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鹰潭城内,余文四处乱窜,他无法确定林小蛋所在的位置,只能跟着感觉去找。
终于遇到单人行走了,余文突然窜到这人身后,轻轻拍了下后者肩膀,“嘿,兄弟,问你个事!”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说!”这是个年轻人,双手紧缩着哆嗦了起来,怕是也被这群入城的土匪给震慑到了。
“这位兄弟,你别慌!我不会给你怎么样,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余文言语温和,加上他略显清秀的脸孔,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所以青年一愣间也镇定了下来。
“什么事,你问。”
“你有没见过一个姑娘,大概这么高,长的很漂亮,穿了一件鼓鼓的一格一格的衣服,是被这群歹徒们掳过来的。你见过吗?”余文手脚齐用比划着林小蛋的身高以及容貌。
年轻人摇了摇头,“没见过。”
“那你知道进城的这群人是什么人吗?”余文接着问道。
年轻人眼神里满是惊讶,城里人谁不晓得进城的是谁啊?这人是怎么进城的?还是在地窖里睡了好几天才起来的?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找刚才说的那姑娘来着,闯过了卫兵才能进来的!”余文见年轻人一脸惊恐,立刻拉着他说道,“兄弟,你别慌,我早就甩开他们好几十条街了,不会连累你!”
“大爷,放我走吧,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姑娘,我也没见过她!”年轻人害怕了,余文拉也拉不住。
余文若是想拉着他,哪怕赤兔一般的烈马也能拉住,更别提这身上没多少肉的年轻人了。
一路跑来,所有的店门都关了门,余文突然间发现前方竟然还有酒家开着门。
“这酒家绝不是一般的酒家,怕是跟这群歹徒的关系匪浅!”
余文并不惧怕,如今他必须打听消息,而歹徒们开的酒家自然是最好的去处。
这酒家的名字也叫的很响亮,名万圣酒家,掌柜的带了个小圆帽,一口地道的北方话,“这位客官,请!”
余文神情淡然,看准位置便坐下,这位置并不是最好的,左不临窗,右不靠墙,四周全是人,如同被围住的孤岛一般。
可余文偏偏选中了这个位置,为的正是想从周边的一些酒徒中听到一些有价值的讯息。
“客观,这位置好。”掌柜的眼睛很小,一眯整个眼珠子都见不着了,只剩下一条缝,他给余文指出了一个明显更安静的位置。
“不必了,我就喜欢这儿,热闹!来半斤女儿红,外加五斤牛肉,三个小菜!还有……你过来。”余文勾了勾手,掌柜的连忙将耳朵贴在余文嘴边。
“给他们每桌都上一斤牛肉!”
“好嘞,客官您稍等。”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大主顾啊,出手如此阔绰,生平少见。
众人的聊天并不会因为多了个余文而有一丝收敛,他们就连正眼看余文都不曾,该说什么还继续说什么。
“可真别说啊,吴大兄弟,老关家的小媳妇儿还真是俊俏啊!啧啧……那水也多的很呢,啪嗒啪嗒的,哎,可美死我了!”一身穿蓝色衣衫的年轻人一脸得意,仿若自己是大英雄一般。
“你这算什么?就知道去找人妻,没出息!我昨日不是跑到了任家去了么?不是鹰潭第一富商么?我不过带了四个兄弟过去,他们就毕恭毕敬倒茶端水,好不热闹,临了还送自家闺女出来,姑娘俊的,小脸蛋都能捏出水花来了,那可是第一次啊,白床单上还能找到证据呢!”
这位吴大兄弟长得五大三粗,胡须虬髯,脸上的疙瘩坑坑洼洼一个接一个,他则对自己的事迹更加推崇,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要玩就玩黄花大闺女,都生过孩子了,松松垮垮没意思!”
“你们可知道,任家的护院可至少有二十个,我们只有四人啊!当时那感觉真他娘的爽!赶明儿我带小刘你也去他家里耍耍。”坐在五大兄弟旁边的一青年接话说道。
“你们啊,也别太嚣张了,最多过几日陈大王就要来了,若是逮住你们做了这些事的话,怕是直接就得拖出去砍头了!”
其中一位中年人喝着酒,一脸鄙夷看着这群年轻的汉子。
“老辰,少给老子摆一副高高在上的臭脸!信不信晚上我找几个兄弟直接捅了你?鹰潭城是我们兄弟们拼着性命打下来的,如今抢了些银子玩了些女人杀了几个人,仅此而已,陈大王还能把我们怎么了?为了那群该死的官商家族,也不惜要了兄弟们的姓名?”
满脸疙瘩的吴大兄弟一拍桌子,愤怒而起。
“陈大王立出来的规章律法你们不知道么?如此明摆着挑战他老人家的权威,若你是陈大王,当不当杀?这可是大义灭亲,刻立威严的最好时段!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若是不信我,大可当着陈大王的面去做那些你觉得英明神武且大快人心的事!”
