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府四房的洛娘子,要见季爷!”
老丁的一对眉毛皱起,打量了洛娘子好一会儿:“若是不见,你当如何?”
“那我就当场死在这里。”
花园里,中间青石板铺了一圈,四周种了一圈的花草,最中间两个交缠的身影互不相让,一个身影魁梧壮实,一个身影修长清瘦,你一拳,我一掌,一般人在那身影的快速移动间是分不清谁是谁的,一闷哼声传出,魁梧壮实的身影朝后退了几步,嘴角有血流出,而那修长清瘦的身影收拳站立,一气呵成,如同青松一般负手而立,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犀利的看着被自己打退的人。
“季爷,我又输了!”
季之白收了腿,自顾解着手腕上的护腕:“无趣,重新再物色一个来。”
季府的周升周管家将季之白的护腕收好,低头答道:“是!”
小跑的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根子的身影:“季爷,那洛娘子找上门来了。”
季之白正伸开双臂由周升为他穿上墨黑色的外衫,然后整了整腰上的腰束,完毕了,他才想起来洛娘子是谁,脑袋里跳出来个头纱遮面的淡绿色身影,薄唇微动:“蠢货!”
前厅!
季之白看着眼前这个颓然而孤注一掷的洛娘子,原是他误会了,眼前这个蠢货并不是那天的人。
洛娘子有些不敢直视那高座上的人,恶名在外的季爷,她也是头一次见,单单就那出场时候的冷冽,她就缩了缩身子,但一想到白青尘的话,她清楚自己没有了退路,季爷这个坎,不管能不能过,她一定是要豁出去闯的,不然,四房便再无她立身之地,以现在福满苑在逸园的位置来说,四爷将她休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四爷,你网开一面,大发慈悲救救我,不然,我,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面对一个愚蠢的女人,季之白可没有半点耐心:“你看我像是有慈悲之心的人?”
说着,季之白便没有犹豫的要离开,洛娘子跪行了几步:“季爷,那二十万两银子,你给我少五万两吧,我真拿不出来这么多啊,四爷的鸟市,那是他的命啊,我一个妾室,他怎么可能为我舍弃他的鸟市!”
听到鸟市两个字,季之白才停下了脚步,他这人一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我怎么听说白四爷是全京城宠妾灭妻的典范,你是在耍我呢?还是你们家四爷在耍天下人?”
那个耍字让洛娘子颤了颤,咬住牙根说:“不是,我不敢耍季爷,是我家四爷前些日子性子大变,现在眼里除了四夫人外,容不下其他人,而且,季爷想必也是知道的,四爷在京城里也是喜新厌旧出了名的,我进白府都许多年了,现在在四爷眼里不过是一可有可无的摆件。”
季之白突生出些不耐出来:“这是你的事情,白纸黑字落下的东西,你想让我退步?全京城,你是头一个!”
说罢,季之白便起身离开,洛娘子在他身后大声喊道:“季爷,这对于你来说是银子的问题,但对于我来说,这是俞家成百口人的命啊,为了那鸟市,四爷会将我告上开封府的,到时候我那侄儿的事情一泄露,俞家会被灭门的,只要季爷给我少五万两银子,我就是去死,也会将银子凑齐的。”
面对洛娘子声泪俱下的哀求,季之白并没有一丝动容,他的字典里从没有退步两个字。
洛娘子有些急了,前后夹山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管是谁,她知道于她来说,都是没有退路的,心如死灰一般,便朝厅堂里的柱子上撞去。
一声闷响,然后倒地,便没了知觉。
厅堂里的几个下人相互对视一眼,并没有害怕和恐慌的情绪,十分淡定,因为自从被安排来厅堂做事儿以后,这样的场景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回,只消禀报周管家,他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只是找到周管家的时候,他正伺候季爷用早膳呢。
周升看一眼便明白了,再看桌上的季爷,筷子正往兰花菇那碗里伸呢。
白府四爷,洛娘子,周升咳嗽了两声,然后问:“怎么了?”
