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半空雷声轰鸣,大雨如顷而至,击打在窗棂上,屋子里昏暗一片,映衬着萧婉言哭红的双眼,楚楚可怜。
萧婉言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你先别急,慢慢说,父亲怎么了?”
萧婉言抽泣不止,哑着声音道:“昨日府里来了许多官兵,说父亲谋逆造反,然后从后院搜出许多箱金银珠宝,说人赃并获,父亲就被带走了。”
萧婉言紧蹙着眉头道:“你可知带走父亲的都是些什么人?”
“像是宫里的人。”萧婉言苦着一张脸,仔细回想:“领头的像是个公公。”
若说最近和萧启明结仇的人,无外乎是丞相府,可楚怀染最近几日分身乏术,就算想要针对尚书府也没有那个功夫,再不然就是和萧启明一向不对付的那几个官僚,可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对方突然之间有了行动?
萧婉言十分冷静,冷静的让萧婉清生出一种陌生的错觉,她紧紧拉着萧婉言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姐姐,父亲现在身处大牢,恐怕随时都会有危险,你去求求相爷好不好,他一定能救出父亲的。”
从前的萧婉言行事冲动,一意孤行,可现在她的身体里已经不是原本的灵魂,现在明显有人要对付尚书府,如果她不分青红皂白去找楚怀染,恐怕到时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如果没有皇帝的允许,想必尚书府也不会遭此灾祸,皇帝现在就是要杀鸡儆猴,只不过到底是谁给出谋划策将矛头指向尚书府的?
萧婉言心里也有些躁动,她既重生在原主的身上,就得护住全家的平安,她站起来,轻声道:“婉清,你别急,父亲的事情我先去打听打听,再做决定。”
书房前,萧婉言纠结着是否进去,就听里边传来声响:“相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挡路的就差萧启明一人了。”
萧婉言心里一惊,那分明是韩毅的声音,难不成真的是楚怀染要对付尚书府?
又听楚怀染淡然的说道:“明日午时一过,尚书府里一个不留。”
“是。”
“这件事情,先不要让夫人知道,让底下的人都闭好嘴,不然……”还不等楚怀染说完,萧婉言耐不住心里的怒气,推门而入:“不然什么,连我都要一同杀了?”
萧婉言冷笑道:“相爷真是下了一手好棋,我就说这段时间为什么对我真么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想看我欢喜过后再悲痛欲绝,这便是你折磨人的方法?”
屋外的雨点吓得更大,都快要将说话的声音掩埋过去,四面大风刮过,吹乱了她的发丝。
楚怀染一句话都不说,站在原地纠结的看着萧婉言,韩毅在一旁,想要悄悄退出去。
却不料,萧婉言手疾眼快,还不等他出去,立即拔出他腰间的佩剑,直接横在楚怀染的脖颈处:“相爷连解释都不想解释,果真配的上心狠手辣四个字,楚怀染,我要你立即把我父亲救出来,不然我就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
韩毅在一旁吓的出了声,急忙道:“夫人,刀剑无眼,您先把剑放下,别伤了相爷。”
“别废话,楚怀染你动谁我都可以不管,可唯独不可以动我的家人,我要你现在就去把父亲救出来,你应还是不应?”萧婉言眼神锋利如刀,看的楚怀染心里一疼,他握住长剑,不顾手里的疼痛,不顾剑入皮肉,慢慢靠近萧婉言,声音由平淡变得汹涌:“那你就杀了我,杀了我你父亲就不用死了,动手啊,萧婉言,杀了我。”
像疯子一样,萧婉言自说斩敌无数却也没见过这种,她有些心慌,却依旧秉着一口气,强撑着底气,她往后退一步奈何楚怀染步步紧逼,她握紧了长剑往回一收,只听楚怀染闷哼一声,手里鲜血淋漓,血滴滴溅在地面上。
真到了要杀他的时候怎么反倒下不去手了,这是仇人,是害她丧命的仇人,萧婉言颤抖着手,重新横在他脖颈处,这一次刀刃划破了皮肤,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沾染了他的衣领。
“楚怀染,我再问你一遍,你救还是不救。”萧婉言狠着声音,一股凛然的气势遍布全身。
“不救。”楚怀染在打赌,赌他在萧婉言心里的分量。
而后他又扬了扬嘴角,笑道:“我猜你是下不去手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手起刀落,我的头就落地了,既然你想杀我就杀吧,杀了我你父亲兴许还能活,你将我杀了,然后韩毅再替我报仇杀了你,你去地府里陪我,咱俩在地府下做一对儿苦命鸳鸯也不错。”
萧婉言有些慌乱,她不禁怒斥道:“你疯了,楚怀染你就是个疯子。”
“能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下是疯子又如何?”楚怀染勾起唇角,抬手压住刀刃往自己脖子里深入:“难道要我帮你?”
