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老丁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高兴远远的站在一处密林之外,看着其中忙忙碌碌的数道身影,高兴小声答道,“丢了一个。”
对方没有答话,二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这是预想中的结果,尽管高兴几人已经在四个节点位置中唯一那个真的节点上附加了很多层防护,但还是抵不住魔族的人多势众。
连续被炸死炸伤了数位魔将之后,唯一一个真实的节点还是被对方发现了,魔子阴沉多日的脸上终于舒展开了一些,而此时的魔子还没有得到韵灵魔阵被破坏的消息,这时候的心情十分舒畅。
没有在意身旁一群人类的异样目光,手下魔将针对防卫节点的阵法正在有条不紊的布置之中,威力最为强大的几道防御阵法已经被魔将拿命破掉,剩下的,就是打破节点的灵力储藏阵法,将灵力彻底放出来,这个节点,就算是彻底废了。
这次,怎么着也比心魔他们快了吧?父尊对自己的印象可算是挽回了几分......
此时的魔子已经开始想象再次回到魔尊身边时魔尊那赞赏的眼神,损失几个魔将算什么?哪怕全都死亡了,也只不过是回到大本营的墨池中,只要魔魂还在,重生,只是时间问题。
相隔不过百米的树林之外,高兴双拳紧紧握住,挂了老丁头的电话之后,高兴迅速离开。
实际上,破坏韵灵魔阵的行动十分顺利,而这个消息经历一夜竟然没有传回来,想来安雄应该是控制了那个唯一的活口。
难道真的杀了?高兴甩甩脑袋,不合情理,如果对方要灭口,那当时谢一要动手的时候,对方就不该现身阻止。
离开一定距离之后,自己附着在那个半昏迷状态魔将身上的灵力防护罩就感应不到了,虽然感觉对方应该没有灭口,但......魔子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消息,这让他无法理解。
难道自己判断错了?魔子对韵灵魔阵根本不在意?
高兴不想这么想,但此时四下无人,没人能给自己解惑,心中的不安更加剧烈,高兴漫无目的的走,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蜡像馆的门口。
推门而入,一楼没人,一路走上楼顶,雕塑师正和古老板站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见高兴出现在楼梯口,似乎没有多少惊讶,古老板招招手,高兴主动走了过去。
画家的画板位置似乎没变,前几天老丁头来的时候就在那,现在还在那,这家伙的体力和耐力好的惊人,不管画多久,腰板都挺的笔直,再加上长的俊俏,如果扔到人流量大的街口,用不了几天估计就能成网红。
高兴路过画家身边,对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而此时的高兴正沉浸在一股莫名的失落之中,具体为什么失落,说不上来,但脸上的表情却再明显不过。
古老板看着高兴的神情,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怎么?撞南墙了吧?”古老板没头没脑的问道。
高兴闻言一愣,对方这不着边际的问话听在高兴耳朵里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不用这么看我,你师父来过。”古老板解释道。
高兴会意般低下头,心中的不安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少年不知愁滋味,年纪轻轻的,怎么老苦着一张脸?”古老板对高兴的表情似乎有所不喜,再次问道。
“总感觉自己的判断是错的。”高兴没有太高的谈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而且还鬼使神差一般的上了楼。
难道是想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这时候就连高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意图,只是盲目的寻找一根救命稻草。
说救命稻草似乎有些严重了,但此刻这种情况在高兴看来,光乎一城得失,每一步都应该稳扎稳打,如今付出与获得好像不成正比,这让他这种性格的人无法接受。
“年轻人有赌性,好也不好。”见高兴没有太大改观,古老板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硬拉着他走到茶海前面。
然而原本香甜的茶汤此刻也没了味道,除了烫,高兴喝不出任何滋味。
“具体的,你师父没说,但我知道,你和他都在赌。”古老板缓缓说道。
直到高兴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古老板才继续说道,“你师父呢,是个劳碌命,老好人,别人给他指了个方向,画了个大饼,他就憨头憨脑的一头扎进去,往前走了这么多年,结果走到今天,才发现原来那大饼是镜中月,水中花,如梦如幻,但就是不真实。”
古老板说着,话锋一转,“而你呢?自认为自己比对方棋高一着,是不是真的高不见得,但就这心理素质,要放在我们那个年代,就这心理素质,你已经输了。”
对方说的什么高兴没太听懂,但他此刻的心境对某些字十分敏感。
比如输......比如失败。
高兴的脑袋如弹簧般瞬间抬起,然而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古老板的脸。
对方苍老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古老板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在相同心境的时候都跑到我这来,我又不是心理医生,心病我治不了。”
这话在高兴听来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高兴想起身走人,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动。
一直在观察高兴的古老板没动声色,如果这时候高兴带着怒气走了,那说明这孩子担不起这重任,但事实证明,数十年过去了,高荣恩和丁一鸣的眼光很准。
真就这么把你儿子推到台前?古老板此时继续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但几乎就在惹人短暂的沉默之中,一道女声突然出现,添补二人之间的空白。
“尽人事,听天命,这时候想太多,没用。”雨鸢身形出现在二人身旁,雕塑师没动,从这个女人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意。
被对方抢了话,古老板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心惊对方何时来的的同时,也对雨鸢的突然出现来了兴趣。
高兴闻言惨然一笑,“如今是天命要我死,难道我也伸出脖子主动挨这一刀?”
心情不好的高兴说话有点冲,但对面这二人显然没有计较的意思,古老板坐直了身体,缓缓说道。
“那要看你的想法。”
短短几个字,点燃了高兴内心强烈的不甘。
古老板转头看向雨鸢,眼神询问对方的来意,雨鸢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再次看向高兴,眼神复杂。
古老板一声轻叹,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而此时的高兴完全沉浸在古老板最后一句话中,原本自己的思维已经系成了死结,弯弯绕绕的很复杂,但对方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巨型剪刀,对着纷乱的思绪一剪子下去。
咔擦!
高兴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意思!
高兴继续不甘心的问道,“人......真的能够胜天么?”
高兴眼中的渴望对方能够感受的到,但这个时候,不能给他太大希望。
能引着你走出思维困境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年轻人的成长,归根结底,还要看自身的领悟。
“一切皆有可能。”
古老板声音不大,但此刻算上雕塑师,天台上的四个年轻人竟齐齐看向古老板,见对方似乎说的云淡风轻,四人表情都不一样。
雕塑师一脸释然,老板终于做出选择了......
画家握笔的力道不自觉的重了一些,纸上的线条开始粗犷起来。
而高兴的神情突然一缓,往日的笑容再次出现。
雨鸢盯着高兴,有些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