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雪湖底落了无数的断成两截的鱼,成了厚厚的养料,可以预料明年开春时候藻类必定格外繁茂,随之也会让鱼类增加。只要外力干预的不过分剧烈,一块区域还是有它自己的调节能力。
“果然不行。”
宁独修行了两天后,确认他现在这个阶段的“飞花无影”存在一个相当致命的缺陷。
一直以来,宁独最大地依仗就是他源源不断的元气,只要给予他足够的时间,他甚至都可以施展出媲美通玄境的元气。可是当他全身心地与天地元气沟通以提升“飞花无影”的速度时,他就无法再不断地提炼体内的元气,只能任其消耗。
想要施展出足够快的“飞花无影”,就不得不停止提炼元气,这也就意味着宁独就只能是行难上镜的元气。他也尝试过在施展完“飞花无影”后再提炼元气,发现在施展完后很长一段时内他提炼元气的速度都相当缓慢。一开始他还不以为是多大的问题,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后他发现这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思索这么久,宁独也明白这个缺陷的原因。说到底,他现在一窍不通,自成一体。他所拥有的元气跟天地元气就是两个不同的系统,想要切换自如必定是不可能。
“不到万不得已,还不能使用‘飞花无影’,以现在的境界,也就能施展出三次而已。”
原本以为领悟了“飞花无影”就将自己的实力提升一大截,没想到身上又加了太多要命的限制。
宁独坐在萤雪湖思索了很久后,去了忘归阁。他再苦练也无法确定丝毫的进步,索性暂时不练。
忘归阁的人多了不少,毕竟快要大考,人心惶惶的。不过四层里还是跟之前一样,空荡荡的一片。
宁独登上四层,发现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意识到很久没有见到过陈难萍了。
“陈难萍去哪了?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感知到她?她向来不出青藤园的。就连石枕溪也都不在了。”
走到熟悉的书架前,宁独不再多想,按照顺序取出了一本书。
自修行以来,宁独就没有败过,这确实值得他骄傲,他却也更明白自己没有见过的世界还很大,他现在不能跟庞旧山一样出去,也就只能在忘归阁的书中见识见识其他的世界。也唯有如此,才不至于走出天都时在见识上捉襟见肘。
翻开书,宁独便沉浸入书中的世界,忘了外面的时间。
胡然同样忘记了外面的时间,不过她是因为疼痛。
不知为何,胡然突然失去了手感,就好像一直看某种东西看着看着就眼花了,她则是扎着扎着手麻了,不管怎么施针都是不得要领。
扁士寒一直都在旁边监督着胡然,见对方屡屡犯错,心中也着了急,却并未表露出来。
胡然疼得恼了,想要一摔针,抬头看见扁士寒便又低下了头,只得逼着自己继续去学,体验每一寸每一寸的痛楚。
扁士寒自是不敢真的将痛楚丝毫不差地传到胡然身上,否则一针扎错真的有可能害死胡然,他早就缩减了疼痛的程度,一直站在这也并不是单纯地怕胡然撂挑子,他也害怕出点什么意外。
“读书是十年寒窗,学医也是一辈子的寒窗。你不能静下心来的这个秉性不改,终究学不成医,到最后只能害人害己。”扁士寒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胡然当然不想听这样的批评,她自觉已经很认真很努力了,却碍于扁士寒的威严,就只能点了点头。
扁士寒看着胡然的时间长了,暗自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他一直盯着胡然也不是好事,偶尔也让其松懈松懈,或许会跟那天一样突然开窍。他也一直在思索怎样才能将胡然教得更好。
懒得去看青梨园的那些学子们,扁士寒背着手行在偏僻幽静的地方,独自一人像是个忧愁地里庄稼的老农。
“宁独始终都是个炸药,日后说不定就会将天都炸上天。看胡然这个样子,想要让她跟宁独分开是不可能的了。学医是个漫漫长途,可宁独的成长实在是太快,快得让人有些心惊胆战。到时候胡然这半吊子的水准可远不能达到压制‘天魔杀生’,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扁士寒不得不想得长远,因为曾经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他的眼前发生,那危及的可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整个大明,甚至说是天下苍生。
没人能理解扁士寒心中的苦闷,他本就是闷葫芦,这件事又不能跟任何人说,也就只能一个人想。
走着走着,扁士寒便停了下来,哼声道:“学医是解毒的,不是下毒的。”
“师兄果然还是师兄,我再怎么调毒也毒不到师兄。”一个面色颇为阴柔的书生从墙后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刚才这位被称为“毒圣”的人可是下了可以毒死五境的毒,却让扁士寒直接不动声色地给解了。
“你不在你的酸梨园好好待着,来天都干什么?”扁士寒冷声说道。
“师弟我大老远地从琅琊赶过来看看师兄,非但不好好招待我,反而一上来就要训斥我,还有个师兄的样子吗?”阴柔的书生语气里充满着幽怨。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扁士寒显然不怎么待见这个师弟。
“师兄,我刚才可是去你的学堂看了,都是些草包,你说你的一身本事干什么不好,偏偏留在这个地方当教书匠,他们能学得你的一二吗?师兄,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回琅琊吗?”
