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定定的望着福伯,望着恒儿,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啊,不管即将发生,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深吸了一口气,一家三口随即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另外一边,冷月坐在酒楼内,绷着一张大佬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街道上或步履匆匆,或脚步恣意的行人,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偶尔眨动的眼睛,几乎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尊完美的雕塑,而非人类。
蒲巴伢的手下们一个个屏息凝神,神经紧绷的盯着冷月和芜菁,虽然是两个女人,但其中一个可是大汗要找的人,而且这个人身上的气势明显和普通女子不同。
别说是女子,就是拉出来一个男子,也没有几个身上有这种气质的。
就好像是雪山之巅的一汪冷泉,明明在天寒地冻之下,却不结冰,但却冷意盎然,单是让人看着,就身体打颤牙齿发酸。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人还有脾气。
刚刚掌柜来请的时候,“不去”那两个字,说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就不去,爱咋的咋的。
这样的人,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不容他们小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着。
很快,冷月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定,不疾不徐。
像是带着帝王之气一般,每一步,都极为有力量。
冷月皱了皱眉。
一个武士,即便是蒲巴伢身边的第一武士,也绝对不会带着这样帝王之气。
所以……
想着,冷月循着声音转过头,入眼,便是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悍的中年男人,男人看起来和冷迟的年纪相差不多,但是眉眼之间带着的那股子与生俱来而又浑然天生的矜贵,和那种睥睨苍生的眼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呵呵!
冷月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原本今天只是想要来会会那个蓝直,顺便把人救走,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收获归收获,但意外也是真的。
冷月知道,自己原本的策略和计划,可能要被打破了。
对上蓝直,她自然有对付蓝直的办法,但是对上眼前这个人……
想着,冷月眼底不禁浮现出一抹寒凉。
冷月打量蒲巴伢的时候,蒲巴伢同样也在打量着冷月。
其实一直以来,他虽然说要找的人是冷月和夜九宸,但是在他心中,男尊女卑的观念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他不是不相信女子能干,只是觉得再能干的女子,最终也要臣服于男子脚下。
女人天生就是感性的动物,她们会被感情所牵绊住,所以终究难成大事。
如果不是因为探子传来的消息,说冷月曾经亲手杀了夜岚,他甚至于都不会在意这个女人。
能够斩杀帝王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蒲巴伢对于冷月,心中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像夜九宸那般的忌惮和器重。
所以今日能见到,蒲巴伢觉得自己也可以好好看看了。
只是,冷月的第一招,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先是公然找上门来,虽然到现在为止,蒲巴伢还没有摸清冷月的这个主动上门背后的目的,但在心底,还是觉得是夜九宸的手笔。
然后紧接着,就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他请她进去。
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蒲巴伢对冷月的好奇心又重了几分,所以亲自出来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
只是,蒲巴伢在见到冷月的第一时间,心中就震惊了。
之前他刚出来的时候,冷月并没有回头,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纤瘦的身影,穿着一身羌无的服侍,但是却没有其他羌无女子穿着羌无服饰的那种违和感。
她就坐在那里,仿佛便已然英气勃发,飒爽不已。
片刻,她转过头,同自己对视。
那张脸,平平无奇,但是蒲巴伢一眼就判定,这张脸是易容过的,因为那双眼睛,就好像是一汪古井一般,深沉不见底,还无波无澜,透着一股寒凉。
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沉积在寒潭底部万年的冰霜,足以能够将她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切,全都封冻住。
即便是对上自己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躲闪和闪动,反而淡定自若、波澜不惊。
这样一个女人……
蒲巴伢心中暗忖,之前,倒是他小瞧了。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对视着,窥探着,很快,蒲巴伢走到了冷月面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而酒楼内的其他人,早就在蒲巴伢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然肃然躬身,垂首而立。
就连芜菁,都能在蒲巴伢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强大的压力,让她的呼吸都微微有些不顺畅。
而这样的感觉,从前她只在冷月和夜九宸的身上感受过,即便是江听白和夜陌寒,她都未曾如此。
倒不是说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比江听白或者是夜陌寒厉害,而是这个男人身上沉淀的深沉,和他胸膛里那一颗心,更加的阴狠毒辣而已。
酒楼内的气氛,因为蒲巴伢的出现,而莫名拐了个弯,变得压抑起来。
外面的街道,依旧热闹喧嚣,而酒楼内,却仿佛身处世外仙境的桃源,和外面,简直格格不入。258
蒲巴伢不说话,冷月也不急着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
对于冷月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而蒲巴伢也没想到,冷月是个如此沉稳镇定之人,片刻,不由得先笑了笑。
“冷姑娘!”
