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华裳一直把南千寻和慕容少君送到了溶洞的入口处才返回。送走了在意的人,楚华裳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看天色还早,楚华裳干脆在茂密的丛林中慢慢徜徉,顺便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跟阿西鲁过招。
就在楚华裳看风景看得入神的时候,就听到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凄厉的哭叫声。
在静谧无声的丛林中忽然听到这种声音,楚华裳当即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赶紧跑过去看。
就看到两个男人押着几个女人,正慢慢向蛇窟的方向走去。
那些女人边走边哭边挣扎,又害怕又无助,眼神凄楚。楚华裳明白,那是一种叫天不应,入地无门的绝望。
楚华裳哪里看得下去这样的场面,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侠义精神又爆棚了,她径直地走了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楚华裳抬起下巴,对着其中一个男人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把她们带到哪里去?"
那两个男人虽然不认识楚华裳,只是看到她身上穿的是宗主夫人才能穿的服饰,所以心中也疑惑起来。
宗主不是被囚在蛇窟吗?怎么他的夫人还好好地在丛林里玩?他们虽然猜不出楚华裳的身份,但也不敢怠慢。
其中一个男人恭敬地说,"夫人,这几个都是犯了错的仆人。阿西鲁大人让我们把她们推入蛇窟。"
楚华裳瞬间攥紧了拳头,把这些可怜的仆人推入蛇窟,阿西鲁你还真敢做出来。
"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以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她们?"楚华裳沉声问道,正气凛然。
其中一个男人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似乎在忌讳什么。
另外一个男人却凑过来小声说,"夫人,要怪就怪这几个人倒霉,谁让她们在阿西鲁大人发病期间手脚不利索,把阿西鲁大人的药碗摔了。阿西鲁大人大怒了。"
楚华裳嘴角一撇,泛出冷笑,"就这么一点小错误,就要把她们推进蛇窟。你们阿西鲁大人的气量还真不敢恭维。"
楚华裳走近那几个仆人,才发现其中有一些还只是小姑娘。她们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可怜得很。
楚华裳心里一软,对着那几个仆人说,"你们别怕,既然被我遇到了,我肯定会想办法救下你们的。"
那些仆人木然地点头,却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华裳又转头对着那两个男人说,"这几个人我带走了,如果阿西鲁不服,让他亲自来找我。"
"刀枪剑戟,热兵器,冷兵器,我随时奉陪。"
那两个男人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说,"不行啊!夫人。"
楚华裳冷冷一笑,从袖子里逃出一把小手枪,对着天空嘭地放了一枪。那两个男人似乎被这枪声吓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华裳对着枪口吹了吹,斜着眼,恶狠狠地说,"如果敢再拦,我就对着你们的脑袋开枪。"
楚华裳转过头来对着那几个仆人说,"你们跟我走。"
那几个仆人惊魂未定,但还是千恩万谢,最后全都跟着楚华裳来到了她居住的地方。
楚华裳坐下后,马上就有仆人给她上茶,而且是跪着端给她的,楚华裳最看不得这一套了,赶紧让她们起来。
那些仆人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楚华裳看了她们一眼,笑着说,"是不是我太凶了,吓到了你们?"
仆人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开口。
楚华裳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你们别怕,我虽然凶,但也只对那些不知死活的坏蛋凶。"
那些仆人这才露出笑容,齐声道,"谢谢夫人。"
其中一个小姑娘站出来怯生生地说,"夫人,我怕阿西鲁大人会迁怒到你身上。按照往常,阿西鲁大人发病期间总是会处死好几个人的。"
楚华裳眉头蹙了一下,淡淡地说,"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阿西鲁要是敢来,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那些仆人听了都捂住嘴笑起来,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率性的主子。
楚华裳手一摆,让她们各自忙去,自己则往阿西鲁住的地方走去。有些话还是越早说越好,有些事也是越早解决越容易解脱。
在另外一个地方,阿西鲁被脸上的伤折磨得痛不欲生,而且异常烦躁不安。他把可以摔的东西都摔烂了,可就算这样也没有办法平息身上的痛楚。
楚华裳走到阿西鲁住处的时候,就看到所有的仆人都跑得远远的,地上到处是被摔烂的东西,整座房子一片狼藉。
楚华裳刚想移步,就听到在一个房间里传来了犹如困兽一般的呻吟声,那声音凄楚又惨烈。
这样的呻吟声,痛苦中又夹杂着绝望,让人听了心中一阵钝痛。
楚华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想起了那两个男人说的话,他们说过阿西鲁发病了,难道这就是发病的表现?到底是什么病,把人折磨成这样?
