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书屋
门外紫菀和书湘还在,仪卿走上前去,“怎么在外面?”
“给福晋请安。”二人屈膝下跪。
“起来吧。”
“四爷不喜人打扰,所以就站在了外面。”
仪卿点了点头,但转而又有些担心,“四爷可喝了姜汤?”
“方才庶福晋送来了。”
听到这句话,仪卿欣慰的笑了笑对司棋刚才的举动也就没放在心上,“好了,都下去吧,墨兰,待会儿的午膳都准备些热食。”
“是。”
仪卿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跨了进去,便看见弘历端坐在书桌前提笔写着些什么,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看见有左上角放着几本书,一旁还有个空碗,她的心便放了下来,绕到了另一侧,拿起桌脚的一碗清水缓缓倾入石砚中,她磨起墨来,她的动作很轻丝毫没有打搅到弘历。半刻,弘历端起一杯茶正要喝才发觉杯中已经见底了,仪卿顺手接过走到厅中圆桌前倒了杯水递给了他,“杯都见底了竟未察觉。”
“何时来的?”弘历放下笔,起身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可是皇阿玛要检查功课了?”
“无论检不检查这些书都是要读得。”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仪卿拿起桌上的《贞观政要》随手翻了几页,便放下了,“说起唐太宗就不得不说著名的谏臣魏征了。”
“《谏太宗十思疏》你可读过?”
仪卿点点头,“源不深而亡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阿玛教过的。”
弘历抬起她的下颚,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往前一带,二人的脸只差分毫,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身上,“你究竟是满女还是汉女?”
“有何区别?满女就该粗俗,而汉女就该文雅吗?还是说在四郎的眼中,女子无才便是德?”仪卿靠近他,在他耳边说道。
“貌美而无才就是摆设,但若是太有才就会让男人望而却步。”弘历慢慢靠近她的耳边,“你,是哪一种?”
仪卿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道:“女子。”
“哈哈哈。”弘历大笑,松开了她,仪卿笑看着她,“当真,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四爷,福晋改用膳了。”
语毕弘历便拉着仪卿回到了房。
月儿和频儿已将饭菜备好退侍一旁,二人入座。仪卿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低着头不说话,就连夹菜也只是夹放在面前的,弘历觉察出气氛的不对劲,一旁的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仪卿似赌气一般,弘历开口道:“不说话,什么道理?”
“古人的道理!”她依旧没有抬头。
“古人的什么道理,我怎么没听过?”
仪卿缓缓抬头,语调轻快,“食不言,寝不语啊。四爷没听过吗?”
“那你可知,食不言则食之无味?”弘历看着她赌气的模样。
仪卿深吸一口气吐了出来,放下了筷子,一旁的人便退了出去,忽而她又拿起了筷子,不停的夹着菜送进弘历的碗中,看着碗中要漫出来的菜,弘历哭笑不得,“你在干什么?”
“不是说食之无味嘛,喏,那就多吃点。”她依旧不停歇的夹着,坏笑着,“嬷嬷做的可好吃了,必不让四爷食之无味!”
“好个伶牙俐齿,我自叹不如。”
仪卿放下筷子,舒畅一笑,“多谢四爷夸奖,小女子却之不恭!”
看着她一脸的古灵精怪,弘历刮了刮她的鼻梁,“你啊,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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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拉着一脸不情愿的仪卿跨进了书房,“自己来就好,干嘛拉我过来,不怕分神?”
弘历在书桌的右侧加了一把椅子,将仪卿按入坐下,“不会分心很安心。”说着就坐了下来,顺手将一旁的砚台推到她面前,“磨墨!”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仪卿略带抱怨的看了看弘历,端起清水倾入砚中,顿时墨便散开了,墨香充斥着整间书屋,磨着磨着,仪卿的眼光便落在了弘历正在写得策论上,不由自主的铺上了宣纸,也不由自主的取下一支笔,全神贯注的看着弘历落笔提笔,她蘸了墨,模仿着他的样子在纸上写着,一笔一划,慢慢临摹着,乐此不疲。
不知多久,弘历抬头看见了她的动作便缓缓起身,绕到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仪卿微微一惊,抬头看见弘历,自己的手跟着他在纸上写着,她不觉晃神,竟盯着弘历目光没有离开,“用心点!”仪卿一笑,低下了头,专心的写着,“自己的字秀雅非常,为何我学我的?”
