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舟确实是有一些奇异的医术法门,只用了十几枚银针在江漓漓的右手上钉入几个穴位,再缓缓通过这些银针往手臂内运气,不多时,江漓漓就感觉伤手上的疼痛感已经大大减轻,活动自如。
吴舟缓缓将这些银针取下,面色仍旧是带着一抹忧色,“我只运气将你手臂上断裂的经络强行连接在一起,虽然你如今感觉活动自如好似已无大碍,可这些经络并未曾真正好转,若是用力过度的话只怕就是。。。”
江漓漓极为不耐烦,冲着吴舟摆了摆手,握起虎魄刀在空中挑了几朵刀光之后道:“不用你多做提醒,我自己的身子我晓得比你清楚!”
吴舟便只得苦笑一声,未曾再做声。
江漓漓左右环顾了一眼,大声喊道:“苏小九呢?苏小九!死哪儿去了?!”
话音落下有一段时间,苏慕才从一处断墙后跑了出来,连忙道:“在这儿呢!我在这儿!”
“你做什么去了!”
苏慕回道:“在四处看了一眼,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奇异之处。”
“发现了什么东西没有?”
苏慕摇摇头,“并无多少诡异之处。”
“那便是做了无用之功咯!”江漓漓哼哼一声,转头望着那通往宫殿内的大门,略微皱眉,“那老程先前说他到了这处宫殿之后就一眼望见了那浮罗寒纱衣,可为何我一眼看过去就只看见黑漆漆的一大片?他莫不是骗了我等?”
苏慕同样有些纳闷,稍作考虑之后回道:“说不定他到了这处宫殿之后望见的并不是咱们这处大门?”
“那哪里还有门?”江漓漓有些恼。
此时吴舟缓缓走到了那宫殿大门面前,微微蹲下身,稍稍散发出一丝鬼气,半晌之后回道:“那老程应当是未曾诓骗我们,这宫殿之中确实是有极为厉害的煞气残留,想必就是他嘴里所说的那些厉鬼!只不过我未曾在里边感觉到有任何的鬼魅身形。”
此时苏慕忽而瞥见了门槛上的一道伤痕,心中一惊,“这是剑痕,创口还很新鲜,应当只是一两天前出现的!”
江漓漓心中已经,眉宇之中便浮现出了一丝冷色,“已经有人来过此地了?”
苏慕点点头,“不会有错!”
江漓漓捏紧了拳头,“难不成那浮罗寒纱衣已经被那些人给取走了?”
“应当不会,”吴舟回道:“浮罗寒纱衣确实是一件至宝,可若是破损的话就与其他仙衣没有多少差别,就连苏慕身上的这一件剑袍也比不过。那进入此地的人应当是也想寻宝,为何会拿这么一件毫无用处的衣裳呢?”
江漓漓又道,“可为何这边不见这浮罗寒纱衣的影子?”
“这。。。。”吴舟有些为难了,思忖了半晌之后回道:“莫不是因为那些比我们先一步进入此地的人凭着拿一件是一件的心思将它取走了?”
苏慕并不认同吴舟的看法,“我倒不觉得是如此。从这剑痕上来看,这人至少也是第四山的修士,难道就看不出这一件衣裳的好坏?况且,那老程说这宫殿之中有厉鬼看守,若只是一个第四山的修士进入的话,如何能够从哪些厉鬼手中活下来?想必还有能者随行,那也必定是至少龙象境巅峰的修士,就连升玄也说不定。这等修士如何会看上一件破损的浮罗寒纱衣?”
苏慕这番话不无道理,吴舟又问道:“那该作何解?”
