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东锦宫竟然没有趁机统领鱼龙街、青衣巷跟小胡同。一场突袭将最主要的领导层抓走后,又将其放了回来,像是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当然,这或许跟东锦宫在鱼龙街的铩羽而归有关。
?黄卜前惊魂甫定,中毒根深的他刚被人从死亡拉回来,又去东锦宫走了一遭。苦心经营的关系网上所有的大人物都失去了作用,坐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从前以为白天里的天都是朝廷说了算,晚上就是他们几个说了算。现在看起来,怎么着都是别人说了算,依附再多的朝中大员都无用。
?坐在院子中长叹了半天,黄卜前终于明白了以后自己应该做什么。
?“干的就是下九流的勾当,偏偏想要挤到上九流,真是糊涂!到现在,哪个狗贼出手相助过?靠的是什么发的家?靠的就是娘的下九流!娘的,老子以后就干下九流的行当!什么狗屁朝廷高官,老子以后看你个屁的脸色!”
“老子一个下九流不行,一群呢?我倒要看看以后你们怎么扳倒我们这一群下九流!”
?……
?青衣巷彻底散了。
?袁随看着眼前的七个人,说道:“诸位,各奔前程吧。”
?“小随爷!你怎么能弃青衣巷于不顾?!这可是大哥的心血!只要你还在,青衣巷就还在!我们就算拼了命,也一定重建青衣巷!”说话的人心中有气,憋的双眼发红。
?“对啊!咱还剩那么多的弟兄,不能说散就散!这怎么跟死去的大哥,怎么跟弟兄交代!”心里愤怒于小随爷的退缩,但他还是坚定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
?“小随爷,你完全有能力领导青衣巷!”
?“没错!”
?“小随爷,你得撑起来啊!要不然……要不然……青衣巷真的就垮了啊!啊!”说话者满眼泪水,很难想象说出一句话竟然可以把这样的壮汉给击垮。
?袁随看了每个人一眼,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们服我吗?”
?“服!”
?“好!父亲临死前怎么说的?谁能给他报仇谁就是青衣巷之主。谁杀了父亲?”袁随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如此有力,一如死去的袁青衣。
?“那个异国修行者!”
?“谁给父亲报了仇?”
?“是现在的鱼龙街之主。”袁随说完这一句后,众人就沉默了。
?“现在你们还服我吗?”
?“服!我们只认小随爷!”众人异口同声地回道,袁青衣的遗言固然要遵守,但他们更愿意追随正统的青衣巷之主。
?“好。”袁随顿了顿,郑重地说道,“现在我要带着青衣巷投靠鱼龙街。”
?众人陷入了震惊之中,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袁随,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袁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鱼龙街可是杀了袁青衣,不管里面有着什么样的曲折,这个事实是不可能改变的。这样的行径,岂不是认贼作父?
?“现在,你们还服我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再次回道:“服!小随爷让我们投靠鱼龙街我们就投靠!”
?原本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有不同的意见,青衣巷就可以散了,这群只知打打杀杀的人也就会安顿一部分,可袁随没想到他们回答的这么快也这么决绝。
青衣巷的人当然不是没脑子的白痴,但对他们来说,认准的道义永远是第一位的,凌驾于一切之上。
?袁随呼了一口气,说道:“整顿好青衣巷,别乱。我去找鱼龙街。”
?……
?旬二再次将宁独给请到了登楼。
?登楼已经修复如初,断柱的接茬都处理的极为工整,不是老匠人根本瞧不出来。宁独走上四层,恍惚间觉得登楼没有经历过破坏。
?“小宁爷,今天想给你说清楚,咱鱼龙街到底有多少家底。”
?宁独坐在桌子前,看着四本厚厚的账本,根本没有兴趣,脑海里闪过的只是那日的场景。细究起来,他当初只是接了登楼,并没有接鱼龙街。不过当他选择以继承者的身份去送葬的时候,他就真正成了鱼龙街的主人。
?旬二察觉到了宁独的情绪,没有多说客气话,直截了当地说了起来:“说白了,咱鱼龙街干的是牵线搭桥的营生,林林总总,信得过的,拢共一百八十七人,分散在各种场所,除突发事情外,三天一碰头,汇总消息。这本就是名簿。这本,是咱鱼龙街名下的产业,拢共二百零七家商铺,经营各种行当。这本,是大买卖账簿,每一件事都千丝万缕,影响深远,所以才记的清楚。这本,则是咱大明王朝的朝政体系,人员关系。”最后这一句,旬二顿了顿。
?宁独眼睛一亮,翻开旬二指的那本。
?旬二帮着翻了几页,解释道:“这是东锦宫的权利架构。东锦宫以褚安良为大档头,笛明月为二档头,关河洲为三档头,温不胜为四档头,叶红袖为五档头,这五人统领东锦宫。其下为七战:秦在川,楚雄歌,韩法子,燕牧云,赵长平,魏尚武,齐无艳。这七人直属褚安良,分散各地,代表东锦宫,犹如封疆大吏。再往下为十三指挥使,千户,百户。”
?宁独的目光从每一个名字上扫过,默默地将其记在了心里。或许在不久之后,他就要独自面对这上面的某一个名字。
?“这本,是半本龙鳞册,不过只是名字而已。”
?这句话,无疑在宁独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没有想到鱼龙街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居然可以整理出半本龙鳞册,哪怕仅仅是名字。
?“小宁爷,您想看什么尽管提,鱼龙街为您效劳。”旬二让宁独以继承者的身份出现在送葬队伍的前头后,他就逐步地让众人承认了这个继承者。不得不说,这个鱼龙街的大管家拥有着常人无法比的智谋跟手段。
宁独看着旬二,说道:“不用这么刻意,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察觉着宁独自始至终的警惕,旬二点了点头,转而说道:“青衣巷的袁随上午来过了,表明了合作,甚至是归顺的态度,若是您有时间,我可以让他去找您或者说您安排;小胡同,转给了我们三十六座场铺。”
“合作?”
“大概不想再任人宰割,想联合起来,铁板一块。”
?“岂不是自取灭亡?”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一个武卒不成祸患,一群武卒聚在一起就是祸患。三家联合了,确实目标更大。但蚁有蚁的生存之道,象有象道。”
“明白了。这件事,你安排就可以。”
“好的。”旬二将一张契约推到了桌前,说道:“小宁爷,小胡同给的这个场子,你或许会感兴趣。”
宁独看着上面的奇怪名字,不由在心里念道:“扼笼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