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连公公乃是昔日宇文烨华为着照应上官翎雪,而特意送进宫的,乃是夏以沫自己的揣测,但当看到对面的女子,果真面色微微一变之时,夏以沫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心中恨意越发凛然的同时,夏以沫唇畔勾起的笑意,也越发的浓丽,“这连公公怎么都算是俪妃娘娘你的人,难道俪妃娘娘你竟不知他已死的消息吗还是俪妃娘娘你不知,那邀约本宫与睿王殿下的信笺,乃是他送的呢”
上官翎雪的微微动容,也只是方才的一瞬,眼下她已恢复冷静,听到夏以沫的试探,竟也不拐弯抹角,直道,“听沫儿妹妹话中的意思,竟是怀疑那连公公是受本宫指使,故意陷害的你与睿王殿下吗”
夏以沫也不否认,施施然的一笑,“除了俪妃娘娘你,本宫实在想不到,谁还有这样的心机,这样的手段以及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致本宫于死地”
上官翎雪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面对夏以沫的指控,仿佛毫不着恼,“沫儿妹妹,凡事要讲究证据你说翎雪指使连公公伪造信笺,邀约你与睿王殿下见面,你说本宫在酒中下药,迷晕你与睿王殿下,可有证据”
“再者”
女子话锋一转,“你说翎雪做这一切,是要致沫儿妹妹你于死地那么,先前皇后娘娘带着陛下去蔷薇苑,亲自揭破你与睿王殿下的私情如此说来,皇后娘娘岂非更要致你于死地”
说这话的上官翎雪,并没有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纪昕兰,仿佛她话中并非刻意针对她,只是随口举例罢了。
但饶是如此,纪昕兰却还是瞬时面色一变。
只因,她当时得到消息,迫不及待的将宇文熠城带到蔷薇苑之时,确是存了要致那夏以沫于死地的心的
只是,她心中这般想,是一回事儿,被这上官翎雪当场揭穿,又是另一回事儿,如今眼见着她竟刻意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纪昕兰此刻当真是又怒又恨,只恨不能上前将她撕了。
正暗自咬牙切齿之际,却听得夏以沫突然开口道,“想来皇后娘娘只是一时被那报信的丫鬟蒙蔽了罢了对吗皇后娘娘”
似没有料到夏以沫竟替她开脱,纪昕兰一时拿捏不定她到底意欲何为,只是,触到她微微睨过来的眸光之时,纪昕兰却是不由的心头微微一凛。
藏在衣袖里的纤纤玉手,被纪昕兰握的死紧,几欲将那养的青葱似的指甲都掐断一般,这一刻,她恨这夏以沫,竟更甚那上官翎雪
但很快,纪昕兰便敛尽了眉宇之间的厉色,只顺着夏以沫的话头,接口道,“沫儿妹妹说的极是当日,本宫接到碧儿那个贱婢的奏报,原本也是不信的,所以,才将这件事禀告了陛下,只望陛下能查明真相,不要平白毁了沫儿妹妹你的清誉”
这番话,她说的极之冠冕堂皇,至于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她自己知道,在场的夏以沫与上官翎雪,自然也知道。
纪昕兰原本也没指望她们相信她的说辞,稍一沉吟,便决定仍将矛头指向上官翎雪,遂道,“本宫现在想来,定是碧儿那个贱婢,被人收买了,所以,才故意借由本宫的手,将陛下引至蔷薇苑,好让陛下亲眼见到沫儿妹妹你与睿王殿下之间的私情,也好趁此机会,一举将沫儿妹妹你除掉这一着,当真是好计谋,好手段”
她脸上的恨意和怨毒,倒不是假的,其实,那日之后,她便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只不过,当时她一心想着也借此机会,除掉夏以沫罢了,所以,即便明知这是有些人的摆布,却也甘心沦为了那人的棋子
现在一想,纪昕兰几乎肯定,那收买碧儿那个贱婢的人,就是上官翎雪
一念及此,纪昕兰射向那立于下首的女子身上的一双秀眸,便不由的带了几分恶毒。
但上官翎雪却仿佛不察她对自己的烈烈恨意一般,她没有看她,一张嫣红的唇,甚至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仿佛眼下发生的一切,当真与她无关一般。
夏以沫却兀自端坐在原处,擎到唇边的汝窑青瓷茶碗,将眼底的一抹讽笑,遮了去。
纪昕兰却犹自不甘心,愤愤然道,“只可惜,碧儿那个贱婢,直那日之后,便跑的无影无踪了若是叫本宫将她抓了住,一定非严刑逼出那在背后指使她的人不可”
说到后面一句话,纪昕兰一双美目,微微一凝,扫在了上官翎雪身上。眼底狠辣,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正在浅浅啜饮着杯中清茶的夏以沫,闻听此言,指尖微微一顿,然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幽幽一笑,“是呀,真是可惜”
她的声音不大,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但在这鸦雀无声的偌大寝殿里,却仿佛异常清晰。
