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明远坐在床边,凝视着他的妻子。
陈安贞身上搭了半截的凉被,刚刚及胸,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放在床边。
宁明远想去握住那床边的手,但,他没有动。
他再略低了下头,陈安贞的脸,那样的美,美到让他心疼,美到让他心里升起想撕裂那美的罪恶。
她怎么可以睡得这样的安静,这样的安静。
她知不知道,她搅起他心中,怎么样的怨恨。
连涟漪那样的女子,还只是他一个人的,她怎么可以,失身于第二个男子。
心口一痛,悲怆着他想怒喊一声,她在他心里,初使的美好,冰清玉洁,美璧无瑕,他早就忽略了她的缺陷。
她的哑,或许才成就了她的那一份残失的美,因着那份残失,他才有了最初的心疼。
可是……,那个缺陷却不如失身,让他更恨。
宁明远的手,把床褥抓得紧紧的,拧成了一团。
其实,在宁明远这样的痛恨时,陈安贞也是醒着的,她一直没有睡,睁着眼躺着。
夜过半了,她失望的想着,奇怪的是,她一直想哭,却没有了泪,眼睛涩涩的疼,她知道,是因为,这些天,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窗外又响起雨声,然后不多久,就听到宁明远走进来的声音。
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他的脚步总是沉闷的,如同他的人,总是欢快不起来的。
陈安贞闭上一直睁着的眼,她想应该起身去迎上他,为他宽衣,脱鞋脱袜,尽她做妻子应尽的义务,可是,此时此刻,她不想动,她想他已经误会,已经嫌弃她,她想他会厌恶自己的扶侍。
可是,原想他会走到春榻那里,脚步声响,他却走到床前,坐到了床边。
他要做什么,陈安贞心里一阵的慌乱,更是不敢冒然的睁开眼。
就在这时,脸上有了一点凉意,倏然的落下,滴到她的唇边,只一点。
唇上的那滴泪,滑到唇内,陈安贞感觉到一点的苦涩,直到心中。
原本的那点清凉,却开始发烫,在陈安贞的唇边,在她的心中。
他在流泪,为她而流。
他厌恶她,嫌弃她,可是,是不是,也在心疼她,痛惜她。
宁明远意识到自己流泪时,却止不住那泪滴到陈安贞的脸上去。
他惊诧莫名,眼泪,是他一直缺失的东西,从很小起,他知道自己的眼泪,并不能让娘打他的手掌落得更轻些,并不能让爹爹的斥责转为赞赏,他就把眼泪彻底的封堵在眼睛里。
他之前只哭过一回,是宁明轩的妻子,他的二嫂纳兰婉若死的时候,他在那竹林里哭,唯一的一次。
他不记得,自己曾在陈安贞的怀里哭,但那是醉酒后,当不得真的。
而这一次,虽然只一滴,他就止住了,却仍让他慌恐。
他的泪,是为了她?
他看到陈安贞的睫毛似动了下,还有她的唇,也似动了下。
他突然的慌恐,立时的起身,急切的走到春榻那里躺下。
他一走,陈安贞的手就扑了个空,她鼓起勇气,想拉住他的手,不管他怎么样的想,她都要告诉他一切,她被劫后的一切,可是,她的手扑得空了。
她听到他走到春榻躺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