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
苏文微笑着点头回答，让自己显得不卑不亢。
方脸老者点了点头：“果然和资料中的一样，乍一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唯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独到之处。”
苏文觉得自己回答什么都不太好，于是只是继续保持着微笑。
“坐。”
老者指了指距离苏文最近的位置，言语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淡淡威势，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根据在场其余几位老人仿佛司空见惯般的表情，苏文知道这种威势未必就是针对自己，而是这名老魔法师的性格就是如此。
黑索纳早已悄悄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了苏文和四名上了年纪的魔法师前辈。
但即便这四人没有散发出任何具有威胁力的元素气息，苏文却仍然感受到了这片空间中近乎凝固的氛围——像这种年纪和等级的强者，早已见过了世间的大风大浪，因此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在那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散发出特属于强者的威严。杜岚与那名老奶奶看起性格来温和些，因此这种威严更加内敛，但即便如此，四者加起来的气势还是让苏文有些吃不消。
要不是理智不允许，他真想离这栋房子越远越好。
苏文正襟危坐，超过50平方米的巨大紫木桌子上明洁如镜，四名估计全都是至少在魔导师之上的老人并排在他对面，这种情景看起来就像是在接受审判。
“博得长老，你吓到这孩子了。”
红发老奶奶忽然吃吃笑了起来，那头波浪般的卷发就象是随风晃动的火焰。她脸颊上的线条十分柔和，就连层层叠叠的皱纹都看起来极为顺眼，足以见得年轻的时候是个怎样的美人。
闻言，方脸老者颜色不变，只是沉声答道：“这小伙子的腿没软，现在估计正想夺门而出呢，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那么受欢迎。”
苏文没有急着争辩，他大概看出来了，在这次与自己的会面中，博得长老的角色是黑脸，慈祥老奶奶的角色是红脸，至于中立者嘛——那名衣着朴素的白胡子老人正用深陷的眼眶欣赏着华丽的吊灯，根本就没把目光投射到苏文的身上。
想想也是，自己成为托勒密大魔导师的弟子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些老家伙们不在自己这里留下个深刻的印象，根本就不是活了这么多年的风格。
苏文不介意陪他们玩玩，反正也斗不过他们不是。
他开口说道：“凭借几位前辈的气场，我想只要是普通人，都会像我一样产生敬畏的。不过这种敬畏不足以让我想要逃跑，相反，我认为能够坐在这里是一种荣幸。”
这一记马屁飞过去，杜岚仍旧萎靡，朴素老人还在看吊灯，慈祥的老奶奶脸上微笑更加慈祥，至于那名方脸的博得长老，神色则忽然变得有些玩味。
“普通人？你现在的确是普通人，但我想知道，你对魔法师这个职业有什么看法么。未来你显然会走上和我们相同的道路，成为你今天敬畏的对象，但它除了能够让你掌握自己和别人的命运之外，对你还有着什么其它意义吗？”
“唔……”
苏文沉吟了几秒钟，然后给出了回答。
“还能让我为了多伦帝国的崛起而奋斗。”
“噗嗤——”
听到这句话，红发老奶奶捂着嘴笑出了声来，看吊灯的朴素老人则用惊异的目光望着苏文，至于杜岚老魔法师……他好像有点要睡着的意思？
就连博得长老也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问道：“看不出来，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这么说你是土生土长的多伦人？但你在特里底斯的履历最早出现在半年前，在更早些的时候——我是说，前面十几年你都在哪里？”
苏文怔了怔。
早在得知自己被托勒密关注后，他其实就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了：只要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对于一个年幼时候的经历完全空白的人，即使有着再怎么好的魔法天赋，又有谁敢大力进行培养呢？苏文原本打算离开塞托雷斯镇就和系统商量下这事的，却没想到麻烦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看来这几名老魔法师把苏文叫来的目的，除了给他留下个深刻的印象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探探他的底细。方才对于魔法师意义的提问看似只是在漫无目的瞎问，但苏文却知道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是在测试他的人品：“掌握自己和他人的命运”八成是个陷阱，如果自己受到引导而产生了某种反应，如仇恨或者野心，苏文不认为他们无法观察出来。当然，以上都是苏文的猜想，说不准真的是顺口问问呢……但总之，他最需要关注的还是眼下的难题。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才半年，在那之前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所以怎么办，杀人灭口吗？想想就好了，不，想都不要想，格洛克要是能干掉这群老爷爷的话，苏文觉得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师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文的眼前出现了一行文字。