“回去?我早就不是酸梨园的人了!”扁士寒怒声说道。
“倘若你早就不念酸梨园,又怎么会把这称为青梨园?师兄,这么多年,你重感情的性子是不会变的,就像你一直留在这一样。你当年可是名震天下的……”
“要是你来为了让我回去就赶紧走,免得惹得我烦了,直接将你打出去。”扁士寒嗡声说着,双眼瞪着对方。
阴柔书生笑了笑,说道:“师兄不想提当年的事不提就是了。我这次来天都,确实是有事来请师兄帮忙。”
“说。”扁士寒不耐烦地说道。
“咱酸梨园的‘小生’跑来天都了。”扁士寒听闻脸色也是微变,看着他的师弟。
“他一个人跑来的,现在也不见踪迹,我就是来找他的。”阴柔书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沉了下去,不再跟之前那样有玩笑的意思。
“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
白云观两个扫地的小道士再也不敢妄议他人,老老实实地低头扫地。
钱不缺大步流星地穿过庭院,偏头看了眼两个小道士,用鼻子哼了一声,一对大衣袖一甩,就将旁边扫好的落叶给吹乱。
“哎——”两个小道士抬头一看,赶忙追出去想要将那些吹飞的落叶拢回来,却根本无济于事。他们看清对方是钱不缺,只得叹了一口气,一个老前辈想要捉弄他们,他们可是没有半点法子。
待钱不缺走远,两个小道士相互看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大……前辈眼睛好像黑了。”
“没睡好?”
“像是被人打的……”
“真的假的?”
“算了,别又挨一脚,赶紧扫地好了。”两个小道士赶不敢再多加议论,赶忙开始扫地。
钱不缺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立马打开门,高兴地说道:“成了成了!嘿嘿,这件事还真的成了!”
陈难萍冷眼看着钱不缺,看到对方一只眼睛上的黑印心中也有了疑惑。
“收拾收拾走吧,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去处。”钱不缺看了陈难萍一眼,不禁在心中嘀咕道:“这么好的骨子,长成了一定是个美人。只是这般清冷,不近人间烟火,倒是个好圣姑的苗子。也好,免得跌进臭泥里。”
陈难萍站起身来,便向外走去。
钱不缺环视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便立刻追了出去。
“跟上我。”
为了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钱不缺冲在了前面,跟陈难萍保持了很长一段距离。按照陈难萍能直接从白云观找到自己来看,钱不缺完全不需要担心陈难萍会跟丢。
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又翻进一处荒废的老宅,里面杂草丛生,房屋坍圮,冬日里本就是枯色,便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阴冷。
陈难萍翻墙而进,站在钱不缺的身旁。
“就是这?”
“察觉到了?”钱不缺有些惊奇地问道。为了避免被人探查到具体的位置所在,入口可一直都在移动,并且向来隐蔽,按理说一般人不会发觉才是。
“那里的元气流转有点不对。”倘若在平时,陈难萍必定不会注意,毕竟能够影响天地元气流转的东西太多,那不是值得注意的东西。
“走吧,进去吧。”钱不缺拿出一枚特制的黑铁令牌,径直走向一根柱子,陈难萍跟在后面,两人一同迈进柱子里,进入到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这是哪?”
“这里是——十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