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皆是客,进来吧。”司马的声音有些不耐,荀彧这样的过紧于礼节令得他十分感到束缚。
荀彧纵使对这个冷噤人情却异常通达事故情理的故友有些微词,在这种时刻也只能够相随而上。
“曹阿瞒手中人才济济,难道都要你这个尚书令来他袁氏的地盘寻人举才了?”
【1】先行扯衣席地而坐,他只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示意后者自取而饮,却对于卷入人世纷争没有太大的意思,三指轻缓匀转手中瓷皿,在其中苦茶静静于杯中旋动解温之时,他道。
他一贯的风格极易触怒他人,但与之久识的人也到早已可以容耐了他的性子。
“孟德手中虽是有着谋士诸多,不过可用人却只有寥寥数人,现群雄纷争,志才兄前时不幸长辞人世,眼下正值用人之际……”荀彧没有过于言语,毕竟这个人对于天下的洞悉可绝不是他可所能够企及的。
司马仲达不禁微微皱眉,手中被静静匀转的茶皿猛地怔下,半滚的茶水溅到了指尖却令得他没有感觉。
“戏志才,连他也陨殇了么。”
他接过匆忙递来的丝帛,在低低碎喃之间异瞳中却是乎没有太大的波然。
“因此你便想要为他阿瞒广纳人杰,特地来寻挚友郭嘉……”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哀切并没有留存一太久便是消散,只是默默的搽下着手中残下的水渍,即便是对方有意将最后的目的掩饰而下也是被他简单的推出心思;请郭奉孝助他平定天下吗?
“……请他于乱世中平定中原。”他眼目之中虽是平静,却是令得对方暗暗一寒。
“他还在归途中。”
……
至于提及的郭嘉。
颍川,有着一辆驴车正在一条偏僻小道之中慢悠悠的使动,一旁便是这条郡中的主河;颖水。
年岁的确是有些大的老农拿着用稻草编成的绳子悠悠的赶着这只有些不听话的小驴,敞篷的驴车之上稻草正堆得半满,不过这倒是给了乘客一个相对舒服车厢。
这车正在晃晃悠悠的沿着不高不低的河畔向着下游使去,只不过那只毛驴似乎是有些不太听话,一落上呃叫个不停,弄得好运气才遇见大商主的老农一路上没少鞭打可就是止不住它的乱叫。
“……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疆,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
已值深秋近冬季,却有人满散不严的诵读着一篇动乱之歌。
他执着手中的那卷竹简,却没有将之打开,只是轻躺在半车的稻草之中轻吟着这卷中诗歌。
不算是寒冷的太阳在天空之上静静的悬挂着身子,将有些刺眼的光圈投下,照射着下方那些白色的枯草或是水中半枯的芦苇,满两岸的枯草刚刚化霜,带着白色的氲气升腾于空气之中。
一席深色归衣的他轻闭着一只眼瞳,另一只眼瞳在半睁着的余下使用着手中的竹简遮挡着阳光,瞳中透着一种深色宝石般的海蓝色彩,此时这个不过是十七余岁的少年正带着淡然的色彩搭上这最后一程的旅车。
他显得皙白的面庞在阳光之下带着坚韧的弧度,倒是显得一种惬意透出。
袁绍倒是没有对自愿离开的谋士有过太多的关照,但好在他倒还是有着一些俸禄当作盘缠可以使用,只不过最后却只能够碰的上一位拉干稻草的老农正驾着驴车。
顺便当做了归途的马车也好。
只是驾车的小驴倒是开始愈发的不安甚至是躁动了起来,这倒是令得老农有些不知所措,要是在这个地方翻了车,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够保得住啊!他在这个地方活了几十载对于达官和贵人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只是这只毛驴实在是有些不听话了,最后索性止下着身子,竟不走了。
“怎么停下了?”他倒是不在意自己沾着一身的稻草起身,只是在年轻的面孔之上出现了一丝疑惑。
这只毛驴虽然年纪较小,但是一路上还算是听话,虽然是有些对生人不愿接近,不过还是一直的拉了他好几里路,在这处还算是好走的路面停下实在是有些可疑。
“公子不用着急,这畜生不走路是老毛病了,一会就好了。”老农随后前来圆场,但是手中的稻草鞭却是一直抽个不停,希望这只不该停下的畜生可以及时出发。
但是这只皮糙肉厚的毛驴似乎并不认为这东西可以打疼它,依旧是没有动静。
“莫非有什么野兽潜伏在暗处?”这个从驴车之上扶车站起的少年环顾四周,不仅是在心中低喃。
而当将目光移至一处水旁芦苇之时,却是隐隐一惊,似乎……在那芦苇的深处有着一角带血的黑衣现出。
有人血现出,当然会惊到赶路的野驴,止步不前自然也是有着缘由可寻了。
他轻敲着自己的额角,却在思索着如何将这不知实情的老农支走,一个可能是死人的人出来弄不好会将别人吓出疯病,好在也只有着他站在这驴车的高度才可以看到那个隐蔽的角落。
他正在犹豫着自己是否要去看看这个陌路相识的人。
于是便是从这半车稻草的车厢之中行下,扑拍着一身的稻屑。
“公子不必着急……。”老农可是看不下去自己客人中途撒手不管,语气中显得有些着急。
“我借下你这毛驴一程,用这些数目怎样?”
正当老农在心中暗暗犯愁之时,这个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年轻的少年则是走至他的面前,平静的说道。他郭奉孝在袁氏营下为仕数年又怎么会少上财钱呢?
“公子年幼……”这个带着枯边斗笠的老农原本是想说这头驴不能借。
但是那道被箍紧了的花边钱袋却是被放到了他的手中,他拉开一看,其中的五铢钱币令得老农立刻将自己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这是笔可以再让他买下一只大驴的钱财,即使是将这头小驴卖给这个年轻的少年他老人家也乐意。
要知道,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拿到这样的一笔横财可是莫大的气运使然的啊!
“只需一天,明日我就将这驴车带驴一并还回给老人家如何?”似乎是认为自己拿出的东西不够,因此他表明自己只需要借上一天的时间。
“公子说的哪里话,这些财币足够小老儿再新买上一只整驴,说什么借,这毛驴就当是送给公子了……”
这个赚上了一笔小财的农人又是在说了些谢话之余下了驴车,又是一阵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告谢。塞着怀里的钱袋,倒是有些慌张的意味向着自己来时的居所奔去了。
……
汉末年的农人已经是极为贫瘠,好容易得来的财钱当然是要令他们好生护着的东西。
他看着这个穿着麻布的苍老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蜿蜒小道之上,转身看向着这个有些慌张的小驴。
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这只小驴的面部,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倒是令得这只小驴异常的安分了下来,人类的安慰可以传递到动物的身上吗?
当然是不可能,只是身为医者的他倒是用着什么药尘麻痹了这只小驴的嗅觉,它嗅不到血气,当然是不可能有太大的反应了。
“你这小驴倒是要救人一命了……。”他随手将那稻草织成的绳子套到这驴头之上,“等一下可别乱叫啊!”
他倒是有些滑稽的从这河岸向着那丛依水的芦苇下去。
爱管闲事的品行还是令他郭嘉不顾安危的向着那生死未卜的苇中人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