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现在就去砍了这帮畜生!”老头的大儿子火撞顶梁门,抄起一把斧子就往门外走去,迎面碰上两个走过来的清军士兵,正有说有笑的炫耀手中的金锭子。
看到两个士兵和自己擦肩而过,他突然大吼一声,斧子划过一道白光,将靠近自己的那个满清士兵的脑袋砍了下来,他身边的那个士兵愣住了,掉过头来看着已经没了脑袋,但身体还在支撑着的同袍,发一声喊,没命的奔跑起来。
“乡亲们!咱们江北的老百姓不做孬种!”这个汉子撸起袖子,露出强壮的胳膊,“和他们拼了!”
“好!”好几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走上前来,看着这个杀人的汉子,“谭老大,咱们现在就杀过去,将这些该死的满清兵都宰了!”
“好!”被叫做谭老大的农民从地上捡起那个满清士兵的钢刀,做了个向前冲的姿势,“乡亲们,杀鞑子啊!”
虽然大雨滂沱,但是复仇的火焰却如燎原烈火,在江北大地上熊熊燃烧起来。袭击满清士兵的事情不断发生,已经有好几个村的百姓发动民变,将驻扎在本村的满清士兵全部杀光。
“很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李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欣慰的笑了,“百姓们现在一定在抱怨咱们为什么不出城配合。”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陆谦问道。
李辉看着四处奔波传递消息的陆谦,这小子现在把他忙坏了,自打开战,观察营的眼线们每天飞鸽传书达上百封,随时向掘港报告各地的新进展,起到了东山军眼目的作用。
“陆谦,还要麻烦你。”李辉笑道,“你马上率领观察营所有士兵和一部分精锐部队穿过封锁线,到达各地,组织百姓进行战争。”
“组织百姓?”陆谦睁大了眼睛,“百姓如一团散沙,如何组织?”
李辉拍拍他的肩头,“咱们所说的组织百姓,就是说你们是我李辉派去领导他们进行作战的,我相信我在这小小的江北之地还是有这点魅力的。记得你们此去的目的不是为了和敌人作战,而是袭扰,袭扰明白么?”
“袭扰?”
“就是干扰敌人,放冷枪,下绊子,投毒,总之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让敌人吃不上饭睡不着觉抓不着你们的踪影就是成功。”李辉如此解释道。
“那就好办了!”陆谦大喜过望,杀人放火投毒下绊子这是他的老本行啊,有谁比他更熟悉?
慢慢的雨停了,冷风吹来,天空中如铅幕般的浓云终于有了一点松动的迹象,李辉看看天,“晚上还会下雨,你们乘夜混出去,记得我的话,不要和敌人硬抗,只要和他们玩阴的。”
“嗯,我记住了。”陆谦使劲点点头,匆匆跑下召集人手去了。
现在掘港有观察营三百人,加上借过来的二百名金山营精锐,都是身手不凡的练家子,陆谦将这些人组织在一起,整理装备,严阵以待。
夜晚终于到来了,陆谦他们顺着绳子从城墙上滑下,悄悄着地,地面已是一片泥泞,半尺多深的积水,踩在上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快走!”陆谦轻声招了招手,后面的士兵们猫着腰,排成一条线,跟着他火速向远方跑去。
满清士兵们正提着长枪百无聊赖的巡逻,稀稀拉拉的雨又下了起来,几个守夜的士兵蹲在一个角落里,咒骂着这多雨的初冬季节。
冷风一阵接着一阵,大家冷得受不了,都缩在角落里,迎面走过一个把总,手里拎着皮鞭,看到猬集一团的守夜士兵们,清清嗓子,皮鞭“啪”的抽过来。
“懒鬼,都给我出来!”把总连抽带骂,脸上的赘肉哆嗦成一个团,“打不死的懒鬼,都躲在那里干什么,不出来巡视,等叛逆跑出来收了你们的头去!”
士兵们抱着头手忙脚乱的从角落处跑出来,躲避抽来的鞭子,跑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这时把总才放了鞭子,吐出一口浓痰,整整头上的斗笠,向下一个巡逻点走去。
“大,大人,敌人!”一个士兵猛的喊起来,“快看,在那里!”
把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溜很小的黑影,正快速的从营地窜过,他也是多年老兵,怎能不知这些人的来历?急忙打了一个鞭哨,大声喊起来,“敌袭!”