老辰继续喝着酒,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压根就没将吴大兄弟的威胁放在眼里。
听着听着余文大概清楚了这鹰潭城的一些事了。
第一,这鹰潭城是五日前被攻克的,这一座小城的官兵数量有限,若是没有民众参与防守,对方只要三五十人就可破城!听情况似乎受到一些阻拦,不过最终还是被攻克了,而本来住在城中的一批官员几乎被杀光。
第二,驻守在鹰潭城的这群土匪呢,是陈大王的一支分量极重的分队,是心腹,据说叫做什么凌厉营,其营主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子。
第三呢,这群人一旦进入了城里,各种事情都闹出来了,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他们更是以玩了哪个女人为荣!表面上受到了别人的尊重而侃侃而谈,其实却不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四,第五……许多许多讯息,却没有听到关于林小蛋的事。
这让人很沮丧,与此同时,干牛肉终于上来了,这家酒家上菜的效率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都过去一刻钟了,才将主菜提了上来。
随着每桌都上了一斤牛肉,有人摸了摸后脑勺疑惑了起来,有些人选择直接就吃,根本不管是不是上错了!
有些人则是怕掌柜的给多算一份银子,问了起来:“掌柜的,这干牛肉我们可没点,是不是上错了?”
“客观,没错没错,这牛肉啊,都是那位客观送给你们的!”掌柜的指了指淡定坐在人群中央的余文说道。
余文迎着众人的目光,举起酒盅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微笑点了点头。
“这人是?”
“我看啊,是哪个富家的公子吧?想跟我们混个眼熟罢了,别理他,我们继续喝!”
“这个人有那么些意思,我去问问是哪家的?”一位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余文的桌子上,拱了拱手。
“这位兄弟哪家的?怎么称呼?”
“老娄家的,鄙人娄天甲。”余文拱了拱手,“不知这位大侠如何称呼?”
这群匪人大多喜欢一个称号,都爱别人称自己为大侠,如同济世扶贫的大侠一般,是他们儿时的梦想,如今长大了随便变了,可一听到大侠的称谓立刻能让他们回到儿时那种美好的状态。
“叫我南南便好!”这位名为南南的年轻人,突然眼神空洞起来,陷入了沉思,余文很识大体没有去打扰,而是自顾自喝酒吃菜了起来。
半响后,南南苦笑了一声,“你就对我这南南的名字没有任何兴趣?亦或者我的姓氏你还没问呢!”
“我看大侠你陷入沉思了,不忍打扰,所以就没问。”余文转过头,看向柜台大喊了一声,“掌柜的,再来半斤女儿红,外加一斤牛肉干,还有一副碗筷!别让我久等了!”
掌柜的果然没有让余文久等,牛肉干暂时没有,不过酒和碗筷立刻就递到了南南跟前。
有了酒,这位叫做南南的人的话便多了起来。
“你是个不一般的人,至少比我看到的那群公子哥要强一百倍,他们看到我们腿都是软的,生怕我们抓他去拷打一番!”
“哦?你说的不一般,是因为我没有问你的姓名原由么?我觉得吧,你若是想说自己便会说出来,若是不想说,哪怕我问个千遍百遍也不顶用。至于我见到你们为什么不惧怕,因为我从小就没惧怕过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可以淡然面对!”
余文这一番话,风轻云淡,气势上似乎更盛这个叫做南南的土匪一筹。
“哈哈……果然是性情中人,我就爱你这种喜欢说实话的人,我和你一样!”南南大笑了起来,一口闷下一盅酒,完后将酒盅口朝下,示意涓滴不剩。
“我没有姓,我母亲曾告诉我,我父亲是条走狗,所以不让我跟着他姓,而我母亲呢是个阶下囚,所以也不能跟她姓,于是我是个无姓之人。而这南南的名字呢,其实有点意思。”
南南夹了一口干牛肉,大嚼了起来,接着说道:“东西南北大家都知道,我那会排行老三,所以母亲就给我叫了个南南的名字,我大哥哥便是东东,二哥呢叫做西西,四弟自然是北北!”
余文开心笑了起来,摸了摸下巴,只恨那儿没长出几根毛来,“来,南南兄弟,为你的母亲取名字的功底干一杯!”
“干一杯!我母亲若是生了男儿身,那绝对是一代英豪!”
你母亲若是男儿身,就没你了!余文与这叫做南南的人说起话来,两人的性情似乎有些像,说话间非常投机,当然,这一切都在余文的计划中,他阅人无数,当南南走来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能猜到南南这个人的性格。
这是一个简单但是有着艰辛生活的男人,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但却比那虬髯胡子一扎啦的汉子更加豪爽。
话语投机了,话题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聊女人,聊理想,聊人生等等,余文都把握得极好,让南南的戒备心降到了最低。
胡侃了好一阵,也该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余文话锋一转,带着戏虐的笑容说起话来,“今日我见一位姑娘被几个汉子押走了,那姑娘,啧啧……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哦,是么?娄公子阅女无数了吧?还有能如何打动你的女子?”
