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终于从京城消失了,接下来的日子,锦好就忙着大婚的事宜。
到了六月初八,她的新娘礼服总算是送了过来,艳红色的嫁衣,用金丝锁着边儿,五彩的丝线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的暗纹,朱红色流苏的云霞披肩,纤细的腰肢,微收,显得玲珑有致,衬得锦好整个人流光溢彩,明艳生辉,脆生生的站在那里,就跟一朵嫣色的玫瑰花,浑身透着喜庆的色彩。
“真好看。”雪兰看着锦好,眼中全是惊艳之色。
“是啊,咱们的小姐可是货真价实的美人。”云燕也很赞同的点头,什么叫凝脂如玉,什么叫国色天香,什么叫倾国倾城,看看她们的小姐就知道了。
离儿和翠儿也是一脸惊艳的看着锦好,早就知道小姐长的好,却没有想到简单的打扮一番,就这么的炫目。
“我瞧着袖子稍微有点长了,再改改。”
姚丽娟细细的打量自个儿的女儿一番,眼中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还有浓浓的不舍,当初那个自个儿抱在怀里的小婴儿,即将出嫁了,成为人妻了。
时间真是转眼而过,一切似乎就在昨日一般,那个小小的婴儿,给了她新生,给了她不敢奢望的幸福,而很快也会有另一个人,像她一样,愿意全心全意的爱她,若生命般。
她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女儿,眼中是赞美,是精益求精的苛求,不能容忍她婚礼有四号的马虎。
锦好穿着嫁衣,心中对三日后的婚礼生出了期待,大概每一个即将嫁人的女子,心里都有一个如斯美丽的梦,更何况她要嫁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要不要将凤冠试一试?”姚丽娟柔声问:她嘴里的凤冠,是朱三爷亲自陪她去定制的,先不说材料是怎样的价值连城,就是上面镶嵌着的九十九颗南海珍珠,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在姚丽娟看来,虽然朱三爷很喜欢金翰林这孩子,可是最近却看他十分的不顺眼,原因不过是他要抢走朱三爷的心肝宝贝女儿。
朱三爷恨不得将锦好藏在家里,一辈子不出嫁才好,若不是婚事早就定下,只怕朱三爷这辈子一定打着招婿上门的念头——朱家的男人对自己珍爱的人,护短的让人发指。
锦好瞧着那九十九颗价值连城的珍珠做成的凤冠,以黑丝线的骨架上施金地点翠为底,面饰金凤,金凤翅膀各饰珍珠、红蓝宝石、猫睛石。金凤嘴里各衔一排垂珠璎珞,垂珠低饰红蓝宝石缀角,整个凤冠流光溢彩,想到这是朱三爷的一番慈父之情,点头,姚丽娟眼眶有些发红,将这顶足以传家的凤冠带在锦好的头上,衬托她面如明珠般灼目,似盛开的牡丹,芬香馥郁,颜色浓艳,静静释放傲视万紫千红的瑰丽。
次日下午,许家来催状。
一百六十八担的彩礼抬的满满的,打头的是两株血色珊瑚,足足五尺高,两尺长,天下罕见,紧跟着的是和田玉福禄寿星翁,高有尺玉,阳光下通透异常,引得行人纷纷伫足观看,暗暗乍舌。
众人只看到浩浩荡荡的彩礼,却不知色彩鲜艳的红漆描金的礼盒中,装的更是贵重,《通书龙凤贴》和《过礼大贴》自是不必说,大酒坛以红漆油饰,绘了蓝色龙凤呈祥的图案,绸缎尺头、金银首饰、龙凤喜饼、各色喜果、合欢被褥,活蹦乱跳的鲤鱼……最难能可贵的是,居然还有一对胖胖的大雁,足足堆满了一个院子。
打开看了之后,更是令人吃惊,江南的绡纱八十八匹,江北的羽纱八十八匹,各色彩绣的云锦蜀缎一百零八匹,三四两重的龙凤赤金镯十八对,嵌珠龙凤赤金簪十八对,还有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外加发菜等上品海味,姚丽娟现在有些眼色了,瞧着这么一堆东西,居然看出来不少是上贡的好东西。
她对那些财物,倒是不太在意,最满意的是那对肥胖胖的大雁,这时节大雁算是稀罕物,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很多人家都用鹅来替代,就是这么个细节,众人就再次领受到翰林大人对亲事的重视,对锦好的在意,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第二日,锦好的嫁妆单子就到了许家,田庄,地契,古董字画这类就不说了,现成的银子就有八万多,若不是锦好嫌弃太过大眼,只怕朱老相爷和朱三爷还要往上添,就是这样,邱如虎背地里,又暗暗塞了二万两银票给锦好,说什么银钱是通好的路,由不得她不要。
不过光是账面上的八万两白银,就已经万般吓人了,寻常官宦人家,嫁给女儿,全部的嫁妆,若是受宠的庶女也就五千两白银,若是嫡女大概二万两也就是了,她这里光是现银,就让人大吃一惊,更别说那一抬又一抬的嫁妆,虽说有部分的聘礼,但是那也是从朝阳升起,一直抬到夕阳落下,才算抬完。
京城的人士惊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虽然没有传出具体的数目,但是众人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嫁妆实在是罕见,嫁公主怕也就是这么个排场。
