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照境是将体内纳满元气,行难境则是通过不断地拓展体内的经脉来增加可容纳的元气量。理论上来说,经脉是可以不断拓展。但倘若经脉太大,能容纳的元气确实是多了,但运转起来却会产生滞缓或者崩塌。就像是河渠太宽,导致整个大地都是河渠,想要迅速地运转起来河流,积聚水跟水积聚到一起都成了问题。历代修行者们经过不断地探索,为后人们找到了最为合适的临界点,以供修行。
与单纯的空照境相比,行难境分的较为细致,总共为下中上三境,也就是拓宽经脉三次,这时候经脉将达到临界点,能容纳大量的元气也将不影响元气的流转。再拓宽下去,对元气容量的提升也极为有限,并且严重影响元气流转。上中下三境之后,又有小难大难之说,只是很少有人去尝试,普及的也就不是很广。
修行者有九成都在行难境中,犹如登山阶梯,人人都有登山路,人人都处各自梯,要是真的细细划分起来,复杂繁琐,理解起来也艰难晦涩。经脉的复杂性造就了行难境的复杂,也就无法完全照搬前人,需要自己去做一些细微的调整。
自从在萤雪湖旁入了行难境后,宁独也逐渐明白了这一境界是怎么一回事,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登山路因何而难。
修行者靠的窍与天地沟通,就算是只通了一窍的人,周身的元气也在跟天地元气流转着,而一窍不通的宁独十年来经脉里的元气没有跟天地元气交换过,也就是说他经脉里的元气从来未流转。这就好比一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十年的人,你要让他锻炼力量,肌肉早就萎缩的他必定要比其他人难。宁独的经脉,比普通人硬上许多倍。
不管怎么说,都是已经入了行难境,元气较之前多了三倍,透支的话,弹指剑也能施展十次。要是再面对同为二境的修行者,也不至于非得拼命加上机缘巧合才能赢。
宁独锲而不舍的练习,也让弹指剑有了长足的进步。
抬手,屈指。
元气流转,凝聚,迸发。
弹指剑!
湖面不再像以前那样炸开,而是横起了一条水线,两丈有余,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那天司马峨让宁独想一想如何直,宁独想通了,才能以空照杀行难。一直以来,他都是站在原地练习弹指剑,想要在高速运动中施展出来,无疑会产生偏差。想要直,就需要稳。稳,才能应用到实际之中。短短几天,宁独能做到如此,已经足够惊艳。
不过,想要跟商冲古那般,横贯萤雪湖,且细微到不可见那种程度,宁独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屈指。
弹指剑!
砰!
湖面骤然炸开。宁独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指变得血红,皮肤像是被打磨过一般,如宣纸透亮,可以看清楚里面的血肉。
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宁独站在湖边,没有动。
先前想着一次施展出两弹指剑,就算不能分别控制,合在一起的威力也应该更大。然而事实上跟宁独想的完全不一样。两次弹指剑,并不是使用更多的元气就可以,按照之前元气流转的方式完全不行,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部分元气留在手指中炸开,几乎将这两根手指给废掉。想要两指齐发,就必须加入新的元气流转才能控制。
左手打开药瓶,将清凉的药水倒在手指上,让其自动流淌均匀。
“看来,只能按照商教习说的那样练。”
噗通,有鱼跃出了水面。
商冲古一指杀死鱼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抬左手,屈指。
湖面再次炸开。
屈指。
炸开。
屈指。
炸开。
……
如此周而复始的练习,不仅要集中精力控制元气,也需要承受住万剑穿刺的痛苦,此时还要用心去体会每一次施展弹指剑的细微差异,不断改进。
屈指,弹开。
湖面上出现了一道划线。
六次之后,宁独的左手也可以施展弹指剑。
抬手,悬住。
弹指。
三丈!
倘若暂时不能在力量上加强,那就在范围上加强。
雪山上不断有着雪花融化成元气,流入滚烫的经脉。
有鱼跃出水面,却无法再落入,直接横尸在了上面。
鱼,总是死。
人,也总是在弹指。
……
庞旧山提了一大瓦罐的鸡汤,又买了十个热馒头,顺便给胡然提了一盒摸鱼儿,来到了瓜柳胡同。
“呦,胡然,这是给你的。”
“摸鱼儿?”胡然立马拿了盒子,抱在胸前,生怕别人抢走,眼睛却又瞅着那冒油的瓦罐。
“鸡汤。”
“我去拿碗。少爷,胖子来了。”胡然一路跑去了厨房,边跑边吃着摸鱼儿。
宁独听到了声音,看了看他的画,洗趣÷阁,放好,走了出去。
“宁哥,城西的落凤楼,三十年的手艺了。”
宁独闻到了香气,说道:“那可得趁热了。”
“我们边吃边聊。”
胡然捧着三副碗筷勺跑了过来,忘记拿大勺,又跑了回去,并且拿上了青葱跟酱,忙活一大通,总算喝上了鸡汤。
宁独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庞旧山,庞旧山慢慢嚼着青葱,一口咽下,说道:“那个石枕溪,不像是个单纯的人。”
“他是故意输的。”
“要是咱怀着恶意去揣摩的话,那么石枕溪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且阴狠的人。首先,他想挑起这场比试,就不可能直接向你发出邀请,那样显得自己没有气量,于是他将目标定在了陈难萍身上。陈难萍这个人,是个人都可以看出她的心高气傲。然后,石枕溪先是请教碰壁,转而改口切磋,陈难萍立刻答应。继而,石枕溪顺势找上了你。可是他偏偏做的合情合理,让人瞧不出是他故意设计好的。”
宁独轻轻笑了笑。
“让你赢,那么陈难萍会怎么想?你绝对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会处处跟你比,保不齐做出什么偏激的事,这是其一;石枕溪将青梅园第一的名声让给你,日后会有无数人慕名而来,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莫大的帮助,但对你来说,应该很烦,并且其中会有不怀好意之徒,扰乱你的修行,这是其二。”
胡然愣了愣,问道:“那,少爷,有人来贿赂你的话,你能收钱吗?”
宁独嘲笑了一声,说道:“我觉得,收钱也不错,毕竟人家白送的。”
“还有一点,石枕溪也在摸你的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也有可能,这只是个巧合,只是这个可能性很小。”
“不管他,倘若每天去揣测每个人,岂不是累死。”
“宁哥,你还是要小心提防这些人,不仅仅是石枕溪,大多时候你都不知道暗处藏着什么人准备谋害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时候,武力不能改变很多事情,修行不是万能的。”
“我明白,胖子。”
庞旧山有些担忧地看着宁独,说道:“宁哥,或许我今年秋就离开了。”
说起来,宁独除了庞旧山,在天都里也没什么朋友。一旦庞旧山离开了,宁独一个人还是很难应对那些明枪暗箭。在天都这个浑浊的大漩涡中,想要独善其身,一心一意地修行,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去吧。你放心,我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倒是你。”
“嗨!日子还长,我们说这些干什么!”庞旧山立刻吃起了青葱跟馒头,接着喝下一大口鸡汤。
“嘁!你们只管说你们的,也不搭理我!”胡然恨恨地咬了一口鸡腿。
“再多说,就让你上午去余桃先生那,下午把你送到青梨园的扁士寒教习那里去!”
“我不去!”
“哈哈哈哈……说起来,余桃先生,可真是个稀奇的人。”
“稀奇在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