苏慕回道:“老程说这宫殿之中有厉鬼,想必是随着这座宫殿陨落而生的冤魂。这些冤魂原本也必定是这宫殿之中最为忠心耿耿的侍卫之类,神智缺失,就只留下了看守此地,阻击外人的执念。那浮罗寒纱衣原本又是一件至宝,应当是穿在这宫殿之主的身上。如今宫殿破损,那宫殿之主说不定也化作一抹凡尘,只留下了生前贴身穿着的浮罗寒纱衣。这些冤魂厉鬼便将这浮罗寒纱衣看作是宫殿之主的意志,不敌之后便只好将这浮罗寒纱衣转移去了另外的地方!”
江漓漓眼神之中闪过一道精光,率先走入这宫殿之中,“那还等什么?走了走了!”
苏慕正准备跟着江漓漓进入这宫殿之时,忽而被吴舟一把拉住。
吴舟面色犹豫,“先前我们说的话你必定也晓得吧?”
苏慕点了点头。
吴舟便道:“你是他的朋友,你能不能劝劝他,叫他。。。。”
话还没有说完,苏慕便摇了摇头,道了一声不行。
吴舟正欲开口,就听苏慕道:“我也晓得他如今的伤势不该如此动手,可是这是他的事儿!他向来看重他自己,我也不是说看重自己不该,你莫介意。但是他如今对自己的握刀的手臂就要废掉都不管不顾,仍旧是要去这宫殿之中或可经历一场恶战也要取那浮罗寒纱衣,就是为了从鬼王城城主口中得到一个消息,想必这个消息十分重要。他既然自己有所决定,我们又何必插手呢?”
“可是。。。”
苏慕笑了,“你想说我们都在这里,大可以帮他取得那件衣裳。可若是就差了他的一份战力就叫我们与那衣裳失之交臂呢?我们看似是在帮他,其实是
害了他。有些时候一条手臂都算不得什么,就像那杨三郎杨老一般,在那冥地之中被看押了一千多年,就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份执念。他也是一样,虽然我也希望他养好手臂,虽然我也不希望他如此莽撞,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条手臂在那个消息面前有多重的分量,于是我便任由他做决定。”
“很多时候人们向来对某些人的执念看得轻如鸿毛,就如邙山谢行之为何不肯从邙山上下来,就为了一个赌约?人们嗤之以鼻,可就只有谢行之他自己才晓得,他对这份赌约看得有多重!若是随意下山,便是后悔终生。”
末了苏慕又道:“别人都说邙山谢行之呆在邙山上不该,可为何却没有人去劝他?因为别人晓得他是极境的强者,有自己的想法。可为何还要我去劝江漓漓呢?”
吴舟若有所思。
“你们两个要死了是不是?呆在门口磨磨唧唧做甚?若是不进来就只管呆在门外,老子懒得理会你们!”
“谁说不进来了?”苏慕说着走入了宫殿之中,“都到了这处宫殿不进来岂不是行百里而只过九十?”
江漓漓并不晓得这百里九十与这宫殿有什么关联,只道:“对了,你说一句话。”
苏慕愣了,“什么话?”
“你就说若是江漓漓能够得到那件浮罗寒纱衣就好了。”
“我说这种蠢话做什么?”苏慕仍旧是纳闷。
吴舟笑着走了进去,“那是因为先前你捡那剑羽之时说的话就与这话差不了多少。我也是奇怪,江漓漓你什么时候迷信起来了?”
“你晓得个屁!”冲着吴舟骂了一句之后江漓漓扭头看着苏慕,“说不说?”
“好好好,举手之劳罢了,为何不说?只是我可不晓得这话做不做的准!”苏慕清了清嗓子,“若是江漓漓能够得到那间浮罗寒纱衣就好了!成了吧!”
“成!”江漓漓回道:“若是我没有取到的话我就将你丢到荒野之中喂狼!”
“哎哟,你这人怎么能如此?这还能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了?”苏慕面色极为不忿。
江漓漓哼哼两声,“你以为?”
两人哈哈大笑,吴舟嘴角也跟着勾上了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莫要插浑了!”江漓漓左右环顾一周,“还是且看看这地方有什么诡异再说!”
