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城候师兴文,站在楼台上,注视着他的城市。
这个一百年来,始终在他的掌控下的武定城,在他眼中疯狂地燃烧着。
他的手上,是一个运转着的湛蓝法阵。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尽管他的城市在燃烧,妖怪们到处乱窜,趁着火焰舔舐楼宇的时候,他们也冲进了楼里,去吞吃人类。
只不过,每一只妖怪闯入楼宇的时候,城候张开的手,就会一次握紧,那座被妖怪闯入的楼宇,就马上会变成一座螺旋,迅速地压平,那只妖怪也再也不见了。
每当一只妖怪闯入的时候,武定城候的手,都会如此反复捏一把。
神捕沈青脸色焦躁,他已经将正虚盎隐瞒的事情告诉了他,昔日三皇子的密友,师兴文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已,全然看不出有任何老友死亡带来的打击。
或许,这百年来的孤寂,让这位老人早就已经波澜不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好,他都能够淡然处之,甚至,在沈青告诉了他,城里的势力应该今晚就会行动,这位城候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是一点儿行动都没有做出来。
甚至现在也是。
沈青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态度,都不由得着急。
他甚至怀疑起师兴文是不是那些妖族的阵营?朝堂上关于师兴文的揣测有很多,但是武皇不动,就代表着,武皇已经极力地相信这位城候。
那么,作为武皇直辖的部署,沈青也应该坚信不疑,只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武定城候对于城里的动乱无动于衷?
虽然派出了巡安监,也让沈青的神捕局去一些地方救人,但是,光靠巡安监和神捕局的力量又怎么足够拯救这座城市呢?
这火光之中,可不乏大妖。
至于这城市中更加黑暗的地方,他想都不敢想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兴文甚至连坐镇武定城的三大仙师都没有动!
所以,城中的大妖越来越放肆。
不过,令他感觉到奇怪的是,虽然今晚的事情毫无征兆发生了,他却异常地发现,这城里的人,好像少了很多。
城里逃窜的人看似很多,但是实际上,用他的神捕嗅探一感知,便发现,城上那些逃窜的“人”,其实都是化作人形的妖怪而已。
而实际上的人类,却没有见到多少。
往日这繁华的武定城,现在就连几个人都没有,今晚的不夜城,全都是妖怪支撑起来了。
想到这里。
神捕好像就有些明白了,城候在做什么,城候在想着什么,然后,他嘴角也出现了一抹笑容,心中的焦躁也缓解了,脸上也总是出现了淡然。
师兴文在等待。
不惜牺牲武定城来引诱对方。
他虽然看起来无动于衷,但是手中与这座城市相互关联的法阵却一直运转。
那些闯入民居妄想吃人的妖怪,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城候悄然抹杀了。
如果说现在的妖怪已经卸去伪装,变成真正的妖怪,那么,现在的武定城候,已经将武定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妖怪,会吃妖怪的妖怪。
这时候,一只素明鸟飞了进来,从燃烧的火焰中,欢快地冲了进来,宠溺地撞进师兴文那干干的胸怀里,不断地磨蹭着。
沈青这才是第一次看见城候的通讯灵兽,居然是一只素明鸟,这种灵鸟十分喜爱高温,所以对于燃烧的武定城,是十分欢快的,甚至,刚刚那一瞬间,还能看到它吞噬火焰。
火焰能让它的羽毛更加光洁顺滑。
沈青站在师兴文的背后,是看不见城候的表情,不过他隐约觉得,师兴文笑了一下,因此也看不见那信件上的内容,当然,他也不会贸然去看传递城候的秘密信件。
只能感觉到,收到这封信件的师兴文是十分高兴的。
接着,他将这团纸往后一丢。
“你看看吧。”
沈青飞速地接过,在手中展开那卷纸。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柯华牧孺已拦下。
然后没了。
而这字迹,则有些熟悉。
沈青作为武定城神捕,朝廷和武皇将其挑选过来,监督和保护师兴文的人,有着过目不忘的天才记性。
他很快就认出了这是谁的字。
“是广平琴仙傅鹤轩!”
坐镇武定城都的三大仙师之一,原本应该在武定城宁延学宫才对,又怎么会跑出去拦截柯华牧孺?
师兴文点点头,把素明鸟丢了出去,那只灵鸟欢快地冲向火焰。
“崔阳荣,公门元魁,也都出去了,不过他们都拦空了。”
师兴文不轻不重地说道。
沈青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武定城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三大仙师始终都没有出动,原来,他们都去拦截柯华牧孺郡主了。
这又让沈青不理解了。
武定城候什么时候能够号令三大仙师去拦截郡主了?
从三大仙师的立场上看。
他们受命镇守武定城,与武定城候合作,一起解决武定城内的灾乱,那是理所应当。
但是,他们去拦截柯华牧孺?
那可是皇族,那可是武皇陛下最疼爱的三皇子的唯一女儿,他们怎么会去拦截柯华牧孺?
一时间,沈青瞬间拿捏不定,武定城候的手段到底留了多少了。
这二十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武定城候和其他人有所交集,甚至从前代神捕,上代神捕起,就说明了武定城候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又怎么可能与他们有所交集。
难不成,面前这个武定城候只是一个化身而已,真正的师兴文另有其人?
沈青摇摇头,否定了这荒谬的想法。
只是问道:“城候,现今该如何打算?”
“嗯,那当然是把郡主带回来再说。”
沈青拧眉:“您知道我指的是武定城。”
“哦,让他们再闹一会儿,”师兴文说着,心情听起来居然还十分不错,似乎武定城现在还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回过身来,“就那么一小会儿,我估计他也快要忍不住了。”
像是小孩恳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