楚华裳想到这里,快步走到房间的门口,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就看到阿西鲁抱住头,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
楚华裳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轻,可当她看到那么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被病痛折磨得如此痛苦,如此狼狈,她不由得心生怜悯。
"阿西鲁。"楚华裳叫了一声,跑过去想要搀扶起阿西鲁。
阿西鲁却忽然抬起头,伸出手死死掐住了楚华裳的脖子。
楚华裳顿时一阵眩晕,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就要断掉了,缺氧的感觉让她感到自己离死亡很近很近。
楚华裳想要扯开阿西鲁的手,却怎么扯也扯不开。
就在楚华裳以为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阿西鲁却忽然松开了手。他一松手,楚华裳就整个都瘫软在地上。
阿西鲁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一时之间竟忘了那难挨的病痛。
"咳咳咳。"楚华裳抚着自己的脖子,激烈地咳着,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西鲁怔怔地看着楚华裳,忽然蹲下来拍了拍楚华裳的背。
楚华裳抬起泪眼,看着覆盖着面具的脸,"阿西鲁……"声音弱弱的,柔柔的,带着同情和理解。
阿西鲁由于长时间的嘶喊,声带已经嘶哑了,他哑着声音道,"华裳,你快走。如果我失控了,会像刚刚那样伤害你的。"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楚华裳心中一暖。或许他并不是表像看起来的那般狠绝,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嗜杀,他只是一个被病魔控制了的可怜人。
就在楚华裳想说什么的时候,阿西鲁却忽然一声痛呼,那叫声异常痛苦,连楚华裳听了都心头一凛。
阿西鲁抱着自己的头就往墙上撞,可以想象出他有多难受,楚华裳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拉住阿西鲁。
"阿西鲁,冷静一点。"楚华裳说着,快速抽出藏在衣兜里的盒子。
楚华裳把阿西鲁按下后,快速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在阿西鲁的手臂上扎了几下。
慢慢地,阿西鲁平静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楚华裳,眼里聚集着温柔的光芒。
"阿西鲁,我先用针给你止痛,可这持续不了多久。你要趁清醒的时间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
阿西鲁声音嘶哑,表情呆愣,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中了一种毒,这种毒无解,谁也帮不了我的。"
"是何冰柔干的吗?"楚华裳几乎是哽咽着发问。
阿西鲁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但楚华裳知道,那是一种绝望。
"阿西鲁,我说过,何冰柔欠你的,我会还。所以你不要绝望,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再让你痛了,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阿西鲁眼里闪出惊喜的光芒,"华裳,你能解我身上的毒?"
楚华裳点点头,"我有解药。"
阿西鲁在惊喜之后,又隐隐感到不安,"可你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你怎么解?"
楚华裳呵呵一笑,"我的解药可以解任何毒,这种解药很珍贵的,它可是用几千人的性命换来的。"
说到这里,楚华裳又想起了那些兽化人,他们在没有落入何冰柔的手之前应该都是好人吧!
阿西鲁见楚华裳忽然泪流满面,不由自主地伸手擦下她的泪。
楚华裳愣了一下,从身上拿出来一个锦盒。锦盒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平放着九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一种红色的粉末。这个盒子里本来装有十个小瓶子的,楚华裳已经拿了一个给南千寻了,所以就剩下了九个。
这种红色粉末正是解毒圣药阿苏拉,四方门的医生们为了方便携带,已经把阿苏拉制成粉末状的。
楚华裳拿出了其中一个小瓶子,忽然朝门口喊了一声,"外面有没有活人,有的话快点弄点温水端进来。"
看着楚华裳调皮的样子,阿西鲁难得地展颜一笑。很快地,就有仆人端着温水走进来,楚华裳接过温水,示意仆人出去。仆人当然很识相地出去了。
楚华裳手脚利索地把瓶子的盖子打开,把红色粉末倒进杯子里,摇了摇,然后递给阿西鲁,让阿西鲁喝下去。
阿西鲁没有一点犹豫,一下子就把药水喝光了。
"阿西鲁,这虽然是解药,但也要循序渐进慢慢来。你不要着急,目前先解决你身体里面的毒。"
"一旦这些毒排掉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更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楚华裳把盒子合起来,小心地藏好,"阿西鲁。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
阿西鲁看着楚华裳,面具下的双眸满是怜爱和感激,"华裳,我的脸太难看了,你看了以后会做恶梦的,还是不要看了。"
楚华裳却慢慢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摘下阿西鲁的面具。面具一摘下来,当楚华裳的目光接触到阿西鲁的脸时,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愧疚袭上心头。
这是一张恐怖丑陋到极致的脸,半边脸是棱角分明,线条圆润,可以说是一张帅哥的脸。可另外一半脸却是凹凸不平,甚至没有皮肤,粉色的肉还冒着血水,有的地方已经变成腐肉,气味难闻。
这两边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阿西鲁看上去就像从地狱里来的幽灵。楚华裳的眼前忽然浮现了阿西鲁痛苦的惨叫着撞墙的情景。
一时之间,泪水如倾盆大雨倾泻下来,止都止不住。这些年,他该有多么地绝望难熬啊!
楚华裳哭着看着阿西鲁,没有嫌弃,没有厌恶,"阿西鲁,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对不起。"
楚华裳说完,竟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阿西鲁急忙把楚华裳扶起来,最后抱她拥在怀里。
"华裳,我的天使。我错了,我不该怪你的。对不起。"
阿西鲁重新戴好面具,把楚华裳抱到客房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