一石激起千层浪,昏昏欲睡的士兵们被这一声惊醒,条件反射式的拿起身边的刀枪,迅速集结起来,听从长官的指挥,向陆谦他们这些准备陈烨偷过连营的东山军士兵包抄过去。
“遭了,咱们被发现了!”陆谦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他们的周边越来越多,又看看马上就要穿过的敌军连营,急忙停下脚步,“兄弟们,准备应战!”
东山军士兵们迅速拔刀在手,从这上面就可以看到士兵们之间的差距,观察营的人数并不多,到现在也没有超过一千人,但是个个装备精良,都有皮甲护身,而金山营号称主力,士兵们也只是穿着一套军服,没有任何护甲,手中的钢刀也不及观察营的锋利。
五百名东山军士兵迅速集结成阵势,等待前来的敌人,陆谦看到这些人准备和敌人死拼,转念一想,下令让一部分士兵撤退,自己亲自带领士兵们进行阻击。
雨已经停了,地面上泥泞不堪,敌人的行动速度也大大降低,但是两军刚刚相遇,战斗就已近白热化。
陆谦看到已经跑远的那些士兵,这才放心下来,看着对面数量众多的敌人,笑了一声,“兄弟们,咱们拼吧!”
“好!”牛大壮一马当先,一对铁锤舞得虎虎生风,满清士兵纷纷躲避,生怕伤了自己。
由于泥泞的地面对作战造成了很大不利,满清士兵干脆放弃和敌人进行接触作战,撤到后面,但是东山军的这些人并不想和敌人离得太远,大喊一声冲过来,两支军队又搅在一起。
“后撤!”不知什么时候,张应元走了出来,看着正在拼死作战的东山军士兵,“全军后撤,放他们走!”
“将军,这是为何?”一个千总壮着胆子问道。
“李辉孤穷,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这些人都是他派去请救兵的,咱们把他们放过,等到他们的救兵一到,咱们就挥军掩杀,将他们一网打尽!”张应元手捻胡须,微微笑道。
“如此,将军妙计!”千总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张应元显然被拍得很舒服,看着陆谦他们逃窜的方向,嘿嘿笑了起来。
陆谦到现在也不明白地认为什么无缘无故把他们放了,但是他知道这斌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下令手下人抓紧行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安全地点。
风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陆谦左右查看一番,发现路边很多水坑上都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地面似乎也变得坚硬很多。
“快跑起来,天气越来越冷了!”陆谦想起以前讨饭的时候有老乞丐这样告诉他们,遇到这种天气就不能睡觉,要不停的跑,如果停下来就很有可能被冻死。
就这样大家跑了半夜,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村子,此时天光已经有些放亮了。
陆谦累得腰都快折了,坐在泥潭里,使劲捶着双腿,手下人也都坐在地上,双眼一睁一阖的,昏昏欲睡。
“都别睡,小心敌人。”陆谦也很困顿,但是依旧伸手掐着胳膊上的肌肉,力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
远处的树林里钻出几个脑袋,警惕的向四周察看情况,当他们看到绿褐色的服装时,眼睛都是一亮。
“是东山军!”百姓中有个眼尖的小伙子看到陆谦他们的衣服,大喊起来,几个人也忘了挨饿受冻的滋味,高兴的跑过来。
陆谦看到老百姓们涌过来,心头升起一丝暖意,斜斜歪歪的差点睡着。他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站起身,向百姓们迎过去。
“乡亲们,侯爷让我率领士兵们来杀鞑子了!”陆谦看着越聚越多的老百姓,这些人都衣衫破损,在风中瑟瑟发抖,但是脸面上都洗得很干净,衣服也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要做一个堂堂正正干干净净的汉人。
“乡亲们!”陆谦颇具鼓动性的一挥胳膊,“拿起武器,跟我来,杀鞑子啊!”
百姓们愤怒的情绪被迅速点燃,很多青壮年站了出来,陆谦让他们站成一排,之后委派了两个观察营士兵做他们的头领。
“记得,袭扰而不是硬拼。严守军纪,记得么?”陆谦提醒道,他又转头面相这些被愤怒点燃的老百姓们,“胡七、刘武,这两个人就是侯爷指派给你们的把总,你们要听从他们的指挥。不要和敌人硬拼!对了委派给你们村子的儒生呢,出来!”
“我在这!”一个衣服上破了好几个洞的青年大步走出来,已经没了当初的书卷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练的神色,“请陆将军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