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红彤彤地挂在东边天空,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日,天气和昨日一样依然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了,刘凡、苏叔和董子三人再加上马强、海显存,五个人一大早就从凉州出发,因马强和海显存也是城南庄人,故而也一并将二人带上,护卫之余顺便回乡见见亲人。
五个人五匹马再加上七匹驮马走在青石子铺就的官道上也颇有一股气势。
因近几年来西北地区战争不断,从凉州到金城府的官道年年修护,再加上十几匹马都是军中良驹,一行人从早晨辰正时分出发马不停蹄地赶路,到日上三竿大致一个多时辰左右,已差不多跑了三十里路程。
前面出现一个小小镇子,路边零星搭了几个卖水的凉棚,几人看到马身上已经微微出汗,便选了一个凉棚要了几斤熟肉,每人一大海碗宽面,顺便也让马匹歇脚。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汤,晃眼间看到一个劲装打扮的小个子男人已站在了几人面前,向刘凡举手一礼道:“敢问阁下是刘凡刘将军吗?”
几人心里均是一震,“此人好快的身手。”
刘凡一看这人有点似曾相识,但却一时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虽然心存疑惑,但嘴上却平静地说道:“正是,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只听对方答道:“不敢,只是有人托我向刘将军带了几句话,还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董子、苏叔等人已看出此人有武功在身,这时又单独邀刘凡离开,早已将手移到腰间的刀柄上。
但对方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随口哂笑道:“刘将军在甘州城一战成名,又向行营建言败契丹二十万大军,如此英雄了得还惧怕区区一人之邀?”
刘凡用眼神示意董子等人无妨,起身随来人走到离茶棚十来步远的一棵杨树边。
对方续道:“按理来说,刘将军和在下是两路人,刘将军是少年英雄,为世人景仰,而在下却活在黑暗中,做的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不知为什么,当我听到刘将军的所做所为后,还是由衷地感到敬佩,也许我硬如铁石的心肠里还可能存有一丝良知。”
“废话不多说了,我受雇主之托是来给刘将军带一句话的,请刘将军记住了:‘谢将军高抬贵手,活我一家人性命,将军恩情我将时时谨记,他日有机会将予以厚报,另犬子无状,冲撞将军之事还请将军宽宥,回头将严加管束,无使其扰将军之事’。”
“还有,我也想对刘将军说几句,感谢刘将军用你的宝刀砍开了铁锁,使我少背负了四五十条人命,做为谢意,请将军收下这枚小刀,虽然听说将军心怀仁义,多次救人于危难之中,但这个社会上有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好人不一定就没有忧患,如果将军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难以从台面上解决,请将这枚小刀放在凉州怡红院的收银台上并附上需要做的事,就会有人拿性命去完成将军的嘱托。”
刘凡把手中的小刀放进怀里,眼中看到对方像飞鸟一般消失的身影,想着怡红院竟然还与这一路人过往密切,心中更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不知有些事情自己的选择是否得当。
但又想起自己只是一个刚刚升职的司马都尉,无根无基,而身边却有一大群人需要自己舍命去维护,不如此选择又能如何,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牵着驮马回到苏叔等人身边,众人问起缘由,也只是说有人带几句话给自己,聊聊数语含糊带过。
之后的行程顺风顺水,第三天傍晚戌时左右赶到金城军在府城的营地时,留守在这里负责新兵训练的一营士兵正准备用夜饭。
苏叔、刘凡一行虽然不认识负责的校尉,但几人自报家门并出示腰牌后,几个军官马上热情地将五人迎进营地,校尉甚至立即集合全营士兵列队欢迎今年与契丹人的战事中为金城军赚足了面子的刘凡等人。
在军营里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夜饭后,校尉又安排人烧了几大锅热水,使马不停蹄连续赶路的几人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好像连几天来长途旅程积赞的疲累也洗了一干二净,而在军营里过夜不用值守也使几人好好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起程时姓朱的校尉又执意派了一哨兵护送刘凡等人前往狄道县,从金城府到狄道县也就百十里路程,一行人从早晨出发到申正时分左右连续走了三个多时辰,狄道县城已遥遥在望,护送的一哨士兵眼见任务已完成,也辞别而去。
一行人在县城稍时休息后又马不停蹄地从南门出县城赶往城南庄村,三四里路程转眼即到。
金秋的阳光暖暖地挂在西边天空,一条清澈的大河缓缓向东流淌,将远处的县城和南边的大片村庄隔了开来,更远处一条山岭从西向东连绵不绝、和河流并行向东逶迤而去,夕阳扫过一个个山谷,粼粼光斑倾撒开来,将郁郁葱葱的树木及山岭织成一片片眩目多彩的金色地毯,一条条山脊从山岭中横亘出来,至河而止,而两条山脊间就天然形成了一个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小村落,村中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与河边捣衣女子的轻声吟唱构成一幅好美的田园诗画。
一座简易的木桥通向河的对面,将静谧的村庄与外面的世界连通起来,一匹匹高头大马昂首挺胸地踏上木桥,踩的老旧木桥发出一阵阵吱扭的抗议声。
这番不小的动静立即引来对面劳作的几个少女以及一群正在嬉水的孩子的关注,一个一个纷纷停了下来,一起立起身来向这边张望。走在旁边的苏叔已经满脸兴奋,开口颤声喊道:“阿慧、玲玲不认识爹爹啦?”
只见一个看上去大致在十六七岁的女孩愣怔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跑向木桥,后面跟了三个看上去更小一些的女孩。
待一行人下了桥头,跑在最前面的女孩已经是满脸泪水,断断续续地说道:“爹爹……您可回来了,娘和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天天扳着指头数您离开的日子。”一边说一边已是泪如雨下。
董子向后面看上去年岁在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喊道:“瑾儿,爹娘好吗?”
叫瑾儿的女孩也是满脸泪水,跑过来抱住刘凡的肩膀轻声哭泣道:“大哥、二哥你们可回来了,爹娘天天为你们担惊受怕,娘想你们想的夜夜难以成眠……”
不但是苏叔、刘凡和董子三个控制不住泪水,后面的马强和海显存两人也是泪流个不停。
刘凡一边伸手帮瑾儿擦眼泪,一边就手抱起始终拉着瑾儿、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说道:“你是辰辰吗?还记得哥哥们么?怎么不说话?”
只见小姑娘摇了摇头,之后马上又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辰辰记得两个哥哥,因为爹和娘每天都要说你们,大哥哥,你们不要再离开爹娘好吗,娘说起你们老是哭。”
“好的,我们先回家,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刘凡看到苏叔也紧紧抱着阿慧身后大概十一二岁左右叫玲玲的女孩,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这时,瑾儿和阿慧已分别向众人见礼完毕,又回头取了正在浆洗的衣服。”
刘凡对苏叔、马强、海显存三人说道:“叔,这几天事儿多,今天先不去您家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拜见婶子,下午我们再一起去马强和小海家拜会,还要抽时间去看一下已阵亡兄弟的家人。你和婶子也尽快商量一下,这次将婶子和妹妹们一起搬到凉州去。”
说完这一切,几个人就在路口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