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心有不甘(1 / 1)

柔香后来说些什么,夏以沫没有听清。惟有手中温烫的青瓷碗盏,一寸一寸,暖透她的指尖,像是能够延伸到她的心底一样,将所有的寒凉悲苦,在一刹那间尽数驱走。

“宇文熠城还说了什么”

夏以沫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许久,方才轻声开口问道。

“陛下说”

柔香转述,“让小姐什么都不要担心,凡事有他”

凡事有他四个字,却像是世间最安心的所在

她可以对他有所期待吗

夏以沫不知道。

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惟有手中的莲子羹,如此温暖香甜,而且真实,熨烫着她冷寂的一颗心。

门外却在这个时候,隐隐传来小宁子气喘吁吁的声线,“阮姑娘,你不能进去”

他话音刚落,一袭蕊红绣缠枝杏榴花长裙的阮迎霜,便已经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乍然看到她出现,夏以沫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小宁子气急败坏的追了上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儿都说了我家娘娘不见客,你竟连通报都不通报就闯了进来”

听得他的指控,阮迎霜只骄纵的一笑,“本郡主现在已经进了来,难不成沫儿姐姐还能将迎霜赶出去不成”

夏以沫迎向她略带挑衅的目光,淡淡的,“阮姑娘乃是褚良国的郡主,此番既来到离国,便是我离国的贵客,本宫自然不会跟阮姑娘你计较这一次的擅闯之事”

女子语声顿了顿,嗓音中却是仍旧不带丝毫的情绪,“但若有下次,还是请阮姑娘先行通报一下为好”

她这一番说辞,没有半句重话,但明耳人一听,却是毫无疑问的将那阮迎霜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阮迎霜似也没有料到,她竟真的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艳丽容色,瞬时一恼,噎了须臾,方才冷冷一笑,“迎霜早就听旁人说过沫儿姐姐你是如此的伶牙俐齿,迎霜先前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面对她毫不掩饰的嘲讽,夏以沫倒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阮姑娘过奖了”

那阮迎霜大抵从来没有见过如眼前女子一样“不要脸”之人,一时之间,完全没想到拿什么话来扳回一城,心中瞬时一恨。

“沫儿姐姐你现在一定高兴的紧吧”

半响,那阮迎霜忽而转了话题,一把娇俏的嗓音,蕴满的怨毒,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

夏以沫心中微微动了动,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阮迎霜冷声笑了笑,一双落在她身上的明眸,一刹那间,像是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了一般,“因为你的缘故熠城大哥一大清早,便去找了我大哥,说是打算取消他与我之间的婚约”

夏以沫听到自己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刹时一跳的剧烈声响。

他去找她,说他打算取消婚约

一刹那间,心头掠过无数的情绪。

“宇文熠城他真的这样说的”

心思激荡,许久,夏以沫方才将压在舌底千回百转过的后半句话,问出了口,“他要与你取消婚约”

直到从自己的口中,亲口吐出这一句话的刹那,夏以沫仿佛才终于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一般

宇文熠城,他取消了婚约他不打算再娶面前的女子了

他是为着她,才放弃另娶他人的决定的吗

单是脑海里微微掠过这样的念头,已经让夏以沫心跳如擂鼓,那样剧烈跳动的一颗心脏,以致于令她整个胸口都疼起来了一般

一刹那间,夏以沫突然分不清,此时此刻,那些呼啸着、如同涨潮的汐水一样漫上她心头的情绪,究竟是苦是甜,是喜是悲

也许都有。

太快乐了,便让人不敢置信。怕唯恐下一秒,就会失去。

一瞬间,夏以沫什么都想不到,她突然很想见到那个男人,突然很想亲口问他,突然很想亲耳听到他告诉她,他不打算再另娶别的女子了

阮迎霜望着她清丽的脸容,那种略带恍惚,却难掩无限欢喜的神情,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利剑一样,狠狠刺在她身上,妒忌像是雨后疯长的野草一样,迅速的蔓延在她的心底,像是扎了根,再也难以拔除了一般。

“沫儿姐姐你现在高兴了吧”

女子嫣红唇角,堆出泠泠冷笑,眼底怨毒,似能滴出水来一样,“熠城大哥打算不娶我了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听得她的声音,夏以沫如潮水激荡的一颗心,不由定了定。

抬眸,女子眸色平静的望向对面咄咄相逼的阮迎霜,“我不想假装说,我希望宇文熠城纳你为妃这件事”

尽管她说的很委婉,但却是如此的坦坦荡荡,毫不掩饰的承认自己的心意。

这样的坦诚,却只让阮迎霜更加的愤恨与妒忌。

“当日在长安街上”

女子脆如檐下风铃的嗓音,即便此时此刻蕴了讽刺,却一如既往般动听,“迎霜得沫儿姐姐与熠城大哥出手相助那个时候,迎霜自觉与沫儿姐姐你一见如故,所以,一举一动,莫不是真心相待及至后来,迎霜喜欢上熠城大哥,原以为以后与沫儿姐姐你共事一夫,更可加深你我姐妹情谊”