当晚,锦好刚刚散了发,想要休息,就见云燕含笑进来,脸上一副戏谑的样子,见锦好抬头看她,抿唇一笑:“小姐,有人在亭子里等你。”
锦好听的这话,心头一动,随即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婚嫁的前三日,新娘和新郎不能见面,否则就没有美满的婚姻,她是不太相信的,难道表哥和她一样,也觉得不可信,婚姻的美满,是要靠彼此双方共同努力维系的,可不是这些世俗。
云燕见锦好下床,手脚麻利的帮着她盘了发,选了根玉钗,简单大方,却也美丽俏皮,还不耽搁时间。
朱家是几百年的豪门世家,这院子的占地面积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自然不会小,一路九曲十八折的连廊,放眼朝四周望去,九曲回廊、亭榭翼然,处处景致,自成一格,竹影摇曳、水烟溟漾,每每风光,一草一木,都透着世家的底蕴。
不用什么清歌助兴,不用什么曼舞衬情,单单是这些赏心悦目的景致,微风清爽,就会让人的心情随之轻快起来,更何况还有等候着她的心上人。
云燕领着锦好到了院子,轻轻的叫了声:“金公子!”
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他低沉温润的声音:“这里呢!”
锦好听着熟悉的声音,心跳就加速了起来,就等着他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可是等了半响,也不见那人出来,不由得诧异道:“表哥,你怎么不出来?”
只听得那边道:“婚前三日不能相见,否则不能白头到老,我们隔着一座山,算不得见面,自然会白头到老的。”
他的声音依旧慵懒飘逸,让人听了浑身透着一股子舒适劲儿,可是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认真来。
锦好的嘴角不由得弯出了一个翘翘的弧度,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般傻气的时候,可是这心里却暖暖的,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婉转柔情:“既然不能相见,你还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没有,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听着你的声音,我这心里就踏实了,就不怕自家的媳妇被人藏起来了。”
不见面,听听她的声音,也是会让他觉得踏实的。
金翰林自个儿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挺傻的,可是他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的,就觉得这跟做梦似的,总有些不真切的感觉,所以他这才冒着被朱三爷活剥的风险,偷偷溜了进来。
也不知道岳父大人最近是不是辣椒吃的太多了,这火气特大,而且发火的对象,就是他,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想想都觉得可笑,他已经从有为青年,变得偷人心肝女儿的坏人。
说真话,他还真怕朱三爷哪根筋忽然搭错了,将他的新娘给偷藏起来。
锦好这是又感动,又好笑,听着这人,居然脸皮超厚,人还没进门,这媳妇就叫起来了,不由得佯怒道:“哪个是你的媳妇,再乱叫,就叫人,将你个登徒子打出去。”
“我媳妇自然是你了。”金翰林的笑声从假山后面传出来,显得得意洋洋,仿佛这是个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锦好听着他的笑声,心里就跟漫开了花一般,最近朱三爷是防火防盗防翰林,两只眼睛瞪的跟灯笼一样,表哥能闯过他的防护网,深入腹地,实在是不容易。
看来他和她一样,心中都记挂着对方,即使不见面,可是听着对方的声音,这空落落的心,就被撞的满满的,他与她一般,在想着她,念着她啊。
锦好倚在假山的这一面,二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若是二人不说话的时候,就这样默默的待着,什么话不说,什么声音不出,与四周的寂静融为一体,却也不觉得孤单寂寞,因为那个深深牵挂的人,就在咫尺,这就足够。
锦好的心,被金翰林填满了,这个男子,天朝的人谁不知道他清高自傲,温润如玉,这么傻里傻气的事情,实在轮不到他做,可是他做了。
这个从来视礼教如粪土的男子,这个差点就压着她,要提前洞房的男子,却在即将成亲的时候,为了这个习俗,明明想要见她,可是却隔着假山,不敢与她相见。
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哥,却怕这小小的习俗,会带来的影响,他是那么的想要和她白头到老。
“傻子……”声音低低,却缠绵悱恻,每一个女人,这一生都会有被打动的时刻,锦好觉得这一刻,她完全的被打动了。
金翰林的认真,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所有的幸福都是在彼此珍惜的前提下才会开始的,他如此重视她,这样的感觉,不正是幸福的感觉吗?