听了一遍叙述,周升又看一眼饭桌上的黑色身影,动作一如之前,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周升这才对那人说道:“将人扔出府去。”
洛娘子被扔出季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自然也惊动了整个白府,当然,要除了逸园的福满苑。
“小姐,洛娘子就这么被季府的人扔在了大街上,四爷都成了府里的笑柄了。”阿紫匆匆跑来,向白青尘传达府里的风声,她皱着眉头,十分不满意。
白青尘斜斜靠在临窗塌上,塌上小桌桌面摆了一本古书,是关于这个朝代的历史书,类似于史记之类的书籍。
阿紫的话并没有影响她看书的速度,又翻开一页来。
见白青尘没有几分放在心上,阿紫急得有些跺脚,玉银也插话道:“小姐,那季府的人也太过分了,洛娘子好歹也是四爷的人,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被大刺刺的扔在街上?况且,洛娘子当时还昏迷不醒呢。”
白青尘阖上了书籍。
正当阿紫和玉银以为自家小姐要表达几句对季府愤恨之情的时候,便听白青尘淡声说道:“洛娘子这是自掘坟墓,自己挖坑给自己,她该的,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等她尝透了其中的因果,自然会长记性,对了,她人现在怎么样了?”
“按照小姐的安排,已经送到医馆去了,找了绛红居的两个丫头去伺候着。”
白青尘点头,等什么时候事情尘埃落定了,才是她回来的时候。
只是突然想到了那还没半人高的孩子:“二公子呢?”
“有下人照看着的,还在跟小姐较劲儿,一天到晚都在捣鼓竹球。”
白青尘笑笑没说话。
没一会儿,阿珠便来了,说是四爷回来了。
还没进屋子,便听白子逸的声音:“夫人,你可真能干,若是以后裁缝店风生水起了,你发达了,可不能抛夫弃女啊。”
白青尘的身影顿了顿,后边三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偷着笑呢。
那缝纫机已经初具模型了,加上丝线和踏板便能正常工作了。
“青尘,你来看看,这缝纫机还有模有样的吧?”
白青尘对楚施华笑笑:“母亲明日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白子逸也附和道:“我有预感,夫人的裁缝店一定会比我的鸟市还要挣钱!”
白青尘点头,颇为认可:“人是离不开衣食住行的,裁缝这一职业是不会消失的,但雀鸟的话作为消遣,一不是必需品,二不是人人都能消费得起的。”
一家三口完全不提洛娘子和季府的事情,但白青尘在进门时候听到白子逸的话便知道了,事情已经办妥,现在就等着开封府的人主动找上季之白!
酉时时分,俞家的人如期而至,当然,二十万两银子,一分也没少!
几大箱白花花的银子再加上一箱银票就摆在白府一进门的花园里,俞家来的人说了,要四爷亲自给他们写个收据才行。
白青尘拿着收据,正让人现场清点银子的时候,大房和二房的人闻声而来。
大房来的人有大夫人的二女儿白青央和语嬷嬷,二房来的人则是柳娘子,白青柔和白青烟三人。
大房是掌管整个白府内宅的,内宅的库房自然少不了这区区二十万两银子,但二房就不一样了,别看白二爷一天到晚在老爷子跟前跳上跳下的,认真说起来,四房还有白子逸的鸟市做私补,可二房就不一样了,顶上天也就府里给的那点儿月份,所以二房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柳娘子那眼睛一沾上银子就像移不开了,故意忽视了白青尘:“羽嬷嬷,这是什么情况?俞家怎么给府里送银子来了?”
羽嬷嬷心里早就计较一番了,知道这银子并不是给白府这个大家族的,而是给四房的,她并不理会柳娘子的话。
柳娘子得了羽嬷嬷的冷脸也不在意,毕竟是大房的人,她心里有数,不能得罪。
柳娘子又看了看白青央:“二小姐,你有能耐,你来瞧瞧这些银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青央自小跟在大夫人身边,对于有关银子的大小事儿是耳濡目染的,识别真假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白青央是谁,能听二房一个妾室的使唤?眼神都没给柳娘子一个,看了看白青尘:“银子这东西扎眼,该怎么处理的赶紧处理了,别挡了府里的道!”说完便离开了。
白青央一走,白青柔就觉得自己是现场最有身份的了,不就是看真假吗?谁不会?
“青烟,你去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正好清点银子的下人清点好了:“大小姐,一共二十万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二十万两银子,白青烟一听,眼睛都要花了,伸出手去拿起一锭银子,眼睛里透露些贪婪来,玉银见了有些着急,四夫人的嫁妆已经花完了,这些银子可是要还给钱庄的,生怕又被拿去府里充公:“这不是给府里,是给咱们四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