萧婉言咬了咬牙,眼前这个人害她丧命,现在还要伤害她的亲人,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恶气,就算是韩毅在一旁又如何,以她的功夫拼命逃脱也有几分希望,看来今日定要报了杀身之仇。
她高高抬起长剑,眼神一凛,就当她快要看向楚怀染的脖颈时,身后忽然传来祁筱苒的声音:“大胆,萧婉言你要做什么?”
罢了祁筱苒就扑了过来,将萧婉言扑倒在地,长剑脱手,刀刃朝她划破了手背的皮肤。
楚怀染眼前一紧,立即将萧婉言扶起来,压住她手背的伤口,避免流血太多,萧婉言一脸怒气甩开他:“不用你假情假意。”
萧婉言瞥了祁筱苒一眼,气急败坏的离开了书房,她仔细看过,跟在祁筱苒身边的徐长里是个练家子,怕与她武功不相上下,太不凑巧,这一次又没能杀了楚怀染。
看着萧婉言离去的背影楚怀染脸色发青,嘴唇紧抿着,一贯淡然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恼怒。
祁筱苒被徐长里扶着站起来立即贴到他身边,抓住手胳膊时嘘寒问暖:“怀染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徐长里,快叫太医来了。”
楚怀染快速收回手,脸色不善道:“臣无大碍,多谢公主关心。”
祁筱苒还想再抓住他的手却被直接躲过了,楚怀染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公主,微臣对女子过敏,不得触碰,还望公主见谅。”
祁筱苒不肯罢休道:“那萧婉言怎么能碰?”
楚怀染淡然道:“她是例外。”
几日没来造访的祁九钺竟直接在萧婉言的屋子里等着,待萧婉言一回来就看着他十分不客气的喝喝茶吃吃糕点,十分自在,像是在自己府里一样。
萧婉言有些恍惚,许是因为身子受了伤本就没调养好,今日又闹了这么一遭,她眼前有些模糊,倒是将祁九钺的眉眼看成了怫然。
可转念一想怫然自然是在大梁的宫殿里,指不定在凤如仪身边如何作乐,她勉强睁了睁眼睛,道:“本以为你消失不见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来造访,只是庆王殿下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不能随意进入女子房间吗?”
祁九钺看出来萧婉言走路有些晃荡,他疾步到了跟前,却被萧婉言拒绝搀扶,她去屋里找了纱布裹在手上,勉强止住了血,又重新回到前厅坐着,问道:“庆王殿下的消息真灵通,我才回来你便知道了,即便是丞相府都没有这般厉害,殿下果真深藏不漏。”
祁九钺拿起茶盏的手顿了顿,立即解释道:“嫂嫂,我还不是关心你,自从你坠下悬崖我就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把我想的好苦。”
萧婉言哼一声,与他道:“殿下,好话千篇一律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这话若是传到别人耳中,我可真的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祁九钺笑笑:“嫂嫂,我不是说了如果表哥不要你我要你啊,你二人如果和离……。”
“那殿下怕是等不到了,我和夫人相爱的很,庆王殿下还是彻底打消钻墙角的心思。”楚怀染拿着伤药从外边走进来,看向祁九钺的目光多了几分冷色。
“你来做什么?”萧婉言神色暗了几番。
楚怀染摆出一副和煦的笑容,走到她旁边,替她解去纱布,添上伤药:“自然是担心夫人的伤。”
萧婉言瞥他一眼,波澜不惊的神色,平淡的面庞,就好像刚才疯子一般的人不是他,他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咽不下心里的气,等楚怀染替他缠好纱布后立即收回手:“我还以为公主浓情将相爷留下了,没想到相爷如此不识趣,抛下美人来找我。”
祁九钺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故作惊讶道:“嫂嫂你说的可是真的?公主真的要嫁给表哥?”
“有些出乎意料吧,没想到人品不怎么好的丞相大人艳福反倒不浅。”萧婉言没好气的说一句,她明明和楚怀染心照不宣,他却还是不肯撕破脸皮,实在不明白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药。
楚怀染有些好笑的看着萧婉言,轻轻拉起她的手,软声道:“婉言,你吃醋了?”
萧婉言定定看他,无心与他扯用不着的:“相爷想多了,善妒是大忌,我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