他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锦好的心里如同饮多了蜂蜜一样,甜的她嗓子都黏糊了起来,感受着对方的全心全意,突然之间,觉得幸福原来就是隔着一座假山,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的依靠着,感受着。
她的傻瓜二字,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又笑了起来,即使这一刻,他看不到自个儿脸上的表情,他也知道是傻气的,真的当得起她这个傻瓜之说。
可是,当傻瓜又有什么的,只要能拥有她,这辈子,他都愿意当她的傻瓜——因为他知道,拥她在怀,他宁愿会幸福的傻去。
清风吹,阳光照,他们的眼底的甜蜜都涌了出来,金色的光芒,如同橙色的蜂蜜,填的发腻。
许久之后,锦好缓缓地开口:“你还是回去吧,等一下若是给父亲知晓了,怕是又要跳脚了。”
“嗯,等一下,我就回去。”他深深的叹息,很是不乐意的语气:“你说岳父这是怎么了?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怎么也算是他半个儿子,这么恼做什么?”
其实他都想过了,不就是舍不得锦好离开吗,等他们成了亲,他天天带锦好回来不就是了,若是朱三爷愿意,他还打算效仿岳父大人,当初他都能舍了老父,难不成那乌烟瘴气的许家,他还舍不得吗?
若不是他有非要留许家不可的理由,他也不会在许家成亲。
“没皮没脸的,还岳父?也不羞的慌。”锦好啐了一口,一张脸红润润的:“你快走吧。”
她还真的怕金翰林被朱三爷撞到了,到时候就要闹笑话了,不就是昨儿个一天没见,这就巴巴儿的赶了过来。
“哎,再熬一天就好了。”他叹息着,万般无奈的道:“也不知道这是谁说的,真是急死人了。”说着又压低声音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要隔九个秋才能相见,你可要想我。我可是想你都想疯了,昨夜想你,想的睡不着,我就将咱们的喜房又看了看,知道你怕热,我特意半夜将人叫起来,搬了几块冰放在喜房里,到时候,你就不觉得热了。”
半夜叫人起来,搬冰块进喜房?
锦好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只怕又要有闲话说了,这个傻子,她人还没去,这喜房里热一点又怎样?居然半夜巴巴的搬冰块进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不过,这般傻傻的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能打动她。因为在乎,所以愿意为她做着傻事。
人都说,要看一个人是否爱你,不是看他为你做了多少聪明的事情,而是要看他为你做了多少傻事。
丫头们早就很有眼色的离开,周遭只有他们二人,就是说出真心话又怎样?
她无意识的缠绕着青丝,鼓起来了勇气,道:“我也想你。”
怎么会不想?他是这辈子,她选定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在红绳的另一端,牵着的人,就是他啊。
金翰林没想到锦好会回答他,他的心上人,可是个锯嘴的葫芦,寻常有什么心思,都是放在心中,什么都不说,可是这一刻,她居然这般明确的回应了他。
他的嘴角又弯了起来,露出一份带着七分甜蜜,三分傻气的笑容,心头一阵阵的冒油,幽深黑漆的眼睛中露出灼热的光芒,俊朗如天人般的面容在阳光下明艳的让人无法直视,夺人心魄般的。
他的心上人想他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张开嘴巴,却变成了最简单的两个字:“等我!”
