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铺满整个灵隐村,仿若一团燃烧着的烈焰。
陆辞尧抱着小慕回来了。
慕小瑜哽在喉咙里的那一股担忧在看到小慕平安无事的时候,总算消散,陆沉也安下了心。
“还好还好,哥你来得及时……”
姜浅一直都安静地等待着,可是等陆辞尧把小慕交给了慕小瑜之后,也没有看到身后的保镖牵着糯糯出来……
她左右逡巡片刻,不可置信地问:“糯糯呢?”
“她不在那架直升机上。”陆辞尧神情凛冽,言简意赅地答。
姜浅双膝一软,仰着小脸直勾勾盯着陆辞尧,仿佛心口被人剜了一块皮肉,又疼又慌又乱。
“怎么可能?小慕和糯糯是同时失踪的……”
陆辞尧大掌轻搂她纤细的腰肢,眉峰紧蹙:“这些人是故意带着小慕兜圈子,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引开,幕后之人趁乱带着糯糯离开。”
“离开?”姜浅细碎的嗓音满是颤抖:“不是说这里和外界联系只有那座大桥么?大桥已经塌了,他从哪离开?”
村长颤悠悠地站了出来:“我想起来了,后山有一条废弃的铁路口,那里可以通向外界……”
一股气血流窜,大脑霎时间空白,姜浅再也没了之前的镇定。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这……”村长面露难色:“那条铁路废弃多年,又在树林茂密的后山,大家没事都不会去后山,多年来,早就被大家遗忘了,我……我也没想到,绑架犯会从那里离开……”
“从铁路口出去,可以通向哪里?”陆沉追问。
村长想了想,皱纹遍布的手指向后山的方向:“从铁路口出去,大概向前几公里,有一个高速路口,能通往的地方就比较多了……”
“马上去追!算下来,糯糯最多被带走不过几个小时,他们走不远的……”
姜浅勉强说完,唇瓣哆嗦。
她的乖糯糯,千万不要有事……
一想到那只黑手大费周章,甚至曾经故意给几个孩子下毒,姜浅手脚都忍不住一阵颤抖。
身体宛若被巨大的寒意包裹,快要僵硬。
叮咚。
正在此时,陆辞尧的手机屏幕亮起,提醒着有新的消息进来。
陆辞尧划开了屏幕。
姜浅随意瞥了一眼,只是一眼,周身的血液像瞬间逆流。
屏幕上,赫然是糯糯躺在车内睡着了的画面,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外套,小小的身子瑟缩成团,白嫩的小脸蛋是一贯的安然,丝毫不知危险的到来,似乎还做了什么美梦,樱唇微张,仿若呢喃。
短信还附带着一句话——
“你女儿还真可爱,想要她活,带上你老婆和你弟弟来澳城找我。”
姜浅双手捧着手机,澄澈的眼眶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濡红。
“澳城,果然是澳城的残余势力!”
陆辞尧单臂抱着姜浅,眸光同样落在那张照片之上。
垂着腿侧的拳慢慢收拢再收拢……
骨节咔嚓作响,彰显着怒意。
……
夜,渐渐深了,黑暗之下,藏着数不尽的罪恶与污垢。
长达数个小时的飞行。
飞机横跨殷城,直达澳城。
宋瀚城提前派了人来接,他如今已经和柳蔓芸结婚了,是姜浅名义上的“爸爸”了。
得知外孙女被绑,宋瀚城除了愤怒,更是百感交集。
一年多前,不也是那场挟持,他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宋七月么?
可不等陆辞尧和姜浅几人休息,陆辞尧的手机再度收到了讯息,是一个地理位置标记图,而那标记的地方,赫然是当初墨骁绑架糯糯和几个孩子的海域,也是墨骁出事的地方!!
很显然,对方是想为墨骁报仇……
……
海风呼啸吹拂,卷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今晚没有月亮。
乌云蔽日,海面也很不平静。
游轮行驶着,越是靠近当初出事的海域,姜浅心里越是惊慌没底,想过一百种一千种糯糯此刻会被如何对待。
会和以前一样,被绑在测量海平面高度的柱子上,被海浪冲击么?
又或者,遭遇了更可怕的事……
墨骁原本就是一个神经病,忠心于他,甚至还密谋为他报复的人,又能正常到哪里去呢?
终于,码头到了。
姜浅和陆辞尧、陆沉三人如约而来。
环顾四周,姜浅的眸光倏忽被不远处的一座高台所吸引,大概十几米高的顶楼,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和一个稚嫩的小女孩。
那女孩不就是她的糯糯?