那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幽幽一笑,竟让纪昕兰心头莫名的一悚,倒有些不寒而栗一般。
上官翎雪亦是眸中一闪,一抹沉暗锐芒,蓦地自眼底隐去。
“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事情,翎雪便先告退了”
女子再一次请辞。
不知为何,方才夏以沫那轻描淡写般的几个字眼,竟让她心底微微的有些不安。但究竟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来。
纪昕兰还没有允准,却听一旁先前犹如看戏一般的夏以沫,却在这个时候,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俪妃娘娘你何必这样着急要走呢倒像是心虚一般”
语声一顿,夏以沫眼角微微挑起,瞥了瞥对面的女子,一壁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杯盏中的茶沫,嗓音却是越发的轻慢,“说起来,俪妃娘娘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那名唤碧儿的宫女,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现在又在哪儿吗”
上官翎雪掩住唇角的微微冷笑。她怎会不知,这夏以沫故意提及碧儿,无非就是想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破绽来只可惜,那碧儿,不是失踪,而是毙命了死人是永远不会泄露秘密的
她自问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所以并不害怕。
是以,上官翎雪只淡淡一笑,道,“那碧儿乃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婢女,翎雪从未见过,即便她真的失踪了,翎雪又怎能够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呢”
眼帘轻抬,女子忽而瞥了一眼对面的夏以沫,“沫儿妹妹,翎雪知道,你心中既认定连公公是受本宫的指使,那么,眼下想必也认定那碧儿姑娘,也是本宫的人吧甚或,沫儿妹妹你更是认定碧儿的失踪,与本宫有关”
她倒是毫不顾忌,竟主动将事情往自己身上引,单是这份笃定与气度,便非常人能及。
夏以沫也不看她,只微微垂眸,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青瓷碗盏里的温热茶水,一张清透白皙的脸容上,更是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倒仿佛只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一般。恹恹的,没什么喜怒,也不怎么在意。
只是,她这般的态度,却让上官翎雪心中越发的没底起来,隐隐划过些许的不安。
但旋即,上官翎雪却是心思一定,不再看她,只接着方才的话头,继续道,“沫儿妹妹你如何认定翎雪,翎雪都无话可说只是,凡事要讲求证据,即便沫儿妹妹你再怎么怀疑翎雪与这些事情有关,若是没有人证物证的话,相信就算陛下无论怎么维护沫儿妹妹你,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定翎雪的罪”
听得她的分析,夏以沫竟果真点了点头,附和道,“俪妃娘娘说的是的确,没有证据,即便宇文熠城在,也定不了俪妃娘娘你的罪”
上官翎雪眼底蓦地划过一道锐芒,掩在瞳仁深处,只讳莫如深的望住对面的女子,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却是刹那间念头百转,一时却也不分不清这夏以沫究竟是在故意故弄玄虚,还是果真被她查出了些什么
一念及此,上官翎雪心中不禁微微一沉。
“沫儿妹妹你既知如此”
上官翎雪缓缓开口,眸中浮光暗涌,“与其在这里,与翎雪多费唇舌,不如抓紧时间,去寻找证据,也好还翎雪一个清白”
听她这样说,夏以沫却只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论心计、论手段,本宫一向不是俪妃娘娘你的对手”
婉转一笑,“当然,只怕这后宫里的所有妃嫔,哪怕包括皇后娘娘在内,也都及不上俪妃娘娘你的手段”
她这话一出,哪怕纪昕兰明知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却也不由对那上官翎雪越发的嫉恨。
上官翎雪却竟像是毫不着恼,只微微一笑,“沫儿妹妹谬赞了沫儿妹妹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须在这里冷嘲热讽呢翎雪自问一向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所谓心计或者手段,翎雪实不知沫儿妹妹你说的是什么”
眼见着她竟如此坦然,若是不明真相之人,定会被她这副面孔所骗的吧
