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独尽了他的最大所能,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否则暗火真的有可能已经带他出了天都城,赶往南国。不过即便他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他现在的处境也依然不容乐观。
身体不能动,意识还保持着清醒,越是如此,宁独就越明白自己所面临的东西是多么强大。
现在的宁独,就好像被无穷无尽的锁链所包裹,他想要挣脱出去,恐怕要破开千千万万层。而他现在更是使不上半点力气,像是一个瘫痪的人,唯有睁眼看着。
“经脉已经全部被封死了。”
由三名暗火施展出来的“九黎囚龙”在宁独的经脉里扎根,迅速地生长,已然将经脉完全封堵,不容丝毫的元气流通。即便给宁独一把凿子,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将其凿开。
“就算是龙息也没有了作用。”
原本宁独还可以靠着龙息之法冲出一丝缝隙,从而施展出最为强横的一剑,现在血脉里的那股力量则像是被锁住的长龙,再也不能发挥什么力量。
“真的是一点力量都调动不了了。”
宁独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已经被囚禁成了一团,连到达身体都做不到。
如果这次遭遇的只是一个通玄境,那么宁独或许还有命搏杀一番,但是面对六名通玄境,还都是通玄境中的佼佼者,他自然是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能够反击出一剑,已经称得上是颠覆人们的认知了。
在屏蔽了一切感知的世界里,宁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就好似将人放逐到无穷无尽的荒原,可能其不会饿死,却必定会发疯至死。
宁独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所处的锁链世界仍没有丝毫的变化。
“指望别人来救自己是不可靠的,唯有靠自己才能破开眼前的绝境。”道理宁独都懂,但他始终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毕竟他没有一点力量可以使用,就没有可以破局的可能。
“当年学画的时候不也一样是绝境吗?”每当陷入绝境时,宁独想到的都是两个老混蛋的教诲。
一开始学画的时候,宁独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的悟性,致使他遭受到了无数次的毒打,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领悟了才突飞猛进起来,只不过毒打的次数依旧没有少过。
“退回原点,重新开始。”这是老混蛋无数次怒吼出来的话,领悟了后的宁独也是深以为然。
不论任何复杂的事情,都有一个最起始的点或者是最基本的法则,复杂都是演化出来的而已。当不能继续前进,就需要退回原点再重新走一遍,再走一遍。
宁独静思了漫长的时光,再次看向了眼前无穷无尽的锁链。
“既然你们锁的是元气,那就来试一试到底是能锁住我的元气,还是我的元气会将你撑爆!”
天山。
雪花开始迅速地飘落,织成了一匹匹白布,不留任何的空隙。
锁链就像是一滩黑色的水,将所有飘落下来的雪花吞噬掉,继而顺着雪花向着苍穹伸展而去,犹如从大地生长出的无数黑色触手。
九黎囚龙的蝌蚪文迅速地衍生,像是失去了控制的蚁群,在宁独的经脉之中高速通行,全部涌进了宁独的天山之中。
宁独全身心地投入到天山之中,犹如跟其融为一体,迅速地消融成精纯的元气,向着天地挥洒。
蝌蚪文锁链沿着降落下来的元气疯狂生长,瞬间已经高逾百丈,密密麻麻,几乎不存在什么空隙,从地下望去极度骇人。
然而,从天山顶往下望,蝌蚪文锁链不过是发芽的草而已,即便其生长一千年也不会跟天山平齐。
司马峨曾判定宁独拥有着五境的元气,并不是代表着宁独所拥有的元气总量跟五境相当,而是他时时刻刻都可以拥有着跟五境相当的元气,足以供他消耗一生!
就好似奔流的江河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深渊,所有的水随即向其中汹涌而去。江河无穷无尽,但是随着河水的不断地冲击,深渊的口越来越大,江河水流的速度竟然逐渐跟不上深渊扩张的速度……
“就是现在!”
蜂拥而进的蝌蚪文锁链突然出现了一丝空隙!
“龙息!”
蛰伏在血脉之中的力量突然暴起,好似囚禁在深渊巨龙咆哮冲天!
经过刚才的一战,宁独已然突破了行难境中的“小难”,经脉扩张了一倍不止,血脉之中的力量直接冲开了经脉。
咔!咔!咔!