说到这儿,阮迎霜语声顿了顿,一把的清脆嗓音,咬的极重,“却没有想到,沫儿姐姐你根本从未将迎霜当成朋友,而且更是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的想要阻止迎霜追寻自己的幸福迎霜真是看错了你”

说这话的女子,一张嫣红的唇瓣,被编贝般的皓齿,几乎咬出血来一般,瞧来果真像是一个被自己极信任的人背叛与伤害的无辜女子,一张化妆红是红、白是白的俏丽脸容上,更是难掩的悲愤,而又楚楚可怜的样子

夏以沫瞧着她这一刻当真有几分伤心的模样,心中也并不十分的好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立场开口。

而对面的阮迎霜,已是明眸如水,定定的落在了她身上,“只是,迎霜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夏以沫语声轻淡。

“在沫儿姐姐你之前,熠城大哥早已经娶了好几位妃嫔了,上至皇后娘娘,下至瑜贵人”

阮迎霜如樱的唇角,扯开一抹讽笑,“为何沫儿姐姐你都可以与她们和平共处待得轮到迎霜想要嫁给熠城大哥的时候,你便偏偏容不得迎霜这个人了呢”

听得她的质问,夏以沫心中动了动。是呀,她也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宇文熠城打算再纳别的女子进宫这件事,令她这么难受,令她这么在乎

想了许久,她终于想通了。

“因为那个时候,宇文熠城并没有遇到我”

心头一恍,夏以沫轻声道,“那些女子,是宇文熠城的过去他的过去,我不曾参与,我没有办法”

女子语声顿了顿,嗓音却是更轻,“但现在,他遇到了我,我也遇到了他,我们既在一起了,我的心里,既只有他的存在,自然亦希望,他能够如此待我所以,不止是阮姑娘你,我希望宇文熠城,此生此世,都不会再娶别的女子”

这是她的奢求,却亦是最正常不过的希望。

真心爱一个人,不正是如此吗只愿他的心里,他的眼中,他的余生里,都只能容得下她一个女子。

对面的阮迎霜,却显然不以为然,“沫儿姐姐,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女子脆生生、活泼泼的嗓音,就像是铺洒在巍峨宫殿明黄琉璃瓦上的白晃晃的日光一样,无遮无掩的流淌出刺人的温度,“这世间的寻常男子,尚且可以三妻四妾,熠城大哥身为一国的国君,却难道竟连自己想娶什么女子,都做不得主吗难道你要熠城大哥,一生一世,都只对住一个女子吗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面对她咄咄的质问,夏以沫沉默了须臾。

“我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自私”

抬眸,夏以沫并没有望向对面的女子,只照着自己的心意而言,“若你果真喜欢一个人的话,自然会希望,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他此生此世,都只娶一个人,只喜欢你一个人,容不得与别的女子半点分享”

她并不期待对面的阮迎霜,能够理解,却仍是自顾自一般道,“况且,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彼此忠诚、一心一意,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吗”

一个好的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你的话,自然亦不会再去招惹别的女子,他的好,应当是坚如磐石的。

磐石无转移。

于感情一事,犹更应如此。

阮迎霜定定的听着,从对面的女子口中,一字一句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那些话语,那样一心一意的感情,她也曾经期许过,但是,旋即却觉得不可能,对她而言,或者对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不会不自量力的去奢求自己的夫君,只喜欢自己一个人,此生此世只娶自己一个人为妻所以,她们所能做的,只是,尽量让自己在那一群三妻四妾之中,成为她们夫君中最宠爱的一个女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面前的女子,却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理直气壮的将这些隐秘的、甚至大逆不道的话语,毫不隐藏的尽数宣之于口,并且,付诸了行动对她而言,就仿佛这样的事情,极其稀松平常一样

她是这样的贪心,又是这样的自私这样的女子,即便在寻常百姓家里,也是可以以“七出之条”中的“妒妇”罪名,休出门去的,更何况是在本就该三千粉黛的皇宫里呢

可是,那个男人,宇文熠城,却竟然真的因为她的不高兴,因为她不愿意他再纳别的女子为妃,而当真拒绝了她的婚约

她听过这宫里的其他妃嫔,说过他是如何的宠幸面前这个女子的,当时,她还不以为然,认为后宫不就是这样吗不过今个这位娘娘得宠些,明日那位贵人扬眉吐气罢了

她以为面前的这名唤夏以沫的女子,亦不过是这后宫中的所有妃嫔中的一个罢了,就算眼下受宠的不得了,但日子一长,也终究有腻了的一天,就像是那传闻中她出现之前,原先最得宇文熠城宠爱的那位俪妃娘娘上官翎雪一样