话毕,锦好就听见假山的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他离开了,锦好也含着甜甜的微笑,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朱三爷和姚丽娟从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朱三爷的脸色苦的快要滴水,声音满是不甘:“若不是你拉着我,今儿个非要打断这臭小子的腿。”
愤愤不平啊,自家如花般的女儿,眼看着就要成了别人家的了,这让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你啊……”姚丽娟摇头长叹,对忽然变得幼稚的丈夫,实在有些无语了,上次金翰林过来,嚷着要放狗赶人,这次更是要直接打断他的腿。
虽说,这孩子做的有些不对,居然连三天都忍不了,可是倒也注意了,隔着山说话,也没有坏了习俗,她这丈母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其实,她心里在偷偷的乐,这么瞧着,翰林这孩子果真是对锦好情根深种,一天都离不开。
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两日是怎么过的,新嫁娘的心情,她前世已经体验过一次,但是感觉与这次完全的不同,脑子里纷纷乱乱的。
到了前一日,用了晚饭,一家人用了饭,姚丽娟就随了锦好去了闺房,而邱如意也跟着去了,娘三个说了会话,姚丽娟就赶邱如意离去,可是邱如意却不愿意,缠着姚丽娟,要留下来,姚丽娟就伸手,将邱如意往外赶,今儿个这话题,哪里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听得的。
锦好前世有点经验,心中知道姚丽娟会说什么事情,忙帮着姚丽娟赶邱如意,气的邱如意嘴巴一嘟:“今晚你赶我,明儿个我就加倍的为难新郎官。”
说着,跺了一下脚,转身离去,像个孩子似的。经她这么一闹,倒是将锦好心中那份离愁给折腾没了。
姚丽娟先说了不少夫妻相处知道,什么关怀体贴是个宝,夫妻想好,少不了;什么说话婉转多思量,恩恩爱爱自然到;什么关键时刻忍住气,吃亏就是占便宜。
锦好一一记在心中,不过想到邱如意临去搁下的狠话,倒是有份担心,这天朝盛行下婿风俗,有从盘诘戏谑到棍棒相加,戏弄为难新郎人人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也不知道这下婿的时候,会不会有那莽撞之人,不知道轻重,伤了金翰林。
担心过金翰林的时候,又联想到自个儿身上,也不知道许家那边的亲戚如何,弄妇的时候,会怎么捉弄她。
姚丽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她的担心,温言细语的哄了她一番,然后见天色不早了,这才掏出一本书来,递给锦好,轻咳一声:“你明儿个成亲,这个是压箱底,你看看,看好了就收进箱子里。”
锦好脸色微红,点了点头,接了过来,纵然亲如母女,遇到这等事情,也有些尴尬,姚丽娟又说了几句,然后道:“你早点睡,明儿怕是要累一天。”说完,这才施施然离开。
锦好瞧了眼,那压箱底,实在没有打开的兴致,红着脸,让它顿时进了箱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压箱底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第二日清晨,锦好还在梦中,就被邱如意给叫醒了。
全福太太是长公主的好友——楚王妃,一早蒙蒙亮的时候,就赶了过来,云燕立刻将两个大大的红包送了出去,嘴里一个劲儿的说“辛苦”,楚王妃也不推迟,笑吟吟的让身边的丫头接了过去。
瞧着粉面玉琢的锦好,楚王妃就笑了起来,赞道:“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锦好已经沐浴好,然后就被安置在镜子前打扮起来,楚王妃是个手脚麻利的,给锦好绞面的时候,那动作是又快又稳,还没等锦好叫个过瘾,这项工程就给结束了,再然后,没等她回过神来,脸上就被涂上厚厚的香膏,那香气,熏得她头都发晕起来,这还不算,又给她粉刷般的上了几层的白粉,然后就是描眉涂脂,这么一番下来,锦好瞧着镜子里的人,差点尖叫起来——根本不认识啊,就是一团涂了胭脂的白面团啊。
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前世为何能待嫁成功,就这么一团白面团,那个知道这面团下的真面目啊。
就在她恍惚之时,就听得楚王妃子一边帮她梳着如云的青丝,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锦好被香膏熏得脑袋晕沉沉的,接下来的流程,就不太清楚了,只觉得头上沉沉的,像是扛了座山一样,想来是那顶足以传家的凤冠上头了,脖子顿时重了起来。
厨房送了点甜甜的燕窝红枣粥来,她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虽然味道不错,可是想到上了轿,就不能下来,还是少吃点为妙。
