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徐疾说的那样,方圆市的县志是有一群郁郁不得志的穷酸书生写的,多为神怪之谈,其中真正有用的讯息并没有多少,倘若要一一甄别出来,那可比重新编纂县志还要费功夫。
白一士看了三天的县志,便没有再读,从今天开始,他跟徐疾一块在方圆市里游走。
“徐骑尉,你觉得方圆市最需要的是什么?”白一士看着周边的人跟建筑,向徐疾问道。
徐疾跟着白一士,笑着说道:“白大人看的可比我透彻多了,我在白大人面前说如何治理方圆市可就是班门弄斧了。”
白一士轻笑,登上了一座危楼。这座楼位于山脚下的一处小高坡上,往上可窥见山的全貌,往下也能够将水上的建筑尽收眼底。
“我确实在向徐骑尉请教。”白一士真诚无比地说道。
徐疾极目远眺,笑着说道:“不瞒白大人,我在方圆市里待了十年了,这里的路我也仍分不清,想必白大人对方圆市的路也是深有体会。任由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无法记全此处的路,更何况这些路一日一变,甚至一日三变,又如何去记?”
“徐骑尉有什么良策吗?”
徐疾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倘若我有什么良策,早就去改这里的路了。此处的势力繁杂如星,更有一些泥古不化的老家伙,不用说疏通整个方圆市的路,就算是疏通出一条路来也是项艰巨无比的事。哪怕你万事俱备了,最后一个老顽固不肯挪窝,你也就前功尽弃。”
白一士当然清楚想要通路的难处,但他也非常清楚通了路后的好处。无论如何,他都要做成了这件事,唯有此才能够达到他治理方圆市的真正目的。
“白大人可否想出了什么办法?”徐疾也确实想要听一听修路的办法。
白一士向上看着山,说道:“想要在这么密集的建筑里修出一条路来,除了让一支军队来荡平路上的阻碍,再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徐疾一听这话,心里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更认真地听了起来。
“所以我们不能修路,要造桥。”
“造桥?怎么桥?”徐疾不禁问道。
“像苍天造山川河流那样造出一架桥来。”
“哈哈,白大人不要说得那么玄妙,我这个粗人实在是听不明白,还得请白大人解释清楚些。”
白一士指向那座山,斜斜地一划,指向了那片湖。
“这是什么意思?”徐疾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无数的疑惑。“白大人莫不是想要从山顶修一条路直接通到水面,就如同一座索桥般?”
“整个方圆市的构造,一部分是沿着湖边的月牙形,一部分是通向山的长条形。倘若在这构造之上,架起一座空中长桥,那就是一条路了。”
徐疾猛地一拍掌,说道:“当真是个好主意!可要建起这样一座桥,所需的人力物力恐怕不是个小数目,这么一趣÷阁巨款,又怎么来?这空中长桥即便是建成了,又该由谁来维护?稍微发生点小事故,岂不是就会将这长桥给毁了?方圆市的地形如此复杂,建造工作又该由谁来担任?”
白一士知道徐疾提出的这些问题不是在嘲讽,也知道自己不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是绝对不能够完成心中所想,他对徐疾说道:“不知徐骑尉可能听说过‘天路飞升’的传说?”
徐疾愣了愣,摇了摇头,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了,还真的从没有听说过。”
“不要紧,以后你就会听说了。”
徐疾明白了白一士的意思,但他仍想不明白对方有什么办法去解决那些几乎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正在此时,有人急匆匆地登上了楼,在徐疾耳边低语了几句。徐疾听完,立刻笑了起来,对白一士说道:“白大人,上面派人来了,您的任命应该也来了。”
白一士笑道:“徐大人,应该是你的任命来了。”
……
眼前的山珍海味,赵新澄一口也吃不下去,四周的众人也都是如此。不知是谁先扯出了一声痛哭,便引起了无数人的反应,一时间便成了哭丧般的呼喊。
“放我出去!我可是朝廷命官!我舅舅可是工部侍郎!你们要是杀了我,就都得给我陪葬!你们这些蠢材,现在立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有人撞着门大声呼喊着,有人准备撬开窗户逃走,却都没有任何的用,也有人不顾一切地向着口中灌酒。
赵新澄看样了众人的模样,突然大笑起来,而后又大哭起来。众人早已经慌乱成一团,皆是疯了的模样,哪里还管别人是何种样子。
“我就应该想到的,为什么始终都不肯承认?非要等着刀子落到头上,现在也就肯认了。”
其实赵新澄心里早就有了预感,但他始终都在躲避,不肯去想,心里面始终存在着侥幸。可现实却是,他带着一众官员刚刚离开方圆市,不过是在个偏僻的村落,且还在方圆市的范畴,就突然被一帮人锁在了这屋子里。如今又突然拿来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我早就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的……”
此时大门突然被打开,一名穿着黑色劲装的人说道:“诸位大人,走吧。”
“去哪?”
“你们凭什么关押我们?”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
不管这些人说什么都不能阻止他们被带走的命运。
赵新澄也在半醉的状态中被拖走,他的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黑色,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光明,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然跟其他的官员完全不同。
“赵新澄,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够活下来吗?”
“不知?”赵新澄望着四周的黑暗,不知问话人是谁,也不知对方在哪。
“你真是辜负了高[ www.biqugex.info]大人对你的栽培!”
赵新澄如遭雷击,愣了很长的时间后,跪谢道:“晚生有负高大人的栽培!”
“高大人爱惜你的命,你也要自己爱惜自己的命,知道吗?”
“晚生铭记于心!”赵新澄再三叩首。
“现在还让你回方圆府,但你不再是知府,而是同知,不要再做出丢高大人脸的事情了,知道吗?”
“晚生虽九死而不敢!”
“赵新澄,你知道现在谁是方圆府的知府吗?”
“不知。”
“现在方圆府的知府是——”后面那个名字,好似被黑暗压住,只被赵新澄所听到。
赵新澄愣在了原地,呢喃道:“我早就该想到是他,早就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