还不待夏以沫说些什么,纪昕兰却已经听不下去般的开了口,“俪妃妹妹当真是好一张利嘴只是,你敢说,本宫手下的那婢女碧儿,不是被你收买的吗”
一想到这上官翎雪竟在她宫中安排了眼线不止,还故意设下陷阱,令她当她的棋子,被她牵着鼻子走,纪昕兰便只觉心中的妒恨,一簇一簇的骤然窜起
她原本还打算坐山观虎斗,盼着这上官翎雪与夏以沫能够斗个你死我活才好,此刻,却终究沉不住气,将矛头指向了上官翎雪
况且,尽管之前出了睿王殿下的事情,但如今陛下却不仅没有冷落那夏以沫,反而恩宠更胜从前纪昕兰虽然心中也恨得咬牙切齿,但苦于眼下自己却根本动不得夏以沫,也只得暂时隐忍
不过,这上官翎雪就不同了。
若是果真能够将整件事,都引到上官翎雪身上的话,对纪昕兰来说,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毕竟,在这夏以沫出现之前,最受宇文熠城宠爱的就是这上官翎雪了,她虽贵为皇后,却也深知,自己在那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她
若说她对这上官翎雪的嫉恨与忌惮,一点也不比对夏以沫少。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这两个女人,一块除掉
纪昕兰恨恨想到。
上官翎雪又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只不过,她从来未将她放在眼里罢了这名为皇后娘娘的女人,还不配做她的对手
是以,当听得这纪昕兰的咄咄逼问之后,她甚至连平日的敷衍都懒得,只淡淡道,“皇后娘娘若是怀疑翎雪的话,不妨找那位碧儿姑娘,当场与翎雪对质”
那纪昕兰一听这话,却是气的心口一噎,也顾不得什么皇后娘娘该有的矜贵与大气,咬牙便道,“上官翎雪,你明知碧儿那个贱婢,如今失踪未明,连陛下派的人,都没有找到她只怕那个贱婢,早已经被人杀人灭口了,又如何跟你对质”
听她咄咄逼人,上官翎雪神色间却未见丝毫的不虞,仍是一副温婉有礼的模样,道,“皇后娘娘既认定是翎雪谋害了那位碧儿姑娘,即便翎雪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的”
语声一顿,“既然陛下现今也在彻查此事,不妨将一切都交由陛下,待事情的真相查明之后,也好还一个公道给翎雪”
她神情之间,竟仍是一片恭谨有礼,挑不出任何的错处,但偏偏说的这些话,却是丝毫不退,更搬出了宇文熠城,竟像是笃定宇文熠城会站在她一边一样
这让纪昕兰如何能够不怒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夏以沫,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道,“俪妃娘娘既然敢如此出言挑衅皇后娘娘你,想必定是将一切做的天衣无缝,再加上有宇文熠城撑腰想必俪妃娘娘一定不会被人抓到把柄的”
她故意提到宇文熠城,不过是想进一步挑拨着上官翎雪与纪昕兰两人的关系罢了。果然,当她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纪昕兰的脸色,瞬时就是一变,冷冷盯在上官翎雪身上的一双眼睛,更是恨得几欲能够滴出火来
上官翎雪却看也不看她有些骇人的目光,竟像是全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一般,只淡淡道,“若说翎雪有陛下撑腰其实,与沫儿妹妹一比,翎雪受陛下的那点宠爱,又算什么呢”
语声一顿,女子似漫不经心的道,“毕竟,陛下亲眼所见沫儿妹妹与睿王殿下衣衫不整的同宿一处,最后,不仅没有惩罚沫儿妹妹,反而恩宠更胜从前陛下对沫儿妹妹的心意,才当真是叫人艳羡啊”
虽是为着挑起那纪昕兰心中的嫉恨之感,但上官翎雪自己也先自一恨她当初定下此计的时候,也曾想过,宇文熠城或者终不忍对面前这夏以沫下狠手,但也没想到,他竟丝毫没有因此责罚于她就算那睿王宇文彻,当真没有跟这个女人发生过什么,又能怎样
以宇文熠城的性子,他怎么能够容忍,他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还是被那么多人当场撞见呢
是她一直都未能真正了解那个男人呢抑或是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怎么在乎夏以沫,所以,即便当他看到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也忍住了
想到这后一种可能,上官翎雪的心,便不由一跳。
她多希望这后一种揣测,就是事实的真相啊
可是,素日里,那个男人对待夏以沫的一切,却让她一颗心,瞬时又沉了下去。
虽然当日蔷薇苑发生的事情,抱琴向她禀告过,但,总不如她亲自在场那么直观
想到那一日,上官翎雪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却不由的划过一丝异样。
旋即,却是更恨恨那个缠住她脚步的男人,恨那一夜,发生在他与她身上的一切更恨眼前的夏以沫
