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半人高的草丛中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一路走过,只有各种虫鸣声在耳边回荡着,但空气中悄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令李轩蓦然心悸。
“Hello,欢迎来到圣杯联盟,我是第三关的BOSS‘梦纱’。”一声娇柔的声音响起,李轩眉头一锁,果不其然,他再次进入了这个想象空间内。
“友情提示,你们已经足够接近圣杯了,所以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恐怖,搞不好,会死人的哦。”梦纱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长裙,整个人像是被圣光笼罩,连发丝都散发着朦胧的微光,“所以这次,系统解封了我百分之一的力量,很关键,如果你能通过这关,也许就能在接下来的路上活下去。”
还没等李轩开口,梦纱轻轻挥袖,圣洁的光芒像是实质化一般地飘洒过来,整个擂台上都萦绕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如果走不出这一关,也许你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了,祝你好运。”
李轩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四周都围绕着零星的光芒,梦纱的身影扭曲而模糊起来,像是夏日铁轨上因热气而波动的空间,到后面,梦纱的身影渐渐化作虚无,只是四周的光芒开始愈发的亮丽,刹那间,光芒骤亮,李轩被刺激得睁不开眼睛。
待到光芒逐渐消散,李轩缓缓睁开眼帘,只一眼,他的瞳孔便剧烈地抖动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温润如蛋的夕阳,河水倒影着晚霞,岸边的柳树轻轻垂下丝绦,凉风习过,李轩发丝飞扬。
一个男孩静静地坐在秋千上,他的头发乌黑且浓密,远处草坪上的孩子们欢快地嬉戏着,忘情地挥洒着童年的汗水。男孩目光凝视玩闹的孩群,双手紧紧地拽着秋千的铁链。
男孩犹豫了很久,终于从秋千上下来,对着孩群们扫视一圈,小声诺诺地问道:“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啪!一个易拉罐砸在了男孩的脸上,留下清晰可见的砸痕,他白嫩的脸蛋瞬间红了一大片。
“谁让你走过来的,快滚开!”一个稍年长的孩子走了过来,他比男孩要高足足半个头,体形也相对比较强大,他蔑视地看着男孩,还未变声的嗓子发出稚嫩却无比锋利的声音,“我们这里,不欢迎‘狼狗’的儿子。”
“快滚,你是‘狼狗’的儿子,是杂种!我们才不要跟你一起玩!”有孩子应和地喊道。
“滚吧,这里没人跟你玩的,再不走我们就要打你了!”性子比较冲的孩子叫嚣道。
年长孩子盯着男孩,语气不善道,“听见没有,再不走我们就要打你了。”
男孩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爸爸他……不是狼狗……”
闻言,年长孩子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瞬间将他扑到在地,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叔叔都跟我们说过了,你爸爸是包工头,用劣质的材料做房子,还不到一年房子就塌了,害死了那么多人,你爸爸拿着钱就跑了,人都找不着,还说你爸爸不是狼狗!你知道吗,我爸爸就是被你爸爸害死的!”说完,年长孩子一拳狠狠砸在男孩的脸上,周围顿时围上很多孩子,他们欢快地拍着手掌,大喊着,“打得好!继续打他!打死他这个狼狗的儿子!”
男孩像块木头一般,任凭年长孩子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他的脸上,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年长孩子也许是打累了,又或者是害怕把男孩打傻了,他停下手,恶狠狠地看了男孩一眼,然后朝着男孩身上吐了口唾沫,其他孩子见状,也跟风般朝他身上吐着唾沫,随后一群人又欢快地跑到另一处地方,玩闹嬉戏起来。
男孩像一具尸体一般躺在地上,他的脸上瘀肿不堪,嘴角还渗出丝丝血色,那帮孩子下手不知道轻重,只顾打得爽,但男孩的身体似乎很硬朗,普通人受到这样的打击,恐怕要在医院待上一阵子。
男孩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晚霞的光芒好像把天边染红了,连云朵都映上了些许淡红的色彩,他的瞳孔无神地聚焦,漆黑的眼洞里,藏着深深的绝望。
李轩的心里一阵翻腾,脑海像是打开了闸门,年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痛苦地颤抖着身子,一个又一个他不愿意回忆起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的浮现。
那令人绝望的童年时光,再次蛮横地回到了李轩的记忆世界里。
画面陡然跳转,躺在草地上的男孩消失不见,四周由空旷的草坪变化成了幽暗的楼房,男孩背着书包,伫立在自家房屋门口,他注视着房门上以及附近的墙壁上,有人用红色的喷漆在上面涂鸦,无非都是一些恶毒诅咒的话语。男孩默然伫立一阵,虽偶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我回来了。”男孩的声音稚嫩而清脆,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他。
男孩将书包放下,屋子里光线不好,但男孩并没有开灯,只是将电视打开,他家的电视只能收到两三个电视频道,其他家庭大多都装上了有线电视或者是机顶盒,能收到几十个频道,但男孩永远都是看着那两三个频道,其实男孩并不是很喜欢看电视,只是他觉得,电视开着的时候,能让他感觉到,他是生活在家里,而不是房子里。
李轩轻轻地在屋子里走动着,男孩看不见他,他却能看到男孩的一举一动,这间屋子他熟悉无比,他熟练地找到凳子坐下,静静地看着男孩。
男孩走至窗户前,透着玻璃,他看到了窗外的天空上,明月高高地悬挂着,他幼小却深邃的目光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困惑。
清脆的声音响起,男孩面前的玻璃被石块砸中,径直地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同时细小的碎片四散,楼下,一群孩子的欢呼声响起,他们在楼下大声呼喊着杂种之类的词汇,声音渐行渐远。
男孩转过脸来,几片碎小的玻璃碎片划过了他的脸颊与额头,擦出几条血痕,鲜血缓缓从其中渗出,李轩有些担心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直接穿过了男孩的身体,他根本无法接触到男孩。
男孩没有说话,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他也找不到人跟他说话,他静静地从抽屉中找到创可贴,笨拙地对着镜子贴上,镜子中贴着创可贴的脸显得那样的滑稽可笑,但李轩却难受的想哭。
“痛苦么?看到年幼孤独而绝望的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与憎恨?无论你有多么想把那些冰冷的往事忘掉,但总有一天,它总会以蛮横而不可阻挡的力量强势的回到你的脑海里,就像现在,那些冰冷的东西,你永远是不可能真正忘记的。”梦纱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着。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东西!”李轩的声音有些阴厉。
“不是我要让你想起,这些东西本就是属于你的,它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无论你怎么逃避,这些痛苦而黑暗的东西,它一直都在,毕竟这个世界,总是那么的令人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