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处精美华丽的小小四合院,房舍精致典雅、玲珑别致,院中甬道相衔,几株海棠挺拔丰茂,树上挂满了紫红色的累累果实,居中一座小小木亭,亭中一桌两几,桌案上茶汤果脯,一红衣女子面南而坐,手中拿着一卷书册正读的认真。
刘凡脑中忽发奇想,如果现在手中有一台广角单反相机拍一下院中景致,则肯定是一幅绝美的秋日仕女图。
见到刘凡和如儿两人走进来,凌晗放下手中书卷立刻快步走过来行礼道:“刘大哥,不好意思,再一再二地叨扰你,本想我自己亲自去门口请你,但人多眼杂的,只好让如儿在回廊等着。”
刘凡回道:“府中举行如此规模的宴会,凌晗姑娘却好一幅闲情逸致,在此静静享受秋日闲暇。”
“刘大哥,我平时就不怎么参加这类聚会,况且应酬待客之道,我半点儿也不会,能躲一刻清净也是好的。”
“凌晗姑娘身居闹市而能够做到心无旁骛,这份心性一般人就难以达到。”
“刘大哥快别这样说了,你将我说的这样好,还不是每次都是我向你请教问题。”
两人一起又走到亭中木桌旁坐了下来,如儿献上茶汤后,凌晗却一直低着头,一双手不停地绞着腰间红色罗裙的带子,感觉是有什么为难之语要对他说,却又说不出口。
刘凡却已隐约猜到凌晗心中所想,这时候也不说破,拿起桌上的书册,见到书册陈旧,应是有些年岁的古物,随手一翻,却是一本诗集,想到李敏评价凌晗的话,便开口道:“听李敏旅帅说,凌晗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估计这诗词歌赋方面在凉州也难逢敌手。”
“哪有,刘大哥你也知道父亲是个落第的书生,一生都对未能考取功名耿耿于怀,哥哥出生时,父亲虽然已经在军队里任职,但仍然把自己未能实现的夙愿寄托在哥哥身上,从小就对哥哥严格要求,幸而哥哥也没辜负父亲的希望,十七岁那年就进士及第。
等我出生后,父亲虽然从小就对我呵护备至,但在学习上却一点儿也不迁就,把那套教导哥哥的方法又加到我身上,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是一个书呆子,除过读书之外什么也不会。”
刘凡两眼失神地望着南边远处那巍峨苍莽的祁连山雄峰,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是父亲最深沉的爱,要知道这个社会上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学习的人一成也不到,有多少人能够被这样的父亲教导,又有多少人向往着能被这样的父亲教导,从而成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书呆子,从而使自己天下闻名,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
凌晗一听到这一番话,一下子有些吃惊,良久,抿嘴摇摇头笑道:“受教了,刘大哥,从来没有人把这件事分析的如此发人深省,刘大哥比我才大几岁?竟然有如此深刻的见解,晗儿我多有不及,希望刘大哥以后时时提点我。”
刘凡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有问题你就找我,我一定不会藏掖。”
凌晗眼中带笑,轻声说道:“那晗儿现在就有一个要求,刘大哥顷刻时间就能做出《破阵子.赋壮词以激励之》那样优美雄壮的诗词,也请刘大哥现在当庭给晗儿赋诗一首可否?”
这下轮到刘凡大吃一惊,嘴张的比那天王凯的嘴还大,但只过了片刻也就反应过来,徐潘是凌晗的表哥,就徐潘那张大嘴,事后肯定将那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凌晗。
凌晗又笑道:“现在不但是我和父亲知道了这首诗词,可能这凉州城大半的文人仕子也都知道了这首诗词出自刘大哥之手,刘大哥现在已经在凉州城小有名气啦。”
听完凌晗的说话,刘凡不由自主地用手捶着脑袋哀鸣了一声,嘴里念叨着:“这下可咋办呢!”
凌晗却没理会刘凡垂头丧气的样子,继续说道:“刘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刘凡没好气地瞪了一下凌晗,心里想道:“唉,我还一直把这丫头当成实诚人,也难怪,再温和的人偶尔也会露出顽皮的一面。”
这时不但凌晗笑了起来,连旁边的如儿小姑娘也控制不住地掩嘴笑了起来。
“那好吧,我就以这祁连山为题,为凌晗姑娘赋诗一首!”
“咦,真的写?”凌晗和如儿两人一下子止住笑,如儿小姑娘还不相信地反问一句。
“呵,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的事不可失信于人,当然写诗这种事本将军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两个丫头凝神以待。
刘凡深沉地望着远处高耸的祁连山脉。
“远看群山锯齿齿……”
“近看群山锯齿齿……”
“越看越像锯齿齿……”
“原来就是锯齿齿……”
两个丫头一开始还满脸认真,听到一半时浑身已开始抽搐,等刘凡说完,两人已笑的互相抱在一起软倒在对方身上,如儿小姑娘笑的更是拿小脑袋乱撞自家小姐的身子。
等两人笑的差不多了,刘凡才开口说道:“好啦,好啦,现在诗也作了,笑也笑了,晗儿姑娘也该向我说一下让我到这里的原由吧!”
凌晗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心里想道,“唉,和刘大哥在一起,一不小心就让他给惹的大笑,自己在刘大哥眼里的淑女形象算是全没啦。”
等两人重新坐了下来,如儿又添了茶汤,凌晗好不容易压下刚才的好笑气氛,才开口道:“刘大哥,是这样的,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账册被烧之事,感觉做案之人不但一众书办有嫌疑,而且宋叔叔、舅父、吴参军都有嫌疑,并且最大可能是两人以上勾结做案,你认为这种分析对吗?”
“对,不管是几人勾结作案,有没有宋长史、你舅父、吴参军及一众书办之外的人参与作案,但主谋肯定在这些人之中。”
“那你认为这中间谁最有可能是主谋?”
“很简单,主谋很可能不在吴参军及一众书办之中,因为主谋如果是吴参军或者一众书办中的一人,他的计划不可能把自己锁在屋子之中而被烧死。”
“对呀,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没想到。”
“其实,烧死屋子里的所有人只是案犯不得已的选择,因为一旦没有锁门这一环节,五十多人可能就会抢救出大部分账册,这样纵火的目的就达不到了,所以锁门是没办法的选择,也是最大的漏洞。”
说到这儿,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情况很明了,主谋绝对在宋长史及徐礼两人中间。
好一会儿,刘凡幽幽地说道:“而最终的答案就在那天晚上我俩通过那种只统计首位数字出现的规律的方法而已经确定的那名书办身上,看这名书办以前是行营辎重营宋长史手下的,还是凉州知府衙门你舅父手下的。”
凌晗抬头望着刘凡,缓缓开口道,“刘大哥,虽然那些账册以及我们统计出来记录结果的那两张宣纸都被烧了,但那人的名字我却记得,他叫……”
还没等凌晗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刘凡立即向凌晗摆了摆手说道:“先别告诉我,我先问问你对我们刚才分析出的最终结果有什么打算?”
“我想我不会直接去行营报告,但我会悄悄说给父亲听。”
刘凡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一切都是推理,没有任何实证,全说出来也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