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为水嫣然提裙的两个宫女,其余的四个宫女也是一应附和这水嫣然的话。
“就是就是,当她是谁人,便是咱们娘娘也未见得向她这般霸道,好好的菊园让她这般左采一朵右采一朵,迟早要秃了去,旁人还赏个什么劲!”
“若不是皇上对她还存着几分新鲜劲,凭着她贵人的位分,如何进得来菊园呢。”
......
宫女们的叽喳声此起彼伏,而水嫣然亦是抬唇轻蔑地吐言道:“是了,野鸡成了凤凰还是忘不了摆手弄姿的天性。”
这头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传进了秦贵人的耳朵里,她伸手采摘花朵的手顿了顿,娇美的面容瞬间便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本就极为在意自己的出身,任凭这宫里头万种琉华加身也不能够完全抵消她心头的卑微之感,此时被水嫣然与其宫人拿在嘴边说,更是深感羞辱难堪。
“贵人娘娘......”伺候秦贵人的小宫女自然也是听见了那头的讥讽声,怯懦地抬起头来看了秦贵人一眼,生怕秦贵人一个气不过便上前去理论,“娘娘消消气,只当没有听见便是......那越妃娘娘位分高,又是贤王殿下的养母,咱们是万万惹不得的啊......”
秦贵人紧紧掐着手中的花枝,一双明眸染得微红,她如今才是皇上跟前最最受宠的妃子,凭什么要受一个老妇的气,那越妃都已经五十有余了,是个能做她祖母的年纪,却还要来与她争个宠爱高低,当真是没有脸皮。
想到这里,秦贵人又是忍不住气,也不管那小宫女的劝阻,迈着步子便扭腰回身,含着几分故作的傲气,施施然朝着那水嫣然一拜。
“嫔妾见过越妃娘娘,方才不知越妃娘娘也在这菊园里头,未曾事先拜见,倒是嫔妾的失礼了。只不过......越妃娘娘既然是大家闺秀出身,也自当是比嫔妾要晓得什么是礼仪,这空在人身后嚼口舌,恐不是有礼之举吧?”
她挑起媚眼,半含得意,她就不信,凭借她如今的宠爱,还争不过一个老妇!
“放肆!你一介小小贵人,岂敢在我家娘娘面前口吐狂言!”身后那提裙的左侧宫女叱道。
“你才是放肆,本宫同越妃娘娘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宫女来插嘴?”
秦贵人语调上扬,狠狠地瞪了那宫女一眼,方才便是这个宫女诋毁她最多,她可是记下了的。
这打狗也要看主人,秦贵人给水嫣然的宫女脸色看,莫等于驳了水嫣然的面子?
水嫣然自然也不是软乎的性子,自贬为妃位后虽说比不得当贵妃时候尊贵,可这宫里头除了皇后与几个和她同位分的妃位之人,还没有哪一个敢给她脸色看的。
“哼,秦贵人,你倒是是个厉害的,莫不是以为有皇上的恩宠,便是以为在这个宫里头可以横着走了?若是要与本宫的侍女论品阶高低,那本宫也好好与你论论。”水嫣然冷哼一声,往前迈进一步,抬起镶带了两只鎏金护甲的手一把捏住了秦贵人的下巴,她这般年轻貌美的姿容近在眼前,倒是让水嫣然越发嫉妒了。
“你一个小小的贵人,见了本宫为何不行全礼只行半礼,莫不是进宫的时候连这宫规也没有学全?”
秦贵人长了张嘴又想不出什么辩驳之语,眼见着水嫣然眼中的凌厉之色愈深,分明就是要逼自己作低。
“红袖,依着规矩给秦贵人教一遍如何才是一个贵人该给本宫行礼的样子。”
那被点了名的红袖便是方才被秦贵人狠狠瞪眼的宫女,她笑了一声称是,便端起样子来,双手并合举至头顶,再微微屈下膝盖面朝地趣÷阁直跪下,以手连额叩头,又仿着秦贵人的音色出声道:“贵人秦氏,见过越妃娘娘,越妃娘娘贵安!”
“嗯,不错。”
水嫣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让红袖起身,又转回身笑看秦贵人。
“妹妹可看明白了?若是看不明白,本宫便让红袖手把手教你一回。”
秦贵人咬着下唇,多有不怠,可如今水嫣然明显占着上风,明圣帝又不在菊园,自己若是忤了她的意思,必定讨不了什么好处......
身后的小宫女也是急的紧,在她耳畔劝道:“贵人......您便服个软吧!越妃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子......”