阮迎霜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取代她,就像她取代那上官翎雪一样可是,如今发生的一切,却让她不禁有些怀疑了

她没有料到,那个男人,竟真的为着这个女子,而打算放弃娶她的念头或者,他对她,真的是不一样的吧

而这一点,才是更加让她感到妒忌的吧

凭什么凭什么面前的女子,就可以对那个男人产生这样大的影响她不甘心

这一刻,阮迎霜是如此的不甘心。

抬眸,女子明珠般的一双眼眸,定定的瞧住对面的夏以沫,“沫儿姐姐,你方才说,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应该彼此忠诚、一心一意”

语声一顿,阮迎霜一把清甜的嗓音,似毫无心机的泄露出几分天真一样,“可是,如果迎霜没有记错的话,在成为熠城大哥的侍妾之前,沫儿姐姐你可是那朔安国废帝司徒陵轩明媒正娶的皇后”

女子语声一顿,“听说,当初熠城大哥想要娶沫儿姐姐你为侍妾的时候,沫儿姐姐你可是抵死不从呢却没有想到,不过短短时日,沫儿姐姐你便将沦落牢狱的司徒国主抛诸脑后,转而同熠城大哥如此卿卿我我起来”

说到这儿,阮迎霜似不由的甜甜一笑,“沫儿姐姐你这样做,又怎算得上对司徒国主从一而终、一心一意呢”

字字声讨,像是绵长的细针一样,刺进夏以沫的耳畔,在她因着宇文熠城而欢喜雀跃、甜蜜忧伤的一颗心底,掀起阵阵疼痛。

“你说得对”

夏以沫嗓音发涩,喉咙一片凄苦,“是我负了阿轩”

当最初她决定不再服用避子汤,隐隐希望为宇文熠城生下子嗣的时候,她曾经去地牢里见过司徒陵轩,并且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那时的男人,虽然难掩的失落与痛楚,却仍旧尊重了她的选择,他甚至祝福了她

他说,他只希望她过得幸福就好他亦说,他希望她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无论什么事情,他永远都是以她为先。

这样一个男人,她却终究是负了他。

每每想到他,夏以沫的心里,便不由的充满了内疚。可是,感情这件事,全无道理可讲,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喜欢上宇文熠城的待发现之时,已无力自拔

爱一个人,不爱一个人,从来不是理智可以掌控的。

一个人的心,最难以欺骗。

当真是全无办法。

眼见着面前的女子,因为自己提及那朔安国废帝的一席话,一刹那间如此悲伤与难过的神情,阮迎霜心中不由的一喜,漾在嫣红唇畔的一抹甜笑,也便更浓了些,“既然沫儿姐姐你自己都做不到从一而终这件事,又凭什么要求熠城大哥对你一心一意呢”

抬眸,夏以沫迎向女子不掩嘲讽的面色,“我之前说过,这宫里的其他女子,她们是宇文熠城的过去而阿轩,亦是我的过去我们都有负于人,我不想争辩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宇文熠城一个人,而他的心里,似乎也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这儿,夏以沫不由的语声一顿。真是这样的吗那个男人的心里,也如她一样,只有她一个人吗

夏以沫突然有些不确定。尽管他所有的表现,他待她所有的好,他为她所做的这一切,都莫不是在证明着这一点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确定。也许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这样的患得患失因付出的太多,所以,才总会不自觉的期待,能够得到同等的回应

心底一苦,夏以沫迫着自己不去追究这些事情,只缓缓开口道,“若是宇文熠城不喜欢我的话,我自不会要求,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在乎,他要娶什么人但既然,他也喜欢我,那么,我想,我有资格,要求他像我喜欢他一样,只喜欢我一个人,身边只有我一个女子”

语声一顿,女子浅色的唇,不自禁的浮出些微的甜蜜,“而他也这样做了”

是呀,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他为着她他是为着她,才这样做的

他还是在乎她的。

心底所有的彷徨,所有的不安,都因为这再清晰不过的一个事实,而沸腾、而欢欣雀跃。

太多的快乐,像是无数的璀璨烟火一样,在夏以沫的心底,一点一点的炸裂开来,如此美好。

阮迎霜在一旁望着面前的女子,澄澈透亮的一双明眸里,此时此刻,缀满的那种喜悦与幸福,却只觉心头一片火烧,疯长的妒忌,像是要将她淹没了一般,令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破坏,想要夺取,想要占有

“夏以沫,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贝齿狠咬唇瓣,此时的阮迎霜,早已敛尽先前所有的天真与无辜,一张明艳的脸容上,被妒忌与怨毒溢满,显得有些骇人,“你知不知道,熠城大哥取消与我的婚约,意味着什么你以为,单单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婚事吗我与熠城大哥成亲,结的乃是褚良国与离国的秦晋”

话未说完,却被平地里突然响起的一道凛冽嗓音打了断,“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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