刚刚放下碗筷,就见屋子里涌来一大帮人,叽叽喳喳,说了诸多的吉利话,更吵得她脑子发沉,好在她只要垂着脑袋,不说话,装羞涩就好,这般闹了许久,就见眼前红艳艳的一片,原来已经盖上了红盖头。
这时候,就听见外面鞭炮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丫头进来报喜:“金公子来迎亲了……”
锦好就觉得心头一紧,手就握的紧一些了,姚丽娟带着婆子先去迎客。
“新郎迎亲了……”外头传来喜娘高声的喊声,锦好身边的两个喜娘就站直了身子。
没多久,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想起,盖头下的锦好,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儿个下婿的人,都是知道轻重的,金翰林很大方,红包沉甸甸的,守门的人很是满意,房门打开,娶娘婆子就领着他进来,到了锦好面前站定。
“新郎作捐了……”娶娘婆高声喊着。
锦好咬唇,就听得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夫人,有礼了……”
喜娘将红绸子塞到锦好的手里,金翰林前头引路,到了正堂拜别高堂。
朱老相爷今儿个表情很严肃,神色庄严的看着下首给自个儿叩首的金翰林,冷着一张脸接过他敬的茶水,然后半句话都没有,就给了他一个红包,那么冷冷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不满意这么亲事,倒是金翰林今日娶得心上人,哪里会被这么点冷气给冻着了,一直笑得春光明媚。
姚丽娟倒是满意这个女婿,说了几句场面话,不过心底到底不舍自个儿女儿,没说两句,就哭了起来,只将朱三爷心疼的什么似的,对金翰林越发的不待见了:都是这个臭小子,这么早娶亲干什么,怎么着也该让锦好丫头在家里再呆上个十年八年的,嗯,就是没有十年八年,但五年四年总可以吧。
于是,他哄了会自家的老婆,然后站出来压场,先是说了几句天作之合,颇感欣慰的话,不过若是他面色不那么沉黑的话,或许更有说服力。
金翰林不管他脸色好看,难看,反正都是笑着给敬茶行稽礼,然后领着锦好给朱三爷,姚丽娟叩首拜别,朱三爷差点跳起来,抢回自个儿的女儿,不过,却到底忍住了,却是差点泪眼哗哗,道:“汝等尔后要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想想,到底不甘心,冷眼看向金翰林道:“不许欺负我女儿,只要我知道一星半点,我就打上你许家门去。”
姚丽娟瞪了朱三爷一眼,才上前死死拉着锦好的手,眼中泪光闪烁,锦好在红盖头下,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不舍之意,低着脑袋看着母女二人紧紧相握的手,她忽然鼻头一酸,大大的泪珠而就落在了二人交握的手上。
姚丽娟也忍不住落泪,却忍着,好容易从唇中挤出几个字:“好好的,以后要好好的……”
锦好心头酸涩不已,一句话也无法开口吐出,只是用力的点头。
拜别了高堂,由喜娘搀扶着,到了大门口,由邱如虎背着上轿,轿帘子刚刚放下,就听得朱丹青的哭声响起:“我要二姐姐……我要二姐姐……”
锦好听得肝肠寸断,忍不住呜咽起来,听得轿子外的金翰林心如刀绞,靠近轿子,低语:“莫哭,我明儿个晚上就偷偷带你回来。”
似乎听得有人“扑哧”的笑声。
锦好闻言脸红了,傻眼了,这人又欢喜的傻了,三朝回门,他居然说什么明儿个回来。
不过,听了他的傻话,这心里却舒坦了一些,车轿晃动,锦好知道这是要启程了,吸了吸鼻子,从袖子中抽了面帕子,小心的吸干眼泪,不让自个儿成了花脸猫。
八人大轿,描金绘彩,宽敞的很,抬轿子的轿夫应该都是好手,根本感觉不到晃动,很是平稳,一路上,就听得震耳的古乐声,街道上到处是笑谈声,想来是议论她的婚礼。
不过六月里成亲,实在是对新娘子的极大考验,到了许家门前时,坐在轿子里的锦好,就已经热的喘不过气来。
新郎也好不到哪里去,金翰林亦是汗流浃背,心疼轿子中的心上人,下马挨着轿子,低声道:“好好,你且忍忍,到了喜房就舒坦了。”
又听见“扑哧”的笑声,就听得有人狂笑着出言奚落金翰林。
好在金翰林的脸皮够厚,对这众人笑道:“你们莫笑,总有轮到你们的一天。”伴着迎亲的,都是未曾成亲的,所以这算是**裸的威胁了。
有人高笑道:“你也莫威胁我们,等到了那天,我们再做计较。”
说说笑笑中,锦好下了轿子,许泽和长公主领着许家的儿女立在院子里,看到锦好入门,许泽就跟树桩子一般,动也不动,长公主瞪了他一眼,笑吟吟的上前,迎着锦好走了几步,意思为沾点新娘的喜气。
只是许泽心中已经恨死了锦好,哪里觉得她是喜气之人,自然不愿意沾染了,于是梗着不动。
他不但梗着不动,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今儿个一定要挫挫锦好的锐气,让她知道什么叫媳妇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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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爹要整媳妇了,哈哈……到底谁会被谁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