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鳗戏鳝:海鳝一条,去内脏清洗干净,斩段,切花刀备用。葱切段、姜切片,香芹切菱形刀,白搭酱备好。锅中油烧热,下姜片葱段煸炒片刻,入鳝段爆炒,鳝肉蜷曲,倒入白搭酱,再翻炒片刻,即可出锅。鲜香醒胃,醒来的又何止胃?
*
“什么?你说什么?”
令夫人筷子一甩,滕地一下就窜到门口,指着地上的门房,厉声问道。
“夫……夫人,外面……外面……来了三个人,说是老爷的孩子。”
门房结结巴巴说完,整个人俯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如冬日寒风刮起的树叶。
“噼……”
如同一个雷劈在了令夫人的头上。
瞬间,她胀红了脸,胸脯剧烈起伏,怒目圆睁,眼里的怒火恨不得焚毁地上了门房。
横伯见令夫人气成这样,一脚把门房踹翻,怒骂:
“狗东西,你乱说什么?”
转头又佝偻着身子,赔着笑,小心翼翼地道:
“夫人息怒,息怒,这狗东西乱说的,您别气……老爷是什么人,您是知道的,他怎么会有这些腌臜事!”
二十多年,都没有旁人,这突然冒出来一个,肯定是假的。
令夫人侧目盯着横伯,横伯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好讪讪,加深脸上的谄笑。
半晌,令夫人收回目光,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高昂着头,慢悠悠地才说道:
“这倒也是,夫君怎么可能在外面有孩子?横伯,把人给我打杀出去,敢来令府碰瓷,是不想要命了!”
“是,夫人,奴这就去。”
横伯应了一声,又踢了一脚地上的门房,小声斥了一句:
“狗东西,还不赶紧滚。”
“慢着!”
声音低沉浑厚,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威严十足。
横伯忙站住了脚步,回头躬着身子,等在门口。
“老爷!”
“把人请进来!”
话音刚落,屋子里乱作一团。
“夫君……”
“哗……”
“啊……”
“父亲……”
“……”
令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令全,令科手里的酒杯落在了地上,令秐打翻了面前的汤,洒在了锦袍上,令蕙直接惊呼出声,站了起来。
“夫君……”
令夫人不置信地又叫了一声,那仅存的一丝侥幸也被令全的淡定打碎了。
她捂着胸口,慢慢走到令全面前,红着双眼,问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夫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不是……你骗我的是不是?”
令夫人不敢眨眼,就那样死死地看着令全。
眼前的令全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儒雅翩翩,谦逊如君子,那最让他自傲的美髯还是自己亲手帮他修剪的,以证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若云,你自来识大体,就别闹了!”
没有过多的话,甚至没有一句解释,令全只拍了拍令夫人的肩膀说了这么一句。
“哗啦……”
高楼倒塌,瓦砾成灰。
“噼啪……”
美梦破碎,云烟四散!
令夫人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抓着,狠狠地扯了出来,痛彻心扉。
她捂着胸口,不自觉地退后,倒在了地上。
“母亲……”
“母亲……”
“阿娘……”
兄妹三人连忙奔上前,想扶起令夫人。
“哇……呜……呜呜……”
穿破房顶的嚎嚎大哭回荡在令府的每个角落,撕心裂肺,万念俱成灰!
“阿娘……呜呜……”
令蕙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也无法接受这个在自己心目中虽然有些冷漠,但却洁身自好的男人,有一天,也会有别的女人和孩子,还瞒得这么紧!
她蹲在地上,抱着令夫人,和她一起伤心哭起来。
“父亲,那些人你养在外头就是,何苦这样来逼迫母亲?”
令科是男子,对于令全这样,虽然一时震惊,但也不是无法接受,毕竟男人,多有几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父亲,何苦要迎来家里呢?这不是……裹乱吗?大哥马上就要下场了呢!”
令秐快要及冠了,早已经懂了人事,他本来还挺钦佩自己的父亲的,可没想到,天底下男人都一样。
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时候弄来家中,也不知道自己父亲是怎么想的?