“怎么,连见着本宫行个礼,也要这般犹豫不决?”水嫣然嗤笑,甩了甩宽袖道,“罢了,你既这般不愿,本宫自也不勉强你,本宫倒也不是那么蛮横之人,只是要将这事情同宫里的妹妹们都说上一说,看看日后谁人还敢承秦贵人的礼呢。”
秦贵人一听这话却是变了变脸色,若是真让水嫣然在后宫里头嚼舌根,那日后甭管见了什么比她位分高的宫妃怕是都要三叩三拜了,她在宫里头本就遭人嫉恨的多,这样多的麻烦还是少惹为妙。
“越妃娘娘说笑了......嫔妾怎么会不愿意给您见礼呢......”
她赔笑道,咬牙便往后退了一步,学着方才红袖的样子双手并合举至头顶,微微屈下膝趣÷阁直跪下,以手连额叩头。
“贵人秦氏......见过越妃娘娘......越妃娘娘贵安!”
她恨声说着,却不见水嫣然有什么反应,直至低头低得脖子都有些发酸了,这才听到水嫣然懒懒地唤了一声:“起来吧。”
秦贵人撑着膝盖起身,却是没有站稳步子踉跄了一步,好在身后的小宫女连忙搀扶住她的身子,才没有跌落在地失了仪态。
“秦贵人,你可是要记好了,这里是宫中,比不得你原先生活的市井之地。既然身为宫妃,便要有宫妃的样子,若是要让本宫再瞧见你不分尊卑,下一回可不止是行个礼这样简单了。”水嫣然冷冷地吐言,凤目在她脸上横扫一道,便起步往前去了。
“咱们走吧,今日皇上同丞相议事定是劳累,吩咐翊坤宫里的厨子将那只白凤鸡炖上一会儿随本宫送去......”
而水嫣然身后的宫人紧步跟上,那红袖擦过秦贵人身旁的时候更是故意身子一歪狠狠撞了她一把。
秦贵人吃痛地捂着肩膀,水嫣然与宫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淡了,她却仍旧是站在原地揉着肩膀愤愕不以。
“贵人娘娘......咱们还赏花吗......”小宫女怯懦道。
“赏赏赏,赏你个魂!”
秦贵人恶声,出气一般便将身旁的几株烈菊一把掐断了根茎丢在地上踩踏。
那饱黄艳丽的花朵被她碾踩得破碎不堪,融入泥土之中,来年又将澄澄而放。
御书房之中,自有香案袅袅,明圣帝近来身子是大不如从前的,自吐血过一回后虽说没有再犯,但总是身子疲的慌。他到底也是年纪大了的,每日却仍旧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偏偏明圣帝又不喜大权旁落,什么折子都要亲自瞧上一眼才安心。
夏晟卿正为明圣帝往香案里添了一些新的安神香,侧耳又听着明圣帝咳嗽了两声。
“皇上可是累了?莫不然将折子放一放,好生歇歇。”夏晟卿恭言道,又捧着那方才沏好的桂茶往前递过去,“奴才担心着您的身子呢,这朝政上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帮着您么,皇上若是身子不适的时候,让太子殿下替一替也未尝不可......”
明圣帝接过了桂茶,却是冷眼朝着夏晟卿一瞪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朕还是皇帝,这举国的事宜自然也是朕来做主,何时轮到太子来替朕做主了?”
他这般反问,心中又对夏天勤起了几分忌意,不由得猜测夏晟卿何出此言,莫不是夏天勤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取他而代之,才让夏晟卿来自己面前说这番话?
“是奴才多言了,皇上息怒!”夏晟卿做惶恐装,躬身曲礼,面朝地却是一片清明。
明圣帝本就多疑,自己在明圣帝面前说这一番,日后夏天勤若是说错一句,便是猜疑不断了呢。
明圣帝深深地看着他,想要开口问些什么,此事却听见门口小夏子打了个尖儿禀道:“皇上,越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明圣帝收回在夏晟卿身上的心思,心想谅他也不敢和太子有什么勾结,便也作罢,放下折子让小夏子将水嫣然传了进来。
水嫣然特意回宫换了一身水粉色的衣裳前来见明圣帝,想着明圣帝既偏宠秦贵人,必定是喜爱年轻姿态,着了一身粉嫩的裳,又将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端庄发髻换了个花样挽在脑后,倒是也换了个模样。
“臣妾参见皇上!”她施施然拜礼,轻抬眼却见着明圣帝的眉头微有一皱。
“你这一身衣裳穿得不好......下一会不要穿了。”
明圣帝的声音传入耳,却是让水嫣然有些尬然,她抿了抿唇尴尬一笑道:“皇上可是不喜欢这颜色?”
“这水粉穿在年轻宫妃身上自然是好的,越妃你已然是过了这个年纪了,再着那些嫩幼的颜色着实是不大合适的,还是着些庄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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