经脉就像是岩石铸造起来的通道,此时寸寸崩开,迅速地向外扩展,即便蝌蚪文锁链的衍生速度足够快,却也不能够瞬间将其占满,这就给元气的通行提供了足够的时间跟空间!
“一鼓作气!”
奔涌的元气瞬间遍布全身,宁独再度掌控了他的身体,然而他刚刚一动,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漆黑的罐壁竟然生出无尽的黑色,直接将宁独完全灌注在其中,瞬间让他的力量消失。
如果说“九黎囚龙”只是囚禁宁独的所有力量,那么“封仙鬼印”则在吞噬宁独所拥有的一切。
宁独就像是一张纸,被扔进浓厚的墨汁中,瞬间成了漆黑的颜色。
在力量消散的瞬间,宁独很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充满了细微的虫子,它们迅速地滋生,密密麻麻,开始啃食这具身体,即便是意识都出了模糊的感觉。
南国要的只是宁独这个人,至于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有意识的并不重要。
倘若宁独不动还好,他一动就触动了罐子上的“封仙鬼印”,立刻陷入了绝境中的绝境。
“这是什么东西?!”
最开始的一声“咚”之后,罐子再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暗火的人紧盯着罐子,缓缓地将手放在了罐子上。
“竟然……真的苏醒了过来?!哪怕是中了‘九黎囚龙’都可以有所动作!要不是还有一层‘封仙鬼印’,只怕真的未必能够带走他!”
确认宁独再次被封印后,暗火的人立刻背上了大罐。“封仙鬼印”一启动,难免会生出一些奇异的元气波动,很有可能会被人追查过来,这也是这东西一开始不用的原因。
“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间!”
刚才的那一瞬间是逃离的最好时刻,逃离路线上的各种巡察绝对最少,现在再出去则会碰上许多危险。
“我不能冒险!我要等下一个最好的时间出现!”暗火的人没有足够的把握此时悄无声息地逃离出去,他唯有继续等待,他也只能寄希望于他的伙伴还在等他。
铮!
突然间,罐子里再度有了声音,犹如一道剑鸣,让暗火的人猛然一惊。
“怎么可能?!‘九黎囚龙’跟‘封仙鬼印’都压制不住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
东锦卫面色格外冷,目光犹如刀锋,盯着各处。
蔡指挥使眉头蹙起的犹如一个疙瘩,他可是在褚安良那里领了命,务必要找到宁独,然而现在已然入了夜,他竟然还没有半点头绪。
“难道南国的人已经离开天都了?不可能!任何人进出天都都会在星图上留下痕迹,他绝对没有离开天都!倘若他离开天都,必定会去方圆市!所有去方圆市的路都已经被封死了!他到不了方圆市!现在绝对还在天都!可他现在又在哪?”
“大人!北城的飞鱼服找到南城时线索就断了。”
蔡指挥使瞪了对方一眼,冷声道:“你怎么不说你的命断了?”
东锦卫的千户不敢喘息,唯有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看着天都的地图,蔡指挥使始终都断定不了最后一位暗火到底藏在哪个区域。
由旧书坊向外,蛛网一般的封锁线绝对不会漏点任何一个人。御林军也进行了拉网般搜索,几乎每两刻的时间就可以将天都搜索一遍。
“青藤园没有消息吗?”
“没有!”
蔡指挥使又陷入了沉思,他想不通青藤园的商冲古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反应,上次宁独有危险对方可是直接出剑差点杀了叶红袖,现在宁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对方怎么可能坐得住?想了片刻,他确实想不出答案,便不再去想。
“东城的防御松懈了吗?”
“安排妥当了。”
围师必阙的道理蔡指挥使还是懂得,但这个方法未必就有效。他也清楚拖得时间越长他就越有可能找到宁独,但他更清楚未必是宁独会死还是他会死。
“到底藏在哪?!”蔡指挥使绞尽脑汁也判断不出一个准确的位置,然而他忽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那个叫胡然的呢?她在哪?”
“没有……”东锦卫回答的声音格外小。
“是没有找到,还是没有找?”蔡指挥使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杀意。
“都去找宁独了,没有顾得上找胡然……”
“那你还在这等什么?”
“是!属下立刻去找!”
蔡指挥使盯着已经完全陷进夜色的天都,唯有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可不要死了啊,宁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