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燕云女生一回头
唐龙问：为什么北大学子会去卖猪肉？
看得出来唐龙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他还有空去瞄道路两边来来往往的女生，眼睛随着姣好的面容或青春曼妙的躯体而转。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气息。
李向阳心想，北大才子去卖猪肉算什么，老子从两百年后穿越回来，还只能上街头摆摊算命呢。
李向阳不回答，岔开话题说：唐龙，你有没有听过燕云流传的一首诗。
唐龙：什么诗？
李向阳说：燕云女生一回头，吓死路边一头牛；燕云女生二回头，乔丹改行踢足球。……
唐龙就是疑问重重也被逗乐了，说：这是谁说的啊，燕云女生有那么丑吗。
李向阳说：我们来猜猜回过头的是美女还是恐龙，什么样？
唐龙说：我还在想那个问题呢，没心思。
李向阳说：唐龙啊，到了大学不要那么死认真拉，要学会生活，要享受生活，懂吗。
唐龙说：享受生活是你的事，你有能力享受生活。我不行，我还得认真。
李向阳没办法了，说：这样吧，我们来猜猜碰到的女生漂不漂亮，你要是猜中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北大才子会去卖猪肉。
唐龙想了一下，说：这个漂不漂亮以什么为标准？
李向阳说：就以你说的为准了。
唐龙点头同意。
唐龙这个单纯孩子可没想到耍赖，就是想到了也不敢耍，教务主任的例子摆在那呢。
当年教务主任在大会上把李向阳臭骂了一顿，当晚主任的老婆就在他衣袋里搜出条女人内裤。结果可想而知，教务主任被他老婆闹了整整一周，最后求了李向阳才摆平。从此唐龙得出个结论就是，最好不要得罪李向阳。
李向阳意气风发的说：古有闻香识女，今天我们李唐组合也来个看背影识恐龙。
两人往前走，很快就见到了第一个目标，这是一个女生，长发，白衣裙，身材窈窕，唐龙不假思索的说：漂亮。
李问：怎么判断。
唐龙说：直觉吧。
那个女孩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评论，转头过来，细细的眼睛盯着唐龙，厚厚的嘴唇似乎就要张开，顿时让唐龙面色苍白，看第二眼的勇气都没了。
这也不能怪唐龙，谁让他总是觉得身材好的一定是美女呢。
第二个是身穿背带裙的女孩，穿得很清凉，白花花的肢体在阳光下闪耀，让人眼馋不已。
当然，唐龙很第六感的说：漂亮。
李向阳悠然说：这个可不什么样吧。
唐龙说：何以见得？
李向阳含笑不语，说：你先把她叫回头。
唐龙脸色微红：像以前一样？这样不好吧？
李向阳说：大胆的叫吧。有事我顶着。
唐龙把头转一边，眼睛一闭就喊：谁的钱掉拉——
众人纷纷回头来看，李向阳摇头叹息：这孩子想钱想疯了，红纸都能看成钱。
背带裙女孩也回头了，肥肥的脸，挤在一起的五官，再一次打碎了唐龙的信心。
唐龙垂头丧气，说：你什么看出一个人漂亮还是不漂亮呢？
李向阳说：从背后看，我们得到的信息是非常少的，有些还是错误的。比如我们看见一个女人衣服亮丽、身材窈窕、皮肤白皙或者头发飘逸，就以为是美女，但其实这些只是构成美女的次要部分。而主要的部分——脸部——我们并没有看到，如果光靠从背后看到的这些部分，我们往往会得出错误的结论。但是从背后看，我们也不是无迹可循，衣服、身材、皮肤、头发这些靠不住，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看她的精神状态和别人的表情。
唐龙恍然大悟：对，美女比较自信，而且回头率高。
唐龙这才开始注意四周的人群。结果还真发现没几个人自信。
唐龙把目光投向远处，发现了个情况。有个女生走过之处，耆耆老者睁开了眼，精神焕发；情侣停止了缠绵，肃然而立。已走过的频频回头，迎面来的魂不守舍。唐龙心底难以抑止的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女生迷住了万人。
唐龙略带些紧张的指了正拉着皮箱走的女生说：照你所说，前面那个算不算是美女呢？
李向阳心里说，你才刚发现啊。李向阳悠悠说：这个当然是美女，不仅仅是美女，而且是一个祸国殃民级的极品美女，全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生都会被她迷住的。李向阳边说，边微笑的看着一个男生相向而来，他捧着书，一边走，一边看，偶尔抬头，看见了女生，呆住了，一头撞上树干。
唐龙突然有了一种渴望，非常想看看祸国殃民级的美女究竟是什么样。
由于那女生是同向而行，眼看一时半会的也不赶上，而且李向阳也没有加速的意思，唐龙放开了心怀，说：你还是讲讲北大才子为什么要卖猪肉吧。
于是李向阳同学在纠正了唐龙同学看背影识女生的不正确态度之后，开始纠正唐龙同学在大学观念上的不正确态度。
李向阳说：北大才子陆步轩由北大才子沦落到摆摊卖猪肉，他的经历可以分为三阶段：
第一阶段是陆从北大毕业回原省，结果被分配到拖拉机配件厂工作。我先问你，对于他这个职业你什么看？
唐龙说：陆是中文系毕业，在拖拉机配件厂能做什么？
李向阳说：对，这就是陆人生悲剧的第一个根源：专业不对口。陆在配件厂，专业知识完全用不上，无法发挥他的能力，而且没有发展前景。
有人以为，职业，不过是为了赚钱养命而已，但实际上，不仅仅获得金钱，这过程中，知识得到转化，能力得到锻炼，经验得到积累，声望得到提高，人脉得到发展，这些都是额外附加给你的价值。
