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苍茫。
之所以苍茫,乃天下之人难以睹全。
自女娲造人以来,三界混沌中开,人便居于中原之上,然人力有穷,每每见世间种种不明之像,就愈发敬畏天道。
想九天之上有神灵,九幽之下有鬼府。
天下便有了所谓的修道论仙之人。
天下九州,自古以来,就是正魔对立,生生不息。
传说,千年前正魔大战,一宗为司命神殿的族人以逆天改命之趋,逼使魔族退居中原界首外的蛮荒之地,中原的国土从此正道大昌。
现如今,正道以天山派马首是瞻,魔族宗门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却是以烈焰宗一宗最成气候,此外,生死门,修罗门擅培养一众杀手供烈焰宗差遣,而那被人们千古传颂的司命神殿的族人,也在千百年来正魔大战后渐渐销声匿迹,无人知晓他们的行踪,他们传奇的故事最终也只是成了人们茶余后用来消磨时间的话籍,无人再去追究千百年来,他们的存在究竟是否是顺应天道的。
而此时,天山内峰的空地之中,天边仿佛有道道黑芒直射下来,甚为惊撼,一道道剑光交错而至,就那一刹那,两道人影如影随形,在这内峰之中打斗不休。
收剑,分立。
二人立于空地的两端,仿佛两道无形的剑锋,芒势过重。
定晴一看,却是一眉眼如画的女子和一道袍加持的老道,女子一身广绣粉衫裙,眉眼如画,却隐隐有着些许杀气,娇艳如花,乌黑的秀发用简陋的簪子轻挽,却难以掩饰这倾国倾城之容。
再瞧那老道,慈眉善目,却是颇为威严,左手中紧握的花雕木拐杖一点不觑于女子手中剑芒万分的宝剑。
“如若我赢了你,可否放过我那苦命的孩儿。”女子言语中满是哀求。
“钟凌雪,自古以来正魔对立,你却偏要逆天而行,你违背天道,残害我天山派一众掌脉,要我如何应允你。”
老道虽历经世道沧桑,在面对一众创立天山派的掌脉惨遭魔族毒手之时,却仍做不到心定尘埃。
都说世之万物,皆有因果轮回。
自传闻,南疆长公主钟凌雪违背天道,逆天改命,强行逆转了世之乾坤,为了诞下腹中魔性颇盛的孩子,而让修道一氏天山派众掌脉齐齐惨遭毒手,此法世之罕见,每每谈起均令人心生寒意。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如若你伤我孩儿半分毫毛,我定要整个天山派陪葬!”
女子眼眸中迸发出强劲的戾气,手掌发力,那长剑如旋风般在她手中旋动,天边齐齐打下数道剑芒。
“没想到短短的几年,你竟有如此高深的剑术,可惜……”
老道摇了摇头,甚为惋惜,“可惜,你与长胤终归不是一路人……”
还未说完,却见那剑直指他眉心,后劲逼着他齐齐后退,然而老道并不慌张,也并无半分要出招的痕迹,这使得女子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用狠烈的招式齐齐进攻。
就在此时,老道蓦地回身,那左手的拐杖“腾!”地祭了出来,猛敲那柄剑的剑身,随即老道也发力进攻,步步紧逼,所使的招式竟与女子如出一辙却更为高明。
女子竟未料到老道如此高明的阵术,猛地后退,疾风卷起这空地上的落叶四处翻飞,令女子惊异的一幕出现了,老道扔了拐杖,左手扣于胸前,朝着女子的长剑猛冲,只是一瞬,四周充斥着一汪死寂。
惊骇使得女子手中的长剑微微抖动,但见老道迅疾的握住了剑锋,却听得几声清脆的折断声,随即那削铁如泥的宝剑竟被生生折成了十段!
咔咔咔咔咔……
生生折成了十段!这该是拥有多么强大的内力。
“我输了。”
女子颓然,收了宝剑,但同时面露欣慰,“雪儿留在天山派我便放心了。”
老道显然未料到女子的说辞,望向女子时,也有了三分敬意。
“你,怎知我不会杀她……”
女子轻轻笑出了声,“我不知,但我肯博一把,名震修道界的掌教是否是一位正人君子。”
说罢,手中的长剑回扣至她纤细的脖颈,“真相终究会浮出水面,孰是孰非也终会被定夺。”
“你……”话还未说出口。
“叮~”
但见一身着素净白衣的男子擷了一滴空山亭子上的水珠弹指而过,打掉了女子手中的利剑,他飞身揽过早已丧失修为,却凭最后一搏几近昏迷的女子,望向老道,一脸平静,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这空山里。
“白断风,钟凌雪的命是我九幽的,若你要为天山派报仇,司命神殿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说罢,纵身一跃,二人被飞身而来的赤尾凤凰接住,那凤凰一声呖鸣,振起来的翅膀耀眼万分,他未再逗留,拍了拍那凤凰的脊背便离开了内峰,只留下沧桑神祇的老道。
“司命神殿……九幽……”
“掌门师父,这小妹妹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天山派的内殿之中,老道坐于床榻边上,望着眼前昏迷不醒与自己半大的女童,一稚嫩的男童偏过脑袋,反复询问道,清秀的眉目,两腮微晕梨涡,这张面孔,让人不由的心生好感。
“待她从梦境中逃脱,就会醒来了。”老道慈祥的摸了摸男童的头。
“梦境?”
孩童不解的看向不断呓语的女孩,“她会死吗?”
“不会。”老道神色复杂的望向女孩。
“行刑。”
有声音从苍穹之间传来,敲碎了花海中所有的梦境,四周寂然无声,一滴血仿佛引燃了铺天盖地的红莲之火,只是一瞬便席卷了整个花海。
那一瞬,赤脚玩乐的女童慌乱的奔跑着,梦里的景象变得无比残酷又无比清晰,似是要将她吞噬,当晨雾消散,烈焰焚烧殆尽,她看到,她的阿娘被置于火上,一条金色的锁链穿透了她阿娘单薄的身体,捆绑在刑台上。
“不!”
她嘶吼着,想要上前去,四周都是烈火,她无能为力的瘫倒在地,头顶交错着闪电惊雷,九天之上乌云密布,电闪交织成罗网,将近在眼前的二人分隔开。
“不!阿娘!”
轰然巨响中,电光如一万道利剑击向了她阿娘的头部,那一袭空灵翻飞的白衣就这样碎裂在漫天的闪电中,化为千万只翻飞的蝴蝶飞散开来。
“不……”
这梦境竟这般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显是被梦魇住了,女童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不住呢喃,目睹如此惨烈的雷刑,于一个稚嫩的女童,终究是残忍了些。
“冤孽啊。”
老道轻合双眼,双手合十,颂念着什么。
“阿娘!”惊醒。
“你醒了!”男童雀跃地上前拉住她的手。
“这……是哪里……”
“这是天山派。”
“天山派……”喃喃。
恍若梦中人,痴梦为谁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