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高自考太嚣张了,打了人还跟没事儿的人一样。咱们兄弟看着他不顺眼,今晚逮住个机会把他们给好好修理了一顿!”痴仔简洁的叙述了一下自己团伙的丰功伟绩。
原来如此!我才明白了自我敲门以来他们一直三缄其口的原因。还害我白白虚惊一场。
“我担心情圣把不住口,这斯是个理想分子,眼里容不下沙子,说不定就出于他那难得的正义感把我们给卖了。”岛主敲响了警钟。
“我没蠢到那种地步。”我忙信誓旦旦道,明白了事情大概,迅速梳理了自己的思绪,选定了立场:“你们做的正是我想做的,虽然说以暴易暴不是常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支持你们英雄的行为!”最后已经由一本正经演变成半调侃式的了。
“你能理解就最好了。”
“不知道英雄都是哪几位大侠?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
“你想知道?”
“非常有兴趣!”
“其实很简单。我,痴仔,阿泰,阿蔡四个,干他们两个。绰绰有余!我们以前就跟他们起过争执,江宰那伙实在太嚣张跋扈了。”岛主的叙述虽然具体了些,但在我听来,仍然是过于简练了。
“把他们打成什么样子?”
“也没怎么,就是一个死尸一样躺着不敢动了,一个不断求饶。哈,他们肯定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太明白,他们捅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有抓起来?”傻子接着问。
“有后台呗!学校只是把篮球场上的事儿当成一件普通的打架斗殴来办,不就是因为这个。江宰他们经常在校内造事儿。他们还不是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支眼。出了事儿就遮遮掩掩,不让外界知道。”
“也不让里面知道。如果不是有bbs,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傻子继续叹道。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我从师兄哪儿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把这事儿举报给了外面的媒体。极有可能会被曝光,到时候,那两个恶霸肯定会受到惩罚。”我说。没有交代举报的正是我自己。
“最好枪毙!这样的人渣,多一个害一方!”岛主道。
“我有点担心,你们是好心办坏事儿,反而帮了他们的忙了。”我想到说到。
“怎么这么说?”
“你们想啊,你们刚刚打了他们,假如将来上了法庭。他们可以以此为证据来辨称当时打架是互殴,以摆脱罪责。”
“分析蛮在理的。”傻子道。
“到时候你们又不能出庭作证。说他们的伤是你们干的,不然你们也要被开除,岂不是得不偿失?”
“时间上应该有差距吧?必经差了好几天,法医应该能验得出来。”痴仔心细,忙分辩说。
“怕得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更何况有钱者还有权呢。连学校管理层都能收买和指示的角色。肯定不是一般的势力。”傻子说。
“说的是啊,不过即使我们不打,他们也可以用苦肉计。自己打自己,也一样可以摆脱罪责啊。”岛主忙道。
“黑!”痴仔说。
“以后这段时间,你们就尽量不要再去本部了。不然在被他们撞见,……”傻子说。
“屁!还怕他们不成。”岛主不以为然。
“还是小心些好。”我说。
“闲着没事儿谁去本部干嘛啊。再说,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也没时间去玩了。”
天越来越热,课已经逐渐都停了。有奕晴的帮助,我不再担忧几门选修课问题。倒是必修课,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麻烦。
英语考试时,我感到十分吃力。然而平日一起热情相助的可爱女孩儿们,虽是与我一处考试,却无法助我一二。
当得知监考老师里面竟有一个是凌文君时,我的担忧无限升级。心说她不会借机报复给我小鞋穿吧。因此忐忑不定。
监考老师有两人,小凌披散着秀发,着一身紧身白色衣裙,看上去楚楚可爱中又显几分成熟风韵;另外一个是一位素未谋面的时髦女郎,头发扎在脑后,牛仔裤,紧身红毛衣,显得玉峰高耸,婀娜挺拔。说是素未谋面,但这个判断总觉得有些可疑,因为隐约中总觉得那眉目之间颇有几分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心里更是狐疑不止。
二人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有时会在门口外嬉笑着低语几声。
我是一个考试速度很快的人,因为我运笔迅速,思维敏捷,所以每每时间未过半我就已经做完卷子。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我心怀鬼胎,似乎更能刺激我奋笔疾书。写完最后一道作文题后,考虑要不要提前交卷,又怕勾起小凌的特殊印象,正在那儿犹豫不决。抬眼去搜索别处,漫无目的的对上了那时髦监考老师的一双秀目。不禁愣在那儿。
那老师正巧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慌忙垂下目光,以恐她怀疑我有什么不良企图。
心理扑通通乱跳,那女郎径直向我走来,高跟鞋嘭嘭作响。我心跳加速,佯装伏在桌上看自己的试卷。
她停在我身后,不再有动静。我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鼻息在我头发上游移,心里还想着她会不会高声训斥出:“你想做什么”之类的话,那样的话,丢人就丢大了。
不料她沉默半晌后,竟在我作文处点了两点,温柔的道:“注意动名词之分”,而后竟自去了,头也不回。
留我一人在那儿惊魂甫定,莫名其妙的激动不已,差点让一个“谢谢”脱口而出。
定下神来看她敲击之处,原来是本该是名词的单词“safe”被我写成了动词“save”,赶忙改了。
事后觉得不可思议。我与那女郎非亲非友,她为何要助我?而且当时她还是监考老师的身份。这的确太令人奇怪了。心说如果我英语能及格,下学期可以免交160块钱的重修费,这老师应当功不可没。又想如果真的不及格,那助学贷款就批不下来,这学业就难以为继。那就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交重修费了。如此说来,一切都是上苍安排好的,千方百计不能让我挂科吗?