没错,她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若非为了设计她,若非为了不让那个男子阻止她的行动,她又怎么会
上官翎雪迫着不去想有关那一夜的任何事情。
抬眸,女子明眸里闪过一抹锐芒,樱唇似笑非笑,忽而开口道,“可惜的是,陛下虽然没有追究沫儿妹妹背着他与别的男子私会一事,却终究没有放过睿王殿下”
说到“睿王殿下”四个字之时,上官翎雪刻意凝神去看夏以沫的反应,但见她面上仍是没什么过多的波动,但是扣在汝窑天青色茶盏上的纤纤十指,却终究不由的一紧
上官翎雪向来观察细微,这一下,又怎逃得过她的眸子眼见着这夏以沫对宇文彻的重视,她心中也微微定了定只要这个女子,心中仍记挂着别的男人,即便眼下她逃过一劫,总有一天,她也会因此再一次跟宇文熠城,产生龃龉的
而那一次,上官翎雪发誓,她一定不会再让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她心中其实已隐隐有了接下来怎么做的想法,只是,一来,如今还不是时候,二来,她还需要好好斟酌一下细节务求一击即中,不留后患
想到这儿,上官翎雪似水般的明眸里,瞬时划过一抹刀锋般的锐芒。
夏以沫又何尝不知道,她故意提起景言大哥,是为着什么可是,即便明知宇文熠城现在不会伤害他,但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心
况且,想要宇文熠城放过景言大哥的代价是
想到那个条件,夏以沫脸上不由的微微一热。
这几天,宇文熠城一直留宿缀锦阁,夜夜索取,不知餍足一般
除却那个令人迟疑的条件之外,这几日,两人倒也算是琴瑟和鸣,缱绻不已。
情到浓时,有时候,夏以沫甚至会以为,一切都是真实而美好的;以为那个男人是那样的爱她;以为他只有她
可是,她知道,那不是真的。
在这些表面的美好之下,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终是梗了太多的刺,隔着太远的距离那些掩埋在表面的温柔和缠绵之下的隐忧,不知哪一天,就会突然冒出来,将她与他推至再也不可挽回、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是想到那种可能性,夏以沫一颗心,便觉如同被人狠狠捏着一般的疼痛。
她不敢想。
宁愿将一切的美好,当成是真的。
心里也不自觉的盼着,那些仅有的美好,能够长远一点,再长远一点。
但是,谁又能够肯定呢
谁能够强求的到呢
该来的总会来,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不会早一步,也不会晚一步。
令人猝不及防,又完全拒绝不了,反抗不了。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夏以沫不再想下去。
只是抬眸,静静的望住对面的上官翎雪,嗓音平淡的开口道,“景言大哥的事情,无需俪妃娘娘你在这里假惺惺反正,只要查明是谁在幕后操纵,陷害的我与景言大哥,宇文熠城早晚都会放过景言大哥的”
是呀,宇文熠城会放过景言大哥前提是,她怀上他的骨肉,生下他的孩子
最早,也得是一年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这一刻,夏以沫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她甚至想不出来,一年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模样,她是否真的能如宇文熠城所愿,生下他的孩儿呢
她想象不出来那样的画面。
一瞬间,夏以沫只觉一片迷茫。
上官翎雪淡淡瞥了她一眼,心中一时闪过无数的计较,最终,却还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只道,“那本宫就祝沫儿妹妹你,能够早日找出陷害你与睿王殿下的凶手”
听得她的场面话,夏以沫原本有些茫然的一双眸子,却是蓦地闪过一抹异样的清光。
“有俪妃娘娘你的吉言”
夏以沫微微一笑,“本宫也相信,很快就会找出那个凶手的”
语声一顿,夏以沫似凝神在听什么一般,漾在唇畔的一抹浅笑,也越发的浓丽起来,到最后,竟像是真的愉悦一般,笑道,“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
她绽在脸颊上的如画笑靥,太过诡异,也太过刺眼,上官翎雪心中蓦地咯噔了一下,只觉那股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
她正心中念头百转的时候,却突然听得纪昕兰一声轻呼,“陛下”
原来高高在上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已是立时起身,款款向着突如其来的男人,迎了上去宇文熠城在这个时候出现,她心中虽也是惊疑不定,但面上却仍是不由的满脸的喜气毕竟,他已许久不曾踏进她的寝宫了