“那可不,那女子不一般,虽然衣着古怪,可气质如若天仙一般,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子!”
“娄公子,这事简单,我给你打听打听!若是谁掳走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帮你赎回来!”
南南拍着胸脯,自称哥哥起来,大有一番要为弟弟做主的架势,余文看其认真的表情,顿时觉得事情应该差不多有底了,只等南南的好消息了。
兴许是酒喝多了,这个叫做南南的青年,站了起来,直接扯开了嗓子喊,“各位兄弟,可曾见过一个姑娘,扎了双马尾,身上穿了一件一格一格的奇怪衣服,面容极好!谁见过?”
“我见过,那是从哪个小镇掳过来的?我忘记了,我当时还想找他要下这女子呢,可大铁球把她当宝贝一样,谁也不准碰!真是扫兴。”
那边有人回应说道,林小蛋的脸孔和衣服都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他们一听南南说起,自然就能脱口而出。
“娄公子,那姑娘被大铁球掳去了,我带你去,就说这是我家亲戚,凉他不会怎样!”南南重新拍了拍胸膛,豪爽说道。
南南是个简单的人,他对于余文有好感,有些事就想帮他一起去做,不就是讨个姑娘回来么,这事他觉得简单。
南南这话被其他也听了去,这群人中有那沉默的老辰,也有满脸疙瘩的吴山峰,还有更多一些狠人,他们可不像南南,他们跟余文没有任何关系,当他们想起桌山多出的一斤牛肉,便立刻对余文警惕了起来。
“他是谁?南南你可别引狼入室啊!把他扣起来!”老辰大喝了一声,他的职位虽然不高,但小威望还是有的,一些小兄弟对他的话是深信不疑。
余文站了起来做出了防守的姿势,一脸阴寒,他不介意在这里大打打一场!
“你们别乱来,这位是娄公子,是我南南的兄弟,你们敢扣他,就是等同于扣我!”南南挡在了余文身前,他难得找到如此志同道合之人,此时就像一只老母鸡一般,紧紧护在了余文身前。
“南南,擦亮你的眼睛!这人来历不明,分明就是想借你混进我们营,这运作手段再明了不过了,送干牛肉来博取我们的好感,再跟你推心置腹聊聊天,就这样就把你南南给灌晕了?醒醒吧!”
老辰的一席话,理由充分,余文都恨不得给他鼓鼓掌。
“老辰,我敬重你是因为你的睿智,但是今日你是看走眼了,这位是娄公子,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你们别过来,不然我真不客气了!”
南南举起了身边的凳子,若是有人敢过来,这南南还很的会直接砸下去!
说起武艺来,这里的人还真没人是南南的对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是敢冲第一个,那绝对是被打的目标。
老辰并不打算放过了余文,他从余文送牛肉干就开始怀疑此人居心叵测,如同一听南南那番言语就更加确定了。
“娄公子?你家住哪儿?家中老父亲是谁?”
他娘的,余文恨不得将那老辰给直接掐死!眼看南南要带他去找大铁球,生生就被这老辰给破坏掉了。
“我并非鹰潭城里人,家住上饶城复兴街,老父亲乃是一家族长,叫娄恒生,家里是做书商的生意。”余文不卑不吭说道。
老辰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自小就在上饶城里长大,家里就在复兴街上,怎么就没听说过做书商生意的娄恒生呢?这分明就是你杜撰出来的身份,你故意欺骗我们,居心何在?”
老辰这一招可谓狠辣,他自然不是上饶人,敢如此说便是笃定余文的身份是假的。
这时候连南南也一脸疑惑看着余文了,若是余文没有给出满意的答案,他便大有一番要大义灭亲的架势。
“哦,你没听过么?那我问你,复兴街上有个买牛肉包的中年人,他姓什么?”余文思维迅捷,这种场面自然吓不到他,立刻就能转出一个点子来回应对方。
这下轮到老辰一愣了,他心里也在打鼓,“莫非这娄公子真是上绕城复兴街上的娄家人?”
“那中年人别说姓什么了,叫什么我也一清二楚,自小我就经常在那里买包子吃,他叫做张志成!”老辰加重了语气说道。
这一次轮到余文哈哈大笑了起来,“复兴街上可没有买牛肉包子的中年人,那条街上只有猪肉包子,也没有叫做张志成的人在卖包子!你如此杜撰自己的身份,倒是我要问你一句:你居心何在?”
老辰一时语塞,看余文振振有词,他明白,这一阵下来,自己明显处于劣势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