事后把这细节一五一十的叙述于众兄弟们听时,傻子死也不信:“这怎么可能?哪有监考老师给考生指点答案的?在你们毫无关系的情况下?”
岛主的观点不像突发奇想:“那倒不一定,说不定那老师是在做试验,比如社会学研究把人当作试验品施与各种刺激看有什么反应?”岛主把小凌是搞心理学的这一点联想开来。猜那老师也是干这一行的,推理出这种可能。颇令我佩服而后怕。
不料痴仔观点更是别具一格:“说不定是咱们情圣魅力大,人家对你动了心了也不一定!”
众弟兄都纷纷表示同意,弄得我更加自恋不已。
此后便带着几分炫耀般的把这档子事儿悉数说于奕晴,并把那“上苍安排得不让我挂科”的天佑神话也一并说了。惹来她满是不屑:“就自作多情吧你。”然后就特一本正经的追问:“不过说真的,你的体育课怎么办,你不是说要送礼嘛。你送了吗?”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事儿好像被我忘的稀里糊涂的了,这时被她提起。又觉得心烦不已。有那么一些东西,是不能触碰的神经,就是最亲近的人去提,结果也不是让人改变,而是只会令这种亲近关系疏远,甚至是终结。这就是贾宝玉的政治经济学问题(指贾宝玉不许别人提起经邦济世的道理,谁提跟谁翻脸)。
“我忘了。”我如实交待,神情上作出有点不爽的样子。
“那你那几个同学有没有送礼呢?”她却穷追不舍。
“我不知道,没问过。”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也表现了出来。
“那看样子是送过了。你也知道,每门功课每学期几乎都要有不及格,说不定你就真成了这个牺牲品。看来你就这样被判了死刑了。”她好像是要激发我,可惜我根本就不领情。
“是吗?我巴不得呢。”我的心里话脱口而出。我就是这么想的,让他们给我不及格吧,好让我理所当然的滚蛋。而眼前这女孩的不当关切,正好构成了我走的心无牵挂的基石。枷锁,往往正是以爱的名义戴上的。
“你怎么能这么不求上进?”她声音颤着,怒我不争。
“我倒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上进的人呢。”有点死皮赖脸了,我不知道何以会变得如此无赖,专意伤害关心自己的人。
就这样,她生了气,装作不理我。然后就真的不再理我,很长时间都没见到过她(这个很长时间通常是九年,因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她每次总是消失三天,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直到有一天,一场她们系的考试,我又必须参加的,再次会面。
她好像已经忘记了上次的生气,神情有些兴奋,坐到我身边,神秘兮兮的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我保持着固有的厌倦和散漫情绪。
“我收到一张汇款单,根据上面的提示,我发现这笔钱是属于你的!”
“哦?天上掉馅饼了?”
“正是!不小的一笔数目呢,有好几百!”
“真的?怎么来的?”
“说是稿费和资料费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你举报成功了?”
“那值得庆贺!”
“是啊,现在这笔钱属于你的了,你该可以名正言顺的去送礼了吧?”天哪,她还是没忘掉让我“送礼”!
我又犯了狐疑,觉得这笔钱来的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我只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里面有一些外面不知道的资料,就有好几百元的“收入”?这的确令人怀疑,莫非是她以此为借口想让我心安理得的用她的钱?
怀疑归怀疑,又不好当面揭穿,但是旗帜鲜明地坚持到:“谁说我要送礼了?”记得我告诉她我揭发的正是教师以不及格为名相威胁索礼的事儿,语气缓和了一下,分析道:“我告发他们就是为了清除这个肮脏环节,现在又要把告他们得来的钱变作向他们行贿的‘赃款’,这不是太搞笑了吗?”
“别装了!”她似笑非笑,似嗔非嗔,“还骗我呢!你以为我真地相信你的话吗?那样我也太笨了!你根本就不是告发他们索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有些错愕,虽然又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我无意把别人当傻瓜,却不能防止别人把我当傻瓜,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我是在演戏。没纠缠这个问题,因为我早已知道她会有足够的聪明来看传我的把戏,当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晚就知道你告发的什么事,以你的性格,为了自己的一己私事,是决不会那样大动干戈的去告发的。我说的对吧?”
“在你看来,我还蛮高尚的。”
“你也太把我当白痴了。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吗?”
“我并没有刻意要瞒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也牵涉进来。我踩到了地雷,没有必要捎带上一个人,你说是不是?”
“所以你就都自己一人担着?你这家伙,那你要我做什么?”
“你?我……”我说不下去了。怎么说呢?说我不想让她跟我一起受苦吗?说如果是苦难我宁愿一肩承担,只有幸福才跟她分享吗?这样把她置于何地?的确如她所说,“要我做什么?”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