“四郎的字刚劲有力,宏图之志尽显。”弘历松开了她的手,仪卿便将纸张举了起来,细细看了半天,点点头,“还是有些像的,但,力道不够。”她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学我的?”弘历将下颚抵在她的肩上,双臂环住她。
“以假乱真可好?”仪卿看着他。
弘历的眼睛似泛光一般,点点头,“不错,到时候,我若是发懒不想做师傅布置的功课,你就可以代笔了。”
“想得美!”
次日
昨日的一场大雨将树上枯枝败叶尽数吹落到地上,光秃秃的枝头萧条之感涌来,时不时吹来几阵秋风,凉意袭来。后院之中香桃和小翠正在采集花朵,采着采着小翠便不耐烦了,将刚采下的花用力甩进了花篮中,“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说什么有伤在身,我看不过是福晋心疼她们所寻的借口罢了。自打福晋进府,这府中人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她越说越气愤,走到台阶上坐了下来。
“即使她是侧福晋也不必把庶福晋放在眼里,更何况她还是嫡福晋。”香桃也停了手,转身看着她,“福晋素日性子好不发脾气,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不能因为她不发脾气我们就僭越,咱们这些做奴才得守本分,若你刚才的话让旁人听去了,以四爷对福晋的态度,只怕这王府你也呆不下去了。”
小翠一听也吓得不轻,忙站了起来,走到香桃身边,缓和了口气,“好姐姐,我也不过抱怨一句罢了。”她晃了晃香桃的胳膊。
香桃不耐烦的抽出了胳膊,“还是安分守己的好。”香桃继续采着花。
“好姐姐,我们共侍一主也是我们的缘分,庶福晋素日待我们不薄,我们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庶福晋想想啊!”
香桃听完叹了口气,“也是,这都一个月了,也该想想法子了。”
“两位姐姐,墨兰姐姐说若是花摘好了就送过去吧。”苏苒一脸笑意得走了过来。
香桃看见小翠一听到“墨兰”二字脸色就变了便接过她手中的篮子,“我替你送过去吧。”
“嗯。”
见香桃走远,苏苒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受了些气。”小翠满声的无奈。
“福晋入府,庶福晋和姐姐难免受委屈。”苏苒的语气很轻,让人心神安宁,“此刻就福晋一人入府,四爷就冷落庶福晋至此,实在是……那日后府中更多人进来,福晋倒是不怕,她是嫡妻,出身又高,庶福晋就不同了,只怕四爷都会忘了。”她瞟了眼小翠,话锋陡转,“不过嘛,英雄不问出处。你说呢,姐姐?”
“我还有事,先走了。”小翠语气冰冷。
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好笑之感便涌上心头,“凭你?一无容貌,二无脑子,三无家势,下辈子吧!”
八月十五
这日清晨乾西二所便忙开了,紫菀、墨兰等穿梭在整个府中,“福晋说了,待月饼做好了,挑些爽口的送去永寿宫。”频儿站在厨房里说道。
“是。”
苏苒四处看了看,走到笼屉旁,讨好道:“姐姐,这儿怪热的,要不你去那边呆着,我替你看着。”
那人看了看她,点点头走到另一边去了,见她走远,她又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她,她便从袖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撒在了即将要上笼屉的月饼里,她心惊胆战的做完一切,便慌也似的逃开了。
司棋房
司棋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的愁态,她刚起身,穿了一件极其素雅的衣裳,呆坐了好久,她神情木然摸出了一把素银簪子,摸索着插在了自己的头上,“庶福晋,今日是中秋,如此打扮是不是不大妥当?”看着一脸憔悴无心修饰容貌的司棋,香桃有些担忧了。
“又无人欣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干什么?”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也是,算着福晋入府也快一个月里,想着四爷也该腻了,没想到不但没腻还更宠了。这一个月四爷总共来了两次,两次都待不过一个时辰,怕是今日四爷也是宿在福晋处。”小翠话音刚落香桃便推了她一把使了个眼色,“你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现在是福晋,日后还会有侧福晋、格格、侍妾数不胜数,此刻若不争,四爷就该忘了庶福晋了。”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她是嫡福晋而我只是庶福晋,一个连侧福晋的眼都不如的女人又如何入得了她的眼,再说了我又无家势可以帮衬。”她苦笑一声,“上天总是不公平,给了她高贵的出身就连族中的宠爱都给了她,她的阿玛伯父视她如掌明珠,我那能得罪的了她?只能仰人鼻息。”
“我们可以不必亲自动手,借刀杀人即可!”