令全不说话,只是摆摆手,让管家把人带进来。
他原本打算过完年再把人弄回来,可现下既然来都来了,就索性摊开。
柳依依也跟了他差不多二十年了,性子温柔绵软,不争不抢,从未提及名分,很是听话,还生了两个孩子。程儿那孩子聪明,该找人好好教导了,芙儿也乖巧可爱,小小年纪就很会哄人开心!
至于其他……
他侧目看了看令夫人,轻叹一声,也是对得起她了!
“呜呜……呜呜……”
令夫人已经被扶起来坐在了椅子上,只是脸上的眼泪都未干过,抱着令蕙,哭得愈发伤心。
令科、令秐坐在一旁,黑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有令全坐在上首,喝着婢女们新奉上的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点都未受影响。
桌子上还未吃完的残羹剩菜,早已经被婢女们收拾干净了,没有了刚才的和睦嬉笑,整个大厅只余令夫人的哭泣声。
“老爷,人来了!”
管家横伯率先进来,他恭敬地禀报了一声,就退到了一旁,露出身后的三人。
我见犹怜,娇柔如弱柳的美妇人,眉宇间与令全有些相似,有些清冷孤僻的男孩,还有一个雪白可爱,娇滴滴的小丫头!
屋里几人俱都看向三人,尤其是令夫人,看向柳依依的那双眼睛,赤红如血,毫不隐藏的怨毒和恨意。
柳依依乖巧地低着头,站在那里,后面的令程目视前方,一脸冰冷,只有令芙滴溜溜的眼睛看了一圈,就看到了上首坐着的令全。
“爹爹,爹爹……”
令芙年龄小,又许久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一看见令全,就抑制不住开心地叫起来,张开手就扑了过去。
“爹爹,爹爹,芙儿好想你,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芙儿?”
令芙扑进令全的怀抱,双手搂着令全的脖子,把小小的身子使劲地往令全的怀里拱,这是她一贯的撒娇方式。
屋里的人俱都愣住了。
这……老爷和这小丫头,亲昵之情可见非同一般,令科、令秐还有令蕙从未和父亲有过这样的亲昵。
令全好像早已经习惯,他一点也不反感这样的亲近,抱着令芙,儒雅的脸上绽开久违的笑容:
“哈哈……乖芙儿,爹爹也想你!”
在小丫头白嫩的脸上亲了两口,又用胡子逗得小丫头咯咯笑,玩了好一会儿,才和蔼地问道:
“芙儿累不累?饿不饿?”
令芙在令全怀里摇摇头,手上更是搂紧了些令全的脖子,脆生生地说道:
“只要见到爹爹,芙儿不累也不饿!”
“哈哈……乖芙儿!”
从未见过的开心!
柳依依在下面站着,看着亲昵抱在一起的父女俩,终是落下心来,嘴角也浮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只是令全的这笑声,落在屋里其他几人的耳中,尤其是令夫人的耳中,就如同一把把刀子,一刀一刀戳到了她的心上,再拔出来,把那颗心扎的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依依,这是夫人,给夫人磕头!”
玩够了,笑够了,令全把令芙放在膝盖上,指了指坐在旁边的令夫人,对柳依依说道。
柳依依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令夫人面前,跪下来:
“妾身柳依依拜见夫人,给夫人磕头!”
说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来,程儿,给夫人磕头!”
令程闻言,面无表情地跪在柳依依身边,说了一声:
“给夫人磕头!”
也磕了三个头。
“爹爹,我也要给这个姨姨磕头吗?”
令芙见自家阿娘和哥哥都给旁边的夫人磕头了,转过头,天真地问令全。
“好,芙儿也去给夫人磕头,不过这个不是姨姨,芙儿以后见了要叫母亲。”
令全将令芙放在地上,令芙点点头走过去,跪在令夫人面前,甜甜地说了一句:
“芙儿给母亲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