相反的，如果从事不恰当的工作，不但得不到发展，专业能力也被削弱，等到重新从事本专业时，已经力不从心。这所谓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找不到行。
事实上，许多毕业生分配到单位后都是闲置，蹉跎岁月，等到职业变更时已经落后于时代。
有人从中看出终身学习的重要，但这是个伪命题，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怎样学习也比不过新生代毕业生，因此学习应该是对本专业的积累。如果四十岁了还要跳槽从事新的事业，那是人生职业的失败。
对许多普通人来说，他的第一职业往往也就是他的终身职业，所以如何选择人生第一个职业，是要慎之又慎。
唐龙心想，幸好现在都是自主择业，不用进入那些不对口的单位。
李向阳接着说，第二个阶段是陆借调到县府。陆在县府里很勤奋，陆希望有一个公务员的身份，但陆不知道，光有勤奋是不够的。县府有森严的等级制度，平民与科员、科级与处级、处级与厅级，都是难如登天的跨越。谁应该在哪个位置，谁应该平调，谁可以升职，都是有默认的规则，这个不是凭着勤奋与才华得到的。
陆借调到县府几年，始终不能适应县府的游戏规则，游离在核心之外，在巨大的福利差距面前，陆的幻想破灭。
陆拉不下脸来对领导吹捧送迎，始终无法进入权力的核心。陆把这一切归结为知识分子的清高，但其实就是适应能力太差。所谓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生存的真理，陆步轩不是没学过，却不能用在自己身上，这是一种悲哀。
唐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也能这样用？
唐龙不服气：你说要适应县府的游戏规则，那如果每个人都随波逐流，这个社会还怎么得到发展？
李向阳吟出了一句名言：你可以有自己的原则，但你必须遵从游戏规则。明白吗？
唐龙摇头：不明白。
李向阳大感挫败，说：随波逐流是指人的思想，你可以选择随波逐流，也可以坚持原则，对吧？
唐龙：对。
李向阳说：适应规则是指你的做事方法，你可以坚持你的思想，但你必须在根据规则来做事，对吧？
唐龙睁开了迷糊的眼睛，半懂不懂。
李向阳无奈：有个叫做丁远峙的人写了一本书，叫做《方与圆》，里面虽然说得不清不楚的，但也可以解答你的问题。下面继续刚才的问题。
李向阳教书育人上瘾了，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第三阶段是陆下海创业到摆摊卖猪肉的时期。陆先后做过化工、化肥、纸张、装修等工作，这表明陆的创新意识是比较强的。社会上也公认，大学生的意识普遍比较强。但是这些都能赚钱的工作，最后都失败了，为什么？
事实上，创业并不是光凭热情与意识就能做好。如何打点关系，减少拆台，如何决策与分工，如何组织工人进行生产，如何把产品卖出去，如何募集资金，如何做到收支平衡，这些都需要专业的知识和能力。陆步轩光有意识，却没有这方面的实践，结果屡战屡败。
这是陆步轩能力上的缺失，也就是我们说的眼高手低。
总结起来，陆失败的原因，一是对口专业太少，二是缺乏适应性，三是能力缺失。但是其根源却是在北京大学。
根源在北京大学？唐龙这回是彻底的晕了。
我先问问你，你认为文学系的对口工作是什么。
唐龙沉吟说：是当作家吗？
李向阳说：为什么没见中文系出过几个大作家呢？
这下唐龙就不懂了。
李向阳说：中文系的教授从来没写过什么名著，他们的本事就是把外国名著**得支离破碎，从头分析到尾，一篇文章分成一段一句一字，逐字逐字的解读，把这些文学理论灌输到学生的头脑去。他们的最大成就就是掐灭学生的写作兴趣，磨去学生的写作特色，把他们变成了齐茬茬的文学模板。从中文系毕业出来的学生，已经不是作家了，而是码字工人。
唐龙有些不服，疑惑的说：有这么夸张吗？是不是你跟中文系有仇啊？
李向阳冷笑：他们还不值得我去批评。北大教授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你知道吗？
唐龙当然不知道。
李向阳一字一顿的说：北大中文系不是培养作家和诗人的地方，而是培养一个合格的文字工作者。
培养一个合格的文字工作者。唐龙念了一次，明白了它的意思，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
李向阳冷嘲说：北大教授说得含蓄，文字工作者。其实就是码字工人。那么我们需要这么多的码字工人吗？当然不需要。所以中文系的对口专业很少，去出版社是一个选择，做文字编辑还可以（文字编辑是指专门校对文字的编辑），最后就是留校当中文系教授，再教出一帮码字工人。
中文系有个称号万金油，号称是什么专业都能做，其实就是没有合适的专业，毕业生都要自谋职业。所以中文系毕业生的就业最奇怪，做心理咨询的、卖保险的、公路收费的，林林总总。
唐龙头脑一团乱，问：中文系为什么要培养无法就业的学生呢？还有，中文系不培养作家和诗人，那么什么系才培养作家和诗人呢？
注：燕云大学是李向阳和唐龙上的大学，具有中国大学的大部分特性。而这里提到的北京大学只是李唐两人的谈资，不会与李唐有交集——尽管“燕云大学”看起来很像现实里的北京大学。
再注：前文所说的“燕大”是指燕云大学，而非燕山大学。
再注：对陆步轩的评价仅仅是一家之言，没有经过严密论证，请勿做为论据。另：这些评价仅仅是就事论事，为本文情节做铺垫，绝无恶意。当事人如今也找到了固定的职业，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