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凌接到霓霸天的卷宗时,已过了晌午,今日是个暖冬,阳光微醺,仿佛整个大漠都笼罩在清冷与熏阳的交映下。
而苏长雪并未知晓拓凌在调查铁莺歌,她只身一人在后院练剑,运功一周天,周身碧光如玉,浸得眉目温润似水,碧光里苏长雪若有所思,想起昨夜的事情,不由秀眉微皱,剑招也使得有些拖沓,倏地停了下来,收剑抬头,看向天际。
“姑娘,有你的信。”
秋绿前来,给苏长雪递来一封书信,苏长雪接过,细致地读了以后,便交给秋绿,“烧了它。”
“姑娘,公子最近在调查一个女子。”
“女子?”
“正是,此女唤作铁莺歌,是铁黎花的侄女,她身边唯一的亲人,此女传闻身子孱弱多病,仿若纸片人一般终年要以药吊命。”
“公子既然调查于她,想必蓝若的死于她脱不开干系。”苏长雪嘴角微微上扬。
“至于那个长鸢,姑娘当真不再追究于她了,神医都已经为她研制好解药了,她还这般,当真是辜负姑娘的一番苦心。”
“无妨,放长线钓大鱼,好戏还在后头。”
苏长雪由着秋绿取来披风披在了她身上,系上条带,她便与秋绿前往拓凌的书房,此刻拓凌正在翻阅铁莺歌的卷宗,见苏长雪来了,忙唤仆从去准备热茶,给苏长雪驱寒。
“不必这么麻烦,本来水源便不多,这热茶便免了。”
苏长雪进了书房,将披风解下,交由秋绿,秋绿知晓拓凌与苏长雪有要事相商,便退至后庭等候,走至后庭,便见阿莫双手环胸,抱着自己的配剑,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
“阿莫,看什么呢?”
“许久未回家了,被困在这大漠中,不知何时才能走出。”
秋绿深深叹了口气,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到公子将最后的障碍扫清,便可以带我们走出大漠。”
“秋绿,我总觉得事情并非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神医那日看苏姑娘的神情,总觉得他们二人相识。”
“那又如何,神医在雪碧宅院待了数年,底细早被我们查清楚了,又有何畏惧。”
阿莫摇摇头便不再言语,想到这些疑点,他便自顾自地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秋绿与阿莫合作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怪癖,便也不再言语,静立在一侧。
而书房中的苏长雪正翻阅着拓凌交由她的卷宗,看完后,她大致了解了铁家与拓凌之间的恩怨,也知晓了这个铁莺歌并非传闻中那般软弱无能。
“既然如此,为何铁黎花不将大权交到铁莺歌手中,反而栽培了一个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少年。”
“分权,铁黎花生来高傲,如若不是因为这流放一事,她膝下又无子嗣,她断然不会再栽培一人分权,她从内心深处其实并不信任她这个侄女。”
苏长雪深思其中要害,一双碧倩乌黑的眸子阴沉了下来,道:“明日我要去漠北的铁氏之处。”
“你做好准备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想正面与这二人见上一面。”
拓凌不语,只是看向苏长雪时,目光里更多的是赏识,他微微颔首,只一眼,便让苏长雪觉得略有深意。
远在漠北铁氏围起的营帐内,铁岭将刚打磨好的宝剑交给了铁黎花验收,铁黎花见了成品,微微蹙眉,道:“这些便是铁骑和铁木二人近来打好的成品。”
“正是。”
铁岭规规矩矩答道,因为上次祸从口出被惩罚以火刑,手臂上的烙印至今未消除,性子被磨得也安稳了许多,如今沉言,或许才是活命的最佳办法。
“你去唤他们来,我倒要问问为何这么些天,却打磨出如此残次的成品。”
铁岭应了一声便去请铁骑和铁木前来,而营帐内但听几声极轻的咳嗽声,身着浅粉色长衫的铁莺歌走了出来,看向铁黎花手中的长剑。
“这剑是铁大哥所做?”
铁黎花本欲心头有怒火,可对上铁莺歌憔悴的面容,便心软了几分,“正是,莺歌,你瞧着可有不同。”
“做工较之前相比确实是粗糙了一些,不过姑姑,您这般将打造兵器的重任都强压于铁大哥和铁二哥两个人身上,怕是是谁也都会倦怠了。”
“你的意思是,从斗兽窟买几个会打磨兵器的奴仆,这样效率会更高?”
“正是。”
铁莺歌坐了下来,捧起暖炉,又道:“铁大哥和铁二哥打磨的技术在他们身上,因为人力的原因赶制不到您要的数量,可若是人多,打磨的熟练,这剑成精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铁黎花正要思索铁莺歌的话,却听得铁骑和铁木先后而来,见了铁黎花和铁莺歌便恭敬行了一礼。
“日后私下便不必这般客气了,我们都是戴醉之身,又是血脉相连的铁家人,自然不用这般繁琐行礼。”
铁骑只听得出铁黎花话中有话,却碍于铁莺歌在此,不好发作,又戒备于铁黎花的诸多狠辣手段会牵扯到铁木,便斟酌了一下言语,道:“该有的礼数自然是有,方才在路上听得铁岭与我们说了,这批打造的长剑不太令姑姑满意,可有此事。”
“并非不满意,而是觉得铁大哥和铁二哥太过操劳,姑姑便想要多加派些人手与你们一同打磨。”
铁莺歌风轻云淡地一笑而过,倒是铁骑眉头拧成一团,道:“那姑娘的意思是,怀疑我和铁木暗中注水了?”
“铁大哥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
“好了,这都是我的意见,想来你二人没日没夜锻造兵器甚是辛苦,我这才与莺歌相商多加派些人手于你们,这样我们也好早日让我们的暗卫取得趁手的兵器,攻入雪碧宅。”
铁骑听完铁黎花一言,却是深深看了铁莺歌一眼,在他眼中,铁莺歌一直是孱弱多病之人,不问任何事务,可如今却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对任何事情的利害都分解地头头是道,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如此,姑姑既然与姑娘都做了决定,我们便也不多说了,只是这人手必须会简单的锻造之术,否则教授他们打铁,又需要耗费时间。”
“好。”
铁黎花一口应下,这才化解了几人之间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