是系统的提示！
苏文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然后明白了自己应该怎样回答。
“诸位前辈，我想我的名字就足以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说同时，他心里也在琢磨着，难道自己那个“苏文·阿来耶·马科维奇”的名字不是系统乱起的，还有着什么历史渊源和故事不成？只可惜系统只是给出了提示就再也默不作声，而这里也不是提出疑惑的好地方，因此他只好暂且忍耐住这个疑问。
方脸老者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似乎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们把你叫来的目的。”
他开口说道。
“昨晚那头魔兽身体的表皮完全隔绝了魔能气息，即便是杜岚长老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你是用什么方法提前预知的？你曾提到过是你的宠物预感到了地震，但这次魔兽爆发根本不像地震那样有大量的征兆，所以不要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们。”
这个问题看似锐利，但对于苏文而言却比之前那个要简单得多。
感叹了一声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苏文认真答道：“的确是我的宠物发现了危险，准确来说，是和我签订过契约的使魔。”
“元素生物吗？”
苏文摇头：“不死者。”
几名老爷爷的反应很精彩，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孽障受死之类的话。
杜岚勉强打起了些精神，不解地抬头问道：“特里底斯行省刚发生过一场亡灵天灾，你的宠物是从那里来的？可为什么我昨天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这头使魔是唐纳德前辈亲自为我挑选的，或许有着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以我现在微薄的能力，并不能将其挖掘出来。”
苏文想起了唐纳德把同为魔导师的尼古拉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而且自己那名便宜导师还是同级中最为强势的亡灵法系，因此这家伙的大名应当不至于在魔法师界默默无闻才对。此时把他搬到台面上来，自己那七分真三分假的说辞也就彻底完美，反正一切问题都是唐纳德造成的，就看这几位老爷爷会不会无聊到去找他核实了。
果然，这个名字刚说出口，四位老魔法师的表情立刻就更加精彩起来：提出问题的杜岚沉默不语；红发老奶奶轻呼一声，颇有几分花容失色的味道；就连那个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朴素老者都瞪大了双眼，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词汇。而方脸老者的气势更是明显一滞，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原来如此……既然那个人也是你的导师，我也就没有什么问题好问了。”
苏文觉得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唐纳德无论什么时候都没说过要当自己的导师，就算他真的这么说了恐怕也会被苏文拒绝。不过从他们远出自己预料的反应剧烈程度来看，唐纳德在魔法师界还真是鼎鼎有名，虽然根据苏文对他的了解，多半不是什么正面名声就对了。
但只要好用，管他是不是恶名呢。
“……但还有件事你需要知道。这次的魔兽爆发事件十分严重，不止是塞托雷斯镇，几天时间里，整个北部荒原有好几个城镇都被彻底毁掉，而它们的运气多半没有这里好。”震惊过后，博得长老很快恢复了最初的威势，“目前我们怀疑这些事件是否人为造成，所以建议你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好的，我明白。”
苏文对魔兽的认识不足，但既然这位博得长老有这层顾虑，那么肯定有其理由。而这片荒原里，除了临时计划中的魔兽尸体稍微有些让苏文动心之外，就再也没有吸引苏文在此停留的东西了，早些赶到北地的铁炉堡正和苏文之意。
博得长老点点头。
随后，他从空间戒指中摸出了一个金属盒子，将其轻轻扔出，后者匀速飘过了巨大的桌面，稳稳停在苏文的面前。
“那么，作为见面礼，收好这个。”
苏文知道，恩威并施的“威”已经结束，虽然起到的作用并不明显，反而还被自己随口说出的名字弄得有些尴尬，但接下来的“恩”总不能免掉。
嗯，要不是早就预料到能收获新手大礼包，苏文还真就说不定咬咬牙声称拉肚子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