“嗯。”
“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怎么了,不知道怎么了?”
冷月一句话出口,蒲巴伢眉心不由得一动,眼底也随之浮现出一抹鄙夷。
还以为是个心思深沉的沉稳之人,原来她的冷静,全都源于无知和狂妄。
怪不得,能够动得了夜岚。
蒲巴伢如今认定了冷月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敢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心中对冷月的那点好奇,瞬间化作了冷然和无趣。
看来,也没有什么虚实可以探的了。
见一面,便足以知道这个人是如何。
想到此处,蒲巴伢不禁微微凝了凝眸,正要朝身后站着的蓝直使眼色,让蓝直直接带人将冷月和芜菁拿下,然而却没想头刚一动,眼睛还没等飘呢,冷月幽幽凉凉的声音,便在空气中响了起来。
“羌无大汗蒲巴伢,原来就是个肤浅自负的人啊,哎,可惜。”
冷月说的煞有其事,但是这样的语气配上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听起来就有点诡异了。
而蒲巴伢在听闻了冷月的话之后,心中不由得为之一振。
她竟然,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怎么猜到的?
猜到之后,还同自己用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说话,是当真不害怕,还是原本就有其他的目的?
蒲巴伢是个多疑的人,但凡冷月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寻常,都会引得他的怀疑。
而冷月刚刚早就察觉到了蒲巴伢的意图,是不想要和自己多说,直接将他们拿下。
说话吵架什么的,冷月就没在怕的。
但是这么多老爷们上来就动手……
不装逼的说,她有那么点子慌。
芜菁是高手,她虽然怀着身孕,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动手,但是她分得清,她今天来可不是来找茬打架的,是要救人的。
所以,这个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打起来。
也所以,千钧一发的时刻,冷月大脑飞速一转,便说出了一句足以让蒲巴伢放弃念头的话。
毕竟,对付多疑的人,就要有对付多疑的人的办法。
而果然,冷月这一句话出口,蒲巴伢看向冷月的目光就变了,不止之前的鄙夷和不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深沉和探究,倒是浓烈了许多。
他擎着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冷月,像是要看穿冷月内心的真实想法一样。
而若是一般的人,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就算不哆嗦,也已然目光慌乱,身体紧绷了。
然而冷月屁事都没有。
还和之前一样,无波无澜,凉薄淡漠。
看了半晌,蒲巴伢都没有在冷月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心中不禁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冷月,倒还真的有几分深藏不漏,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而且她这次来,绝对带着目的。
想到这里,蒲巴伢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而酒楼内的其他人,在听见冷月这句话的时候,早就已经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止住了呼吸。
他们没听错吧?
刚刚这个叫冷月的女人干什么来着?
骂大汗?
我真是敬你是条女汉子!
“你知道我的身份。”
“很奇怪么?”
冷月淡淡的回着,蒲巴伢却笑了:“所以,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跟我这么说话,冷月,你是不要命了么?”
冷月:“……”
卧槽,吓唬我!
老娘是吓大的好么?
“我为什么不要命?”
蒲巴伢:“……”
这个问题问的好,我竟无言以对。
“我不但今天好好的活着走进这里,等会还要好好的活着走出去,不光是我自己,还有我跟你要的人。
羌无大汗,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