上官翎雪却是心中陡沉,只觉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是极之不好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呢
她一时不敢断定,一张精致的面容上,却是什么情绪也没露出来,只随着纪昕兰一起上前,向着这突如其来的男子,福身行礼,“妾身给陛下请安”
宇文熠城一双锐眸,在上官翎雪身上顿了顿只是,那样的眼光,却仿佛不复昔日的柔情或者温和,竟沉沉的带着浓厚的锐利与审视一般
上官翎雪心中不由的一紧。
因宇文熠城没有叫起,她还维持着福身行礼的姿态,一双明眸,微微垂低,想要抬头询问,却终究没有。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男人冷冽如霜般的寒眸,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之后,然后转向了一旁的夏以沫
她并不似她与纪昕兰一样,向他行礼仿佛印象中,她真的是极少以妃嫔的身份,遵循这些繁文缛节呢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竟仿佛也从来不计较。
就像现在一样,那个女人可以毫不避忌的连名带姓的唤他的名讳“宇文熠城”,那样的自然,没有半分的讨好,也没有半分的恭敬,就像是在叫任何一个与她地位平等之人的名字
而那个男人,亦不觉得有什么。
对她的大不敬,他从来是听之任之。
上官翎雪突然发现,自己即便与他最亲近的时候,也不曾连名带姓的唤过他
仿佛,那只是面前的女人的特权
原来,这个男人,待那名唤夏以沫的女子,果真是不同的
虽然她一向都知道,一早都知道,这个事实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的直观,这般的清清楚楚的看到,这般的认清这个事实
一刹那间,上官翎雪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一刺般,那种摧心蚀骨般的疼痛过后,却是一簇而起的剧烈的妒忌,如同疯长的藤蔓一样,死死的缠进她的五脏六腑,令她几欲发疯发狂。
她微微垂低的眼眸,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夏以沫走至男人身旁之时的翩翩衣袂,就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一刹那间,钉进她眼中,刺进她心底,不除不快
垂在衣袖里的纤纤玉手,一刹那间,被上官翎雪握的死紧,任由那染着鲜红凤花汁的指甲,掐进柔嫩掌心,亦不觉痛
是呀,没有什么,比她这一刻的妒忌,比她这一刻的恨意,更痛
上官翎雪死死咬着唇。
夏以沫却已站到了宇文熠城的身旁。一双澄澈眼眸,淡淡在她身上扫过,然后,冲着男人道,“宇文熠城,皇后娘娘与俪妃娘娘已经行了大半天的礼了,你若是不叫起的话,只怕他们就得这样一直下去了”
听到她开口,面前的男人,方才沉声道,“都起身吧”
一把清冽嗓音,自有一股久居高位者长年修养下来的威严,冷冷冰冰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纪昕兰起身之后,一壁赶忙吩咐宫女看茶,一壁殷勤开口,“陛下,你来得正好,妾身原本让小厨房备了陛下素日里最喜欢的粥点,本打算一会儿送去给陛下的既然陛下来了,妾身就让人端上来,可好”
语声一顿,一双美目扫了扫一旁的夏以沫和上官翎雪,笑道,“恰好俪妃妹妹与沫儿妹妹都在这儿,人多也热闹些”
宇文熠城还没有开口,夏以沫已道,“谢谢皇后娘娘的好意,不过,夏以沫不饿,就不必准备我这份儿了”
她倒不是故意驳纪昕兰的面子,只是,这个时候,她真的没有胃口吃什么东西
一双澄透的眸子,淡淡眄过对面的上官翎雪,夏以沫唇畔勾起一抹浅笑想必,她很快也会没什么胃口的
上官翎雪能够察觉到她瞥向她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的同时,却只觉压抑在肺腑之间的那股妒忌与怨恨更甚,像是恨不能冲破体内,涌出来,将面前的女人,焚毁殆尽一般。
宇文熠城却只淡淡瞅了夏以沫一眼,然后亦道,“孤现在也不饿,等待会儿再用吧”
原本听得他也拂了自己,纪昕兰心中就是一怒,但听得他后面的话,总算是心平气和了些。
如今,她只盼着,面前的夏以沫和上官翎雪,能够赶快消息才好只留她与眼前的男人独处
毕竟,这样的机会,已久不有之
像是知晓她心意一般,一直垂眸不语的上官翎雪,突然站了起来,向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微微一礼,“陛下,翎雪身子不适,想先行回宫休息,请陛下恩准”
她一张娇艳的脸容,确实有些微的苍白,宇文熠城紧绷的眉眼,此时也不由的柔和了些。
夏以沫心中微微一刺。突然开口道,“俪妃娘娘,既然陛下也来了,你又何须急着走呢”
语声一顿,一字一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收买的碧儿,指使的连公公,陷害我与睿王殿下吗”
(九头鸟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