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雪此刻心头一团乱麻,她只知道当初阿娘与那白断风决一死战耗尽了毕生的元气,却不知中间阿娘经历了这般曲折的往事,以至于她还未查清前因后果,阿娘便离世了。
那么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
都是正派之士心存善意,那么为何有这么多私底下的勾心斗角,那沈离光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旁人却仍受万人敬仰,她阿娘心存善意,却最终郁郁而终。
她不甘心,一股无名的火焰燃上心头,令她焦灼。
钟凌雪在山洞呆了许久,自是知道要将这墙壁上的符文尽数损毁,她燃了火把,将它丢到就近的草垛里,恍然间,燃起了漫天大火,她站在山洞外,望着火光之中隐隐约约风姿绰约的自己,眼眸渐渐黯淡。
“雪儿!雪儿!”
恍然中,她听得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她回身,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雪儿,你受苦了。”
苏长胤紧紧拥住钟凌雪,似是愧疚又似是心疼,钟凌雪心头一软,反手抱住苏长胤,强忍住泪水。
为何……这般真切,倘若他真的爱阿娘,又怎会在阿娘最需要她的时候袖手旁观。
苏长胤,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外人眼里,你是修道者的神话,而在阿娘眼里,你是她的丈夫……她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人,可是,在我这里,你又是谁,是父亲,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苏长雪突然发觉自己竟落泪了,忙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泪痕,静静得看着二人。
“苏郎,掌脉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我信你。”
“苏郎,我们走吧,天山派容不得我们。”钟凌雪似是在哀求,然而苏长胤却犹豫了,“雪儿……对不起,天山派眼下乱成一锅粥,我作为掌教首徒,有责任……”
“你不必说了,我理解你。”钟凌雪挤出一丝微笑,“只要你相信我……”
“他不会相信你。”
对话蓦被打断,沈离光大步流星前来,给随行而来的两名女弟子们使了个颜色,她们一拥上前将钟凌雪押住。
“师叔!”苏长胤大惊。
“长胤啊,莫要被妖女迷了心智,她杀了我一众掌脉,还能这般坦然自若的扯谎,足见其心机深重啊。”沈离光叹道。
“师叔!我相信雪儿不会杀了掌脉,这其中另有蹊跷!”
苏长胤跪地,“求师叔看在雪儿已有身孕的份上暂时放她一条生路。”
“你!”
沈离光气急败坏,“好,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来人啊,把那几名魔教贼子带上来。”
钟凌雪疑惑,却见几名弟子押着若干魔族杀手前来,那几人见着钟凌雪,忙道,“要杀便杀,不要动我们主人!”
“你们分明在胡说八道,我几时认识你们!”钟凌雪愤怒。
“钟凌雪你还在狡辩!”
沈离光冷笑,“好一个万全之计,先是借由我师侄混入天山,再是与魔族杀手里应外合,搅得我天山派鸡犬不宁,继而让魔族有了突破口,你打的好算盘啊!”
“雪儿……”
听到这,苏长胤红了眼眶,转而望向钟凌雪,“我师叔说的……可是真的?”
“如果你与他们一般认为我说的都是假的,那么我不再多说什么。”钟凌雪心如刀绞。
“可是这般铁证如山,你让我如何信你!”苏长胤咆哮道。
“我钟凌雪自始自终没有滥杀无辜,你们若因我戒备我的身份,我无话可说,但若栽赃嫁祸于我,恕我不能接受。”
钟凌雪凄厉的笑得癫狂,“想我钟凌雪一生坦荡,换来了什么!”
“妖女,掌教被你偷袭,险些丧命,若不是水月掌教及时挡了一掌,恐怕……”沈离光此刻心痛不已,“若你还狡辩,好,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却见两名弟子端着一精巧匣子走上前来,其中一名弟子打开匣子,映入眼帘的几个颇为精致的娃娃,苏长胤起身拿起了娃娃,瞳孔一缩,每个娃娃背后都精确的写着各位掌脉及掌教的周身穴道,而且每个穴道都插上了银针。
“你还有什么话说,你用这等卑劣之术限制众掌脉周身经脉,使得他们无从用力,你借此机会携众杀手里应外合,杀了他们!”
沈离光越说越激动,最后怒道,“我说的可对?”
钟凌雪面色惨白,甚为暴怒,“我说过,不是我。”
“长胤,这般妖女,若是诞下子嗣,也定会危害人族与修道一派的安危,掌教仁慈,让你废了她的经脉,把她交由中原王处置!”
一语如雷霆敲碎了钟凌雪所有的梦。
废了她的经脉?
钟凌雪惨笑,随即是凄厉的大笑,瘫坐在地上。
咣当~
沈离光将一柄宝剑扔在了苏长胤的面前,“长胤,还不动手。”
苏长雪此刻只觉浑身气炸,明明漏洞百出的事情却被沈离光判了个死案,倘若苏长胤此刻真的废了她阿娘的经脉,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雪儿……”
苏长胤捡起长剑,便钟凌雪走去,钟凌雪下意识往后退缩,“苏郎!你当真这么忍心!”
“对不起……错就错在……你不该生在这个世上……今后,就让我……来弥补我全部的过错。”
“不要!”苏长雪惊道。
“啊!”
那一声声凄厉的吼声响彻了整个山脉,也刺痛了苏长雪唯一温暖的内心深处,那一柄沾着鲜血的宝剑颓然落地,苏长胤早已泪流面面。
“明日,将钟凌雪送出天山派,并秉告中原王,就说钟凌雪途中遭歹人暗算,险些丢了性命,还望中原王好生照看王妃。”沈离光丢了一句话便拂袖离开。
钟凌雪此刻满身是血,绝望的躺在思过崖的一端,眼神涣散。
“雪儿……”苏长胤唤了一句。
“滚……”
钟凌雪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了一句,眸子里满是怨怒。
“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阿娘……”
苏长雪跪地掩面痛哭,她完全想不到她阿娘会受到这般折磨,倘若能代她阿娘来受,她宁愿揽下这一切。
“师兄,快走吧,掌教醒了!”身边一弟子小声提醒,“你放心吧,钟姑娘只是被废了经脉,不会死的,我等已受掌教委托,定会照顾好钟姑娘。”
苏长胤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瘫倒在地虚弱的钟凌雪,终是咬了咬牙离开了思过崖。
“铁戟刺穿一场血色长空”
你满眼悲风遗落梦里伤痛
青纹腾没有命里歌笙
杯酒盛再不见你霓裳倾城。”
钟凌雪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蓦地垂手,倒在了这一片荒芜之中,只留下了满目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