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给此时的高兴下个定义,那就是伪装的成熟。
可能是在数位长辈的共同熏陶之下,高兴觉得自己应该承担的更多,过去是,现在是,看不到的未来,还是。
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高兴总是习惯性的将所有人都拢到自己背后,尽量将所有人的反应和承担能力都计算进来,而最后吃亏或者受罪的,往往是自己。
负责任是好的,但任何一件事情超过了极限便会成为一种负担,这就是为什么之前的高兴一直处于重度焦虑之中的原因。
一个人的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但高兴好像把这句话反过来了,以至于直到竹葵和他说这番话之前,他还在思考怎样的选择可以令所有人都能接受。
思维越直,往往越能看透事情的本质,而接受了竹葵建议的高兴,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灵,仿佛认识到了选择的真谛,那就是首先要顺从自己的想法。
越是这么想,越是会感到以前的自己好像一直在被众人忽略。遇见事情的时候,总有人会指给自己方向,但从没人告诉自己,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言灵,是不是我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
已经痊愈了的竹葵再次回到高兴右臂中共生,高兴独自走了一段路,突然间仿佛自言自语般的问道。
高兴摒除所有的杂念,此时的心中只有简单的对与错两个选择。
言灵没答话。
“我跟随父辈的脚步,选择反抗,是不是对的?”
言灵仿佛沉睡了一般,很久之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才在高兴心底响起。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高兴脚步稍微迟疑了一下,但向前走的节奏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
“上神,人手已经准备好了。”
神将离去不久后便再次回复,空间之神挥了挥手,面色凝重。
“能成功么?”
时间之神的疑问令空间之神脸上的凝重再次重了几分。
如果是一段时间以前,高兴刚刚回归人间界那个节点上,十二剑侍齐出,也许杀他费劲,但肯定能取得战果,但事到如今,非要论个成败的话,空间之神心里也没底。
这和战力无关,剑侍是跟随空间之神修行的神族生灵,战力远在普通神将之上,如果他们还拿不下现在的高兴,那么就证明,能够制约高兴的,只有自己二人了。
这是空间和时间都不想承认的,但冥冥之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出现,至于剑侍......极大的可能是空间用来试探高兴的。
前去邀请的神将被高兴十分不客气的斩伤,据同去的神将回复,己方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而且有着极其明显的招揽之意。
然而高兴还是出剑了,那就说明,对方对自己的敌意相当之深。
难道你们还真的敢反?
空间脸色又凝重转为阴沉,不自觉攥紧的拳头上,一层层乳白色的法则之力不断翻腾。
神将早已领命离去,是以空间身上的能量波动只有时间一个人发现,时间看向空间,眼中的不安之色越来越明显。时间明显想问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问出口。
“别太高估高兴的能力,再厉害,他也只是个凡人。”
空间好似在安慰时间,但更多的,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的惴惴不安已经悄无声息的影响到了自己。
然而时间并不这么想,之前高兴融合了意志力量和山势之力展现出来的那一剑,总是不自觉的在时间面前浮现,刚猛、果断、剑诀,时间没看到高兴出剑,单凭那股隐隐约约的气势,便能对此有所判断。
一直不曾露面的天南星突然出现在神族大殿之外,迎着走过来的神将,天南星神色如常,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变化。
“依你看,什么时候出手比较好?”带头的神将领命出发,身后跟着十几位黑袍男子,宽大的兜帽压得很低,天南星只是扫了一眼,对方的面容被盖的很严实,压根看不到。
“夜深人静,最好是一个少有人烟的地方,方便出手。”天南星静立,红色的披风鲜艳如血。
神将看向对方,他不明白为什么上神会采纳一个小小妖族的建议。针对高兴的刺杀,之前已经进行过一次,毫无意外的被对方成功逃脱,这一次出动剑侍,即便上神不说,神将也感受到了两位大人对高兴的必杀之心,只是......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高兴的形象在神族心目中已经变的高大起来,不为别的,同为神将的他可不想一剑被劈断翅膀。
神将带人快速离去,相比对于高兴的行踪,他们掌握的并不少,天南星往大殿的方向着重看了几眼,随意一闪身便消失在神殿附近范围内。
妖族特有的秘术传音波动突然出现,远在津城内的雨鸢突然间有了感应。
“神族要对付高兴,找到他,尽快!”
一直没有音信的家伙突然间有了动静,而一来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正和申沉外出巡视的雨鸢身形瞬间消失,打了申沉一个措手不及。
“不来了!”高兴的剑光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快到了魏无极压根看不见的地步。只觉得面前什么东西晃过,胳膊上便传来冰凉的触感。如果不是从小师父近乎变态的锻炼,也许魏无极连此刻高兴的一剑都接不下。
但就算接下,也显得很勉强,以至于在面对高兴时,魏无极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惧意。
恐惧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但只要恐惧产生,战意便会无限消退,而这架,也就没法打下去了。
胜负已分。
高兴嘴角的笑容很深,在他看来,魏无极此时的气势已经低到难以描述,似乎更大的心结将他压的死死的,面对自己总是束手束脚,本来修为相比之下就劣势,这还怎么打?
高兴身旁的灵剑突然间消失,收剑之后,高兴走到魏无极身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魏无极拍拍裤子上的土,一边拿眼斜瞥高兴,一边小声嘀嘀咕咕的吐槽。
挥别魏无极之后,高兴再次转身,往萧平旌的墓园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空旷的墓园之中只有高兴一个活人。坐在萧平旌那座被擦的很是光亮的墓碑前,高兴开始絮絮叨叨的说道。
“前辈,我爸妈没在跟前,这次过来,是代表爸妈和我师父那一辈人来跟你做个交代。”
高兴没回身,他直接坐在了萧平旌的墓碑旁,如果此时有人,肯定以为高兴疯了,竟然在和空气自言自语。
“你们没有完成的事情,我会继续去做。我不怕死,怕的是在有限的人生中没有做完该做的事。”
墓碑前,不断随风摇摆的不知名野花引起了高兴的注意,不用猜也知道,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季节,除了雨鸢还能有谁?
仿佛想到了美好的东西,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前辈,你是个幸福的人,有个女人在你生前死后都一直这么惦记着你,我父亲也很想念你,唤海的二哥也是,我师父虽然没有提过,但在他独处时,也时常默默念叨你的名字。”
“你们的友情一定像我和谢一、唤海、无极那么深吧?如果我们有幸得见,应该也能成为相当之好的忘年交吧?”
高兴终于回头看了看,看到的只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我得走了,如果有命回来,我请你喝酒。”
高兴果断起身离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袭来,引着他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