高台像是海面的瞭望楼,四周只有简单的防护,一旦掉下去,便直坠海面,格外危险。
糯糯身上原本穿着的兔子外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的小背心,那种小背心姜浅以前没有见过,可是陆辞尧和陆沉却一眼看出了端倪。
背心上,绑着炸弹!
糯糯像是在哭,哭声被风吹得很远,落入姜浅的耳畔,她的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炸裂……
“糯糯——”
“爹地,妈咪,小叔叔……”糯糯也在喊。
声音相互回应交错着,姜浅血液都像凝固了,绕过沙滩逼近高台,走得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一点都不踏实。
靠得近了,姜浅才认出高台上的男人……
程玉柏!!
当初他想挪用公款为墨骁偿还赌债,被送进了警局,再到后来,姜浅也没有再把他放在眼底。
毕竟,罪魁祸首是墨骁和赵之遥。
谁能想到,一年之后,他会为了墨骁报仇而密谋至此?!
“很好,看来你们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就你们三个人来了。”站在高台之上,程玉柏眺望着远方海平面,又冷眼望着台下的三人。
陆辞尧薄唇紧抿,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程玉柏:“要墨骁葬身鱼腹的人是我,放了我女儿,我上来换她。”
一年多不见,程玉柏以往那张英俊而又温润的面颊,多了几分暗黑的气息,他挑衅地望向陆辞尧:“你是应该死,可你太危险了,我还没那么傻让你上来。”
姜浅心里千头万绪,手偷偷摸进兜里,还没来得及将电话拨出去……
“姜浅,你别乱动!”高台之上,程玉柏大声道:“不想你女儿死,就别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招。”
姜浅浑身一震,只得将手伸了出来……
“这小姑娘真的很可爱,一口一个叔叔,叫得我心都要化了,不过很可惜,她是你陆辞尧的女儿,我已经在她身上绑了炸弹,如果你们敢轻举妄动,我就立刻引爆炸弹,反正阿骁死了,我也早就不想活了……”
糯糯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但高台风大,姜浅远远看着就像糯糯即将摇摇欲坠,整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程玉柏,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是因为想替墨骁报仇才会挟持糯糯,一人做事一人当,墨骁的死是我们造成的,只求你别伤害我女儿,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你担心辞尧危险,那我呢?我上来,用我换糯糯!”
“姜浅!”陆辞尧呵斥,警告意味十足。
他怎么可能让她去送死?
程玉柏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眸中,表情逐渐变得冷鹜:“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是你和陆辞尧的女儿,身体里流着你们俩凶手的血,就一点都不无辜!你们陆家的人全都该死!我真是后悔,当初下毒怎么用了慢性的,应该用烈性毒药,见血封喉!”
“指使邹姐的人果然是你!”
“是我又怎样?”程玉柏继续道:“考验你们感情的时刻到了,姜浅,你当真愿意为女儿做任何事是不是?”
“是。”姜浅回答得毫不迟疑。
“很好,那陆辞尧你呢?”
“你想干什么就明说吧。”陆辞尧俊彦写满冷漠和不屑。
程玉柏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狞笑,长臂一挥,对陆沉道:“既然你们都这么大义,那我成全你们,陆沉,看到你身后那片草丛了么?草丛里藏着一把匕首,你用那把匕首,捅陆辞尧三刀,如果做得我满意,让我心情好点,或许就会放了你侄女……”
陆沉下意识看了眼陆辞尧,讽刺道:“当年听说你程玉柏也是一号人物,为了自己的梦想反出程家,现在就只剩下这种卑鄙龌龊的手段了么?”
“我数三声,看不到陆辞尧的血,我就先在陆以瞳的身上捅出一个窟窿。”程玉柏并不吃陆沉这一套,直接下达最后限期。
陆沉双眸刹时赤红:“程玉柏!”
“一!”
程玉柏开始数数,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在糯糯面前晃悠着,刀光凌厉,晃得糯糯睁不开眼。
她害怕地往后躲,一双如点漆般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程玉柏……
程玉柏不经意间和糯糯对视,心里莫名闪过一抹怜惜和悲痛,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闭上眼,等一切过去,蜀黍再请你吃烤红薯。”
糯糯双肩颤抖着,她不要吃烤红薯,她只要爹地和妈咪平平安安的,这个蜀黍是坏人!!
地面,陆辞尧捕捉到了糯糯的恐慌,和陆沉对视了一眼。
陆沉无比凝重地皱了皱眉,又看了眼高台上的糯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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