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苏姑娘,我家相公也擅医术,却高傲自负。他曾说过,当今世上,医术能与他匹敌的除了衡远与他的徒弟苏娴,在也无人能出其右。知道了姑娘的名字,在寻人,并不难。”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他给孩子诊治?”
“嫁给他之后我才知道,他杀了我的父亲。”
那白蓉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然,似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眼前女子轻轻哄着小婴儿,温婉如水。苏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安慰白蓉,况且,她如今的样子,又有什么能力安慰别人呢。
苏娴闻言只漠然点点头,漫长的折磨,心死了,她也失去了一个医者悲悯的能力。
白蓉看着怀中孩子恬然的睡颜,一脸柔和。
“他说,这世上如果能有人破他研制的往生,除了衡远,便是苏娴了。”
往生!
白蓉的丈夫,难道是,宋程远?
“你的夫君,可是宋程远?!”
白蓉点头,诧异看着苏娴,“你怎么知道他叫宋程远?你认得他?”
呵,宋程远,往生。
若不是往生,她又怎么会失去自己的孩子。
说什么能解往生的除了衡远便是苏娴,她如今没有解药,还不是一个将死之人。
罢了,反正梁远臻的毒已解,孩子也早就化做一滩血水,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这些,还是就不要告诉白蓉了。
“我曾经在师傅的药典上看过往生的记载,天下无色无味的毒药,也就只有这一种了。”
“是啊,他就是用往生,杀了我的父亲。整整一年时间,我亲眼看着父亲身体日渐衰败,试过所有方法却终是无能无力,那种感觉,每时每刻都是煎熬。父亲一直到死都不知道为何短短一年时间里,一向康健的他身体莫名其妙急剧衰败。最可笑的是,宋程远是为了补偿我,才娶了我。”
白蓉说着垂下头,掩饰着眼里的落寞悲伤,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婴儿。
深夜,苏娴陷入沉睡。
梁远臻屏退了左右,亲自站在帐外守着。
自苏娴出事,他就未去见过玥晨,玥晨几次要见他也被他挡了回去。
除了苏娴,他无心在见别的人,哪怕是陪伴了他多年的玥晨。
他不是不恨的,可是,他更恨自己。
究竟该信谁,不该信谁,他其实早已了然。
不过是他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自己对她的亏欠,不过是他怕,怕弥补不了。
他的娴儿,还能给他机会弥补吗。
“她是个好姑娘。”
月下站着的,是白蓉。
梁远臻并未看她,也未说话。
白蓉继续说,“我与她一样,也是女人。我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是我也经历过伤痛,我懂她。”
梁远臻终于转过脸看着白蓉,好像期盼着她能告诉他答案一样。告诉他,他是不是还有机会,能弥补她。
白蓉看出他的心思,摇摇头,道,“怕是不能了。她眼里的分明是厌世的绝望。”
白蓉侧过脸,清楚地看到梁远臻眼里瞬间灰败的颓然。
他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吧。
时光不会倒流,他们再也不会如初。
他终是把从桃林带出来的那个娴儿,亲手,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