵若夫这狗贼警惕性很强,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他给他娘过寿请戏班子唱戏的好机会,如果我们不去,下次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另外一个女子急道:“可大姐,我们进去后除了唱戏,压根没有近身的机会呀。原来还能趁机在看台下偷偷放定时炸弹,现在怎么办?弄不好万一暴露了身份,姐妹们都会被这狗贼抓住的。要是能杀了赵若夫这狗贼,我们被抓住杀了也值得,可就怕姐妹们都死在里面,赵若夫这狗贼还活得好好的。”
大姐沉吟一下道:“实在不行,等戏唱完领赏钱的时候,我把脸洗净了出去,赵若夫这狗贼是个色中饿狼,一旦他看上我,晚上我就寻机刺死他。你们天黑前和钱四爷的戏班子离开赵家祖宅火速离开,这样事后就算他们想捉你们,也没有机会了。”
众女齐声急道:“可大姐你怎么办?”
大姐轻轻一笑:“我没事的。只要能杀了赵若夫这个狗贼,我死了也愿意。”
众女皆哑然。她们都是梅家女子,赵若夫这个名字代表着和她们家族的血海深仇,只要能杀了赵若夫,要她们干什么都是愿意的。
旁边一个女子轻轻抱住大姐的身子哽咽地说:“你是我们的大姐,我怎么能忍心看你被赵若夫那个狗贼糟蹋?莫若到时候我勾引赵若夫去吧。大姐你带着妹妹们撤走!”
其他的女子也齐声争起来:“是啊,大姐,你带着其他人撤走,让我去勾引赵若夫,寻机刺杀他吧。”
大姐冷静地摇摇头:“别争了,你们都不如我去。论容貌姿色,你们虽出众,但仍不如我,我去成功的机会更大。况且,赵若夫这个狗贼得了我爹三十六式太极拳中的十三式真传,一身真功夫却不是假的。万一刺杀的时候被他发现,拼杀起来我的功夫还能和他一较高低,你们是万万打不过他的。”
这番话入情合理,众女皆沉默下来,显然这样的情况她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半晌,大姐懊恼地击掌说:“只是今天这一耽搁,不但损失了五妹和定时炸弹,更耽误了和钱四爷戏班子汇合的时间。最后一出戏我们姐妹没时间去排,这要是上台不会演漏出底来,就功亏一篑、万事皆休了。”
众女皆懊恼地叹口气。这身边也没个会说戏的人,就算想练也没有机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女劝慰道:“大姐也不必担心,钱四爷的戏班子有好多戏本子,到时候赵家人不一定非点咱们没练过的那一出。只要奈何到天黑,我们就有动手的机会。”
大姐叹口气说:“也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了。可我总是不能心安,事情往往你越不想发生什么,什么就一定会发生。我非常担心赵家人会点这出戏。本来咱们按计划赶到,还有时间排练,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咱们现在赶紧出发,争取早点和钱四爷汇合吧!”
这时,梅家姐妹中最小的一个怯生生地问:“大姐,那这个男的怎么办?还审他吗?”
大姐索然无味地摇摇手:“算了,不审了。管他什么来头,都和我们无关。不过咱们的事情干系太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既然他见过咱们的真面容了,宁枉杀,不能有漏网之鱼。这样吧,让他哪里来哪里去,栓块石头把他原扔进水里算了。”
就在这时,梁三儿“噗”地吐出两口水,呻吟两声缓缓睁开眼,以虚弱无力的声调说:“慢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诸位姑奶奶手下留情,我能帮到你们。”
诸女齐声尖叫,轰然四散躲闪。这会儿大家围在梁三儿的四周说话,胯间仅一破布遮羞,梁三儿仰面朝天,内里岂不是让他看了个精光?
再回首时,梁三儿茫然无措,手足无力;诸女眼冒杀机,摩拳擦掌,复上前拳如雨下,打得梁三儿鬼哭狼嚎。
他急忙张嘴求饶:“且莫打,我会唱戏,我能帮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