便只见周围乃是一片灰黑,铜制的雕塑之上锈迹斑斑,原本应当是精美的壁画也显得驳杂不堪,各种翻倒的桌椅之上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时不时有几只虫子从破损的地面上爬过,见到来人便顺着地砖之上的缝隙爬了进去,再没被看见任何踪迹。
灰暗,破败,荒凉的气息将这个庙堂尽数笼罩,再也没有多少的生机活力可言。
苏慕抚摸这墙壁之上的一道道印痕,“先我们进入这宫殿一步的那拨人果然是在这里同那些厉鬼经过了一场大战,你看这墙壁上的剑痕豁口,都是平滑如新。还有那面墙壁上的一个巨大的坑洞,想必就是那拨人之中龙象巅峰或是升玄修士的法术痕迹。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爪痕,应当是那些厉鬼冤魂留下的。”
吴舟也附和道:“没错,那些厉鬼浑浑噩噩,根本就没有炼制自己的鬼身,因此在这地方没有留下多少残骸,尽数化作魂气飘散。而这里的空气之中残留着许多飘散的魂念,你们或许感受不出来,可对于我们这等鬼魅来说,每一丝都是明灯,都是增进修为的至宝!”
江漓漓回道:“那你岂不是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修炼一番?”
吴舟苦笑道:“我也想啊,只不过这些魂念并不精纯,其中参杂了许多执念。对于鬼煞来说这些魂念也可修炼,但对于我们这等鬼修来说,根本就不能沾染一丝,否则心台染尘,境界亏损,与大道遥遥无期!”
“那你岂不是亏惨了?”江漓漓仔细查看周围,随意回了一句。
吴舟耸耸肩,“是挺亏的。”
这殿堂之内根本就没有多少好留意的,几条染了极重的灰尘的破帘子,几盏破灯,几幅如今根本就看不清大概的画像,甚至还有一件破袈裟。
江漓漓掩着鼻子拖起一条帘子,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一阵咳嗽,皱着眉头骂道:“这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奶奶的,这宫殿之中竟然还有一件破袈裟?难不成这还是一处庙宇吗?”
苏慕听到这话之后愣了愣,转头看着江漓漓拧在手里的那件袈裟,心中也有些纳闷。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和尚庙,怎么会有这么一件袈裟呢?难不成是先前那拨人留下来的?
余光往这宫殿偏殿之处瞥了一眼,发现有一处窄窄的通道,心中好奇,慢慢走了过去。不久,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头。
眼前乃是一堵墙,苏慕心中好奇,有道是不走“断头路”,无论是宫殿布局还是私家园子修筑,这种断头路乃是大忌。试想,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一直走,又看着周围的美景,还以为前方会有什么妙处,可哪里晓得走着走着就没路了,心中该是何等的落差?
因此,在这庞大的宫殿之中,原先修筑的人不可能没有想到这
么一重,难不成还有什么机关不成?
苏慕便将手按在眼前这堵墙上,便感觉这堵墙的材质与先前自己感受过的砖瓦大有不同。心中一动,开始在这墙上敲敲打打起来,不多时,就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机关,按下去,便只感觉眼前这堵墙一阵颤抖,又有一阵极为城门的轰轰声。
灰尘四起,扑面而来。
苏慕连忙后撤,又使出一记小法术将这些回城尽数扫尽,这才缓缓往这个暗房之中走去。
屋子里面透着一股子很难闻的腐朽的味道,苏慕挥了挥手,稍微扫开自己面前的灰尘,这才开始左右打量起来。
两根破旧的柱子费力地支撑起屋顶,积满灰尘的桌子缺了两条腿斜斜地倒在地上,在桌子旁面还有一个打翻了的三脚供炉。
破损的纱布与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紧密缠绵,无需用力,只消用手指轻轻一扯,腐朽的纱布就被撕开,伴随着的是密密麻麻的灰尘。
屋子里面慢慢黑下来,苏慕用火势点上了一支蜡烛。
这支蜡烛是苏慕在供炉上找到的,就连木头都已经腐朽了,这支蜡烛却还能用,也倒是一件奇事儿。
昏黄的火光稍稍照亮了周围,空气中翻滚的灰尘更是显得活跃起来。
苏慕找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一处干净的角落,却找到了一个积满灰尘的蒲团。
拍了两下,自蒲团上飞扬起浓密的灰尘。
错不及防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苏慕赶紧掩住鼻子,将手里的蒲团丢到一边。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蒲团不是和尚打坐时候用的东西吗?难道这个小屋还是一处和尚庙?