二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信心满满的小翠,“借刀杀人?”
“庶福晋难道忘了香桃曾经说过五阿哥的心思吗?”
此话一出二人一震,“什么?”
“我们可以借五阿哥之手离间四爷与福晋。”
“不可。”香桃厉声呵斥道。
“有何不可?”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此事一出,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富察家不会罢手的,到时候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一追究,只怕不只是你就连庶福晋都没命了。”
“只怕是福晋先丧命吧,与人私通其罪当诛!”
“还是那句话,不可以。福晋并未为难庶福晋更没有伤庶福晋性命,我们为何要去要她的性命?”
“宫中争斗向来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还是不行……”
“够了,别再吵了。”司棋拍桌而起。
“庶福晋,小翠之法万万使不得。”
“我明白,你们都下去吧。”司棋朝小翠使了使眼色,小翠心领神会。司棋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虽说在仪卿还未入府时弘历并不宠她,但还是时不时得来看她,现在,弘历就连门都不愿意踏入了,她双手紧握,双目怒视,“富察仪卿,是你逼我的。”
香桃与小翠房
一进门,香桃便闷声不吭的倒在床上,“好姐姐。”小翠晃了晃她,香桃不耐烦的甩开了她,正要发火的小翠强压制了下来,“好姐姐,我也是一时冲昏了头,你就原谅我吧。”她见香桃没动静便走到桌前取出一包粉末,看了看身后便揭开了茶壶将粉末撒了进去,又盖上壶盖晃了晃,又看了看身后,嘴角邪魅一笑,将水倾入杯中便端起茶杯走到她身边,“姐姐,你消消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跪下来给姐姐赔罪。”说着她便跪了下来,“刚才顶撞姐姐是我不对,我,我也是急了,姐姐,你就原谅我吧。你若是不原谅,我,我就长跪不起,但你若是原谅,就喝口水吧。”说着便将茶杯举了起来,许久,一直背对着她的香桃起身了。她端着茶喝了一口,小翠一脸的欣喜,“姐姐,你原谅我啦。”说着便极其兴奋的起了身,她接过杯子,“那,姐姐好生歇着,庶福晋哪儿有我呢。”
小翠走向桌子,茶杯刚放到桌上,就听见身后传来极重的喘息声和有气无力的说话声,“小翠。”
小翠笑出了声,转过了身,一步一步迈到她面前尽显柔媚之态,“姐姐,我也只是照庶福晋说的做,得罪了姐姐,还望姐姐原谅。”
“庶福晋?”这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
“就是我。”司棋跨门而入。
“最后还是要听她的吗?”香桃瘫坐在床上,用力支撑着身体,她面色苍白,一脸的无奈和痛苦。
司棋摇摇头,“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是她逼我的,就算是要赔上自己的命我也要搏一把,那么,我就只好对不起你了。”香桃只觉身子越来越沉重,最后体力不支趴在了床上,喘着粗气,“你好好歇着,睡一觉一切就都好了。”司棋朝她使了使眼色,小翠便拿出了一根麻绳朝她走来,终于,她失去了意识,“你好好处理,待会儿去趟五阿哥处将这个交予他。”
“是。”
------题外话------
真正的好戏要开锣了,明日下午要出现了,第一次吵架哦,看看二人如何的对对方失望到对彼此的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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