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书槐和邓书明两兄弟长得很相像,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只不过邓书槐稍微矮点儿。邓书明一米七五的个头无论站立在哪儿都像一棵长得笔直的树,既有男子汉的气概,又有成熟男人的风流倜傥。仿佛走到哪都是个惹女人爱恋的角色。可是,邓书明不擅长和女人调情,在他的人生词典里,还没有“爱恋”这个词。要知道,他已经都三十有三了啊!
邓书明兄弟俩是一对苦命的人。在他们还未满二十岁的时候,一天,父母双亲去武汉检查身体,坐的是熟人的便车,这辆车在高速上行驶时,一辆赶超的大货车直接撞上了这辆车,车里的三个人都命归黄泉。
父母亲没有了,得到了一笔赔款,几年后,哥哥邓书槐靠这笔赔款成了家。弟弟邓书明初中读完后就没再念书,回家跟哥哥一起种地直到现在。一下子失去双亲的打击改变了邓书明活泼好动的个性,他变得沉默内向,而且越来越不善言辞。
哥哥邓书槐是个好兄长,弟弟辍学那会,他急得暴跳如雷。弟弟考上了一所高中,虽然不是本市的重点高中,可毕竟考上了啊。可是,邓书明就是不去上学。他也不说多的话,只闷闷地每天扛了锄头去地里锄草。邓书槐知道弟弟心里是为自己着想,他看了一门亲事,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弟弟去上高中,得花一大笔钱。弟弟是怕耽误他的亲事啊!可弟弟越是这样为他着想,邓书槐心里越是不好受啊!
成亲后,邓书槐发誓要好好努力,一定要为弟弟娶个好老婆。可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没为弟弟娶到好老婆,而且把自己的老婆也弄没了。邓书槐先前的那个老婆,是个典型的好吃懒做的货。地里的事情是横草不拿竖草不捻——什么都指望不上她。家里的事情呢,除了照看照看孩子,别的全部是邓书槐的事。后来他们商量出去打工,可他老婆在厂里根本吃不了那个苦,刚开始就躲在宿舍里玩,再后来就不知怎么和她们家的一个远方表妹去捞钱了。她的远方表妹东莞的一个镇上开了一家小旅馆,专门招徕打工的单身男人。邓书槐的女人倒是很喜欢这个事,他反对也没用。想想一个孩子都快十岁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倚在小旅馆的门框框边,对过路的每个男人抛媚眼,恨不得把别的男人都拉到自己的床上的贱样,邓书槐心里就像有一百只猫在抓。没办法,他们只好离婚了。
哥哥又有了新的家,邓书明替哥哥高兴。他真心希望哥哥过幸福快乐的日子。所以,当哥哥和新嫂子商量出去打工的事时,他毫不犹豫地把照顾舒雯雯和舒菲菲的任务给揽下来了。其实,他年前就跟他唯一的好朋友姜俊说好了过年了就出去打工的。如今,因为他的原因,连姜俊也没出去。邓书明就和姜俊一道,一边种几亩地,一边跟别人做帮工。自己家的油菜苗移栽完了,就帮别的农户去移栽,一天可以赚五六十元。自己家的棉花摘完了就去帮别人家摘,这是论斤算工钱的,一斤可以得五毛,一天下来,可以赚近百元。
邓书明很勤快,也很善良,乐于帮助别人。他帮老人家做农活,一般是不要钱的。还经常给村里的五保户老梁买米买菜送上门。老梁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只要捎个信,邓书明立马会给他买药或者把他送医院。
老梁的身体不好,他非常希望在他有生之年给邓书明介绍个婆娘成个家。可邓书明自己倒是不怎么急。他知道,急也是急不来的。他们村像他这样三十几没成家的起码五六个,他是条件最差的,急有啥子用呢?现在的女孩子吧,都太现实了。没房没车不行,还要有足够的存款,还要男孩子人品好,还要男孩子父母都健在。唉!邓书明心想,我该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吧?
他觉得自己现在首要的任务除了把地种好,多帮点工多赚点钱之外就是把舒雯雯和舒菲菲照顾好。
看着哥哥嫂嫂乘的车走远了,舒雯雯和舒菲菲还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挥手,他的心觉得很痛。这两孩子,才多大啊,就被妈妈抛在家里,虽然有姐妹俩,那心里该是多么苦啊!这种苦,他是亲自尝过的,那是生不如死的滋味,那是要人疯了的节奏。他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姐妹俩。
他把姐妹俩连拉带拽地弄上摩托车,就“嘟嘟嘟”地开回了家。哪知,大门一打开,姐妹俩就扑进自己的房间里不约而同地大哭起来。刚刚安慰妈妈那么有板有眼的舒雯雯哭得特别伤心,仿佛妈妈去了远方再也不回来了似的。
邓书明没有打扰她们,他理解,也认为哭出来了好受些。哭吧哭吧小姑娘,可怜的女娃,哭完了好安心在这个新家里过快乐日子,邓书明想。他去厨房做了一个土豆丝,一个黄瓜火腿肠,这两个菜都是这两个孩子喜欢吃的。他推开房门,发现姐妹俩抱在一起,舒雯雯的脸上还在默默淌眼泪,舒菲菲还在止不住地啜泣。邓书明走过去,轻声说:“我们去吃饭吧?”
姐妹俩哪有心思吃饭?但是叔叔既然做了饭,哪有不吃的道理?她们倆默默地跟着叔叔进了厨房。吃饭的桌子就摆在厨房靠墙的一边,看见桌子上的土豆丝和黄瓜火腿肠,她们又想起了妈妈,禁不住一阵心酸。
“来吧,吃饭吧,看谁先吃完,有神秘礼物哦!”邓书明特意说得很神奇。
姐妹俩没有吱声,端起碗默默吃起来。姐妹俩差不多一同吃完。邓书明笑着说:“我就晓得会是这样的呢,看,我准备了两份神秘礼物。”说着,先递给舒菲菲一个布娃娃,“给你,不晓得你喜欢不?”
“叔叔,你真好!你怎么晓得我喜欢多啦A梦的啊?”舒菲菲把布娃娃抱在怀里,笑了。
“喏,这是你的。”舒雯雯接过一看,竟然是林老师介绍过的三毛的书《撒哈拉的故事》!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是你们的叔叔!从今天起,我们要一起过的开开心心的,让你们的伯伯和妈妈在外面打工安安心心,好吗?”
舒雯雯和舒菲菲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