想了想,苏慕走进屋子的正中央,撕开了缠得紧紧的纱布。
待到烟尘散去,果不其然在纱布的背后坐着一尊斑斑的佛像。
苏慕暗自称奇,心想这里竟然还真是有一处和尚庙,但是怪异的是,这和尚庙为何会设置在暗房之中?
细细端详着面前这尊佛像,苏慕却是发现这尊佛像有些怪异。
有道是‘宝相庄严彻法界,梵音流布遍大千。’
又有叹赞道:“真心静寂浑无迹,妙相庄严倍有光。”
除却是怒目的金刚,其余的佛像莫不是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可是苏慕眼前的这尊佛像却让人感觉有些怪异。
可仔细一瞧却没有看出又任何怪异的地方,这尊佛像与他记忆中的佛像不尽相同!
苏慕只道是年代久远,佛像上的鎏金脱落才引起自己的错觉,也就懒得多想。
“苏小九?苏小九?!”
此时依稀传来了江漓漓的喊话声,苏慕连忙走出门,冲着江漓漓与吴舟两人喊道:“在这儿呢!”
江漓漓与吴舟快步走上前,望了一眼这处暗房,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苏慕便将自己发现这处暗房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忽而心中一动,道:“对了,先前那破袈裟你丢在哪里了?”
“问这个干吗?”江漓漓回道:“那破袈裟看着碍眼,我将它胡乱丢在墙角了。怎么?难不成那破袈裟还是一件宝贝?”
苏慕摇摇头,“不是,只是这处暗房乃是一处和尚庙宇,那袈裟指不定有什么怪异之处,你还是先拿着好了,莫要丢弃了。”
江漓漓愣愣点头,吴舟倒是大吃一惊,“和尚庙宇?”
说着吴舟快步走入这暗房之中,仔细查看一番后缓缓走回来,“那佛像我怎么看着有些怪异呢?”
苏慕点点头,“我也觉得有些怪,虽然在云凌盛洲并无多少佛像,可或多或少也是见过几个的。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此时江漓漓拿着破袈裟走了过来,一脸嫌弃地只用两个指头拎着,听到两人的话之后笑道:“若是成如是那厮在这里就好了,说不定他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成如是?”苏慕问道。
江漓漓一脸惊讶,“你难道不晓得成如是那厮其实是一个和尚吗?”
苏慕愣了愣,苦笑道:“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世上哪里有又吃酒又吃肉的和尚?”
“这下你不就见识到了么?”
苏慕没回话,忽而心中一动,“对了,既然成如是是和尚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他,反正我拿着又没用,卖了又觉得可惜了!”
“什么东西?”
苏慕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怎么?我还能抢走不成?”江漓漓将这破袈裟收到藏物囊之中,“不说就不说呗,小气得很!”
吴舟笑道:“苏小九这还算小气?捡到了剑羽要送给小师侄女,捡了铜镜要送给你,这会儿还要硬生生送给成如是一件东西,整个一个散财童子啊!”
江漓漓哈哈笑,“若是将头上的发髻拆成两个羊角辫,再往眉心点一枚红痣那就更像了啊!”
散财童子?
苏慕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跟着呵呵笑。
倒也是一个好名字,如果称作散财真君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