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的落下,击打在天穹皇都郊外的一片乱葬岗上,溅起黑黄的雨水,冲开了乱葬岗上新培不久的土包。
一具面容青紫的女尸暴露了出来。
这女尸年纪不大,穿着精美,脸颊上却有长长两道伤痕,皮开肉绽,煞是恐怖,一看就知道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生生毁掉了容貌,双眼紧闭的躺在浅浅的土坑里,面容呈现出中毒之后特有的青紫色,一动不动,仿佛早已经死去。
“喀嚓——”
明亮的闪电划破苍穹,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枯死的老树无声矗立,在雪白的背景上展开漆黑的剪影。
女尸紧闭的睫毛突然动了一动,刷的睁开眼,翻身从土坑内坐起,锐利如刀剑的眼神,带着惊人的煞气,飞速扫过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雨点打击,二十一世纪的佣兵女皇白刃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泥泞不堪的四周,一只拇指大小的褐色土蛙一蹦一跳的从不远处走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云澜,天穹国云大将军府的嫡女,十五岁,自幼体弱,文不成武不就,空有一副美人皮,内里却是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草包。因为云将军的缘故,赐婚六皇子,却在送亲途中被劫,失贞毁容,落魄而归。六皇子觉得她丢了自己的颜面,派人悄悄把她绑到乱葬岗上毒死,就地掩埋。再睁眼时就已经变成了白刃,曾经雇佣兵界第一人。
无比乏味的一生。
白刃闭了闭眼睛,相当冷静的接受了脑子里的记忆。前世的心性训练,让她任何时候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着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再看看四周荒芜狼藉的环境,白刃深吸了一口气,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没什么好惊慌的,不过是从一个世界换到另一个世界而已,说起来复杂,其实也不过这么回事。
白刃是孤儿,唯一的师父在半年前过世,半年后她任务途中被师兄算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情况下,白刃引爆了炸弹,与师兄同归于尽。
她没有国籍,没有家乡,没有身份,是真正的三无人士。活在什么地方对她而言根本无所谓,因为只要还活着,她就能演绎出自己的精彩,白刃、不,云澜的精彩。
云澜从土坑里站起来,看着身上满是泥泞的衣服,一边捏了捏身体。很瘦弱,却并非不堪造就,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习武,一边朝一个水洼走去,这云澜长什么样总得先看清楚。
涩黄的水洼被雨点打击的模糊不清,云澜瞥了一眼,脸颊上两条可怖的伤疤,面皮都翻卷了起来,彻彻底底的毁容,没掺半分虚假。
挑眉,沉默了一瞬。
云澜突然凑近水洼,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不对劲,她的表情在动,脸部肌肉却没有动,这脸上有东西。
细长的指甲轻轻一勾,在伤口边缘处,一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物体被挑了起来,露出下面的肌肤,白玉无瑕,毫无伤痕。
假的,容貌是假的,毁容也是假的。
云澜揭开脸上的假面,借着雨水用力洗了洗脸,再次凑近水洼,倒映出来的模糊影像让她微愣了一下。瓜子脸,不描而翠的远山眉,不点而朱的红菱唇,眼缝修长流畅,凸显得眼睛很大很大,黑得宛如一汪墨潭,这容貌,这姿色,比那张美人皮何止精妙百倍?俨然有了祸国倾城的资本。
有如此的美貌,为什么要藏起来不让人知道?云澜快速翻遍记忆,却发现记忆中根本没有这张脸的存在,也就是说,她的前身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假的。
有意思,看来她的身上,还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澜扬眉,将假面皮重新贴好,这种惊人的美丽,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拱卫下,会给她带来很多不愉快的麻烦。
戴好人皮面具,云澜看了一眼远处灯火辉煌的皇都,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六皇子,你给我等着。
她转身,朝着皇都相反的方向下山,渐渐消失在浓稠的雨雾黑夜中。
雨滴渐弱,云开雾释。
荒坟山上新人换旧人。
突然之间,东方跳出一颗火红的星辰,妖冶的红芒如凤凰的羽翼,在苍穹上铺展开来,瑰丽如晚霞,夺目的光彩甚至掩盖了月色,放眼望去整个天际一片火红。
凤凰的残影勾勒在火红里,周身浴火,涅盘重生。
八国惊动,无数人奔出房屋仰头观望,震惊之色流转于每一张脸,渐渐融汇成一句话,一句在这苍茫大陆流传六百余年,来自曾一统天下秦皇室国师之口的预言——
红芒遮天,凤星降世,得凤女者得天下!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已是两个月。
这日里云大将军府张灯结彩,人流交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是云家老爷子的六十大寿。
云家世代为将,云老爷子更是天穹国赫赫有名的武将之首,此番大寿,就连皇帝都特意准备了寿礼送来,更派遣以太子为首的一众皇子为其祝寿,算是对戎马一生的云老爷子的敬重,更给足了云家脸面,越发彰显了云家第一武将世家的尊荣。
于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天穹朝内无论文臣武将,够资格拜访的基本都来了,更不论那些别有用心的,整个云家更是热闹无比,处处可见衣着锦绣的人觥筹交错。
云老爷子一身红色喜庆打扮,满面红光的坐在高堂之上,迎接其他人的恭贺,不时哈哈大笑两声,显得心情极好,这时候,一道清亮而嘲讽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打碎了满屋子的欢愉。
“云老爷子这么开心,大概是把你两个月生死不知的孙女,给忘到西伯利亚去了吧。”
谈笑声戛然而止。
屋内宾客脸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收起的笑容,眼里却露出诧异的神情,脸色古怪的纷纷转过头去。
这可是云老爷子的寿宴,谁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找麻烦?
活得不耐烦了吧。
云老爷子等云家内系人员面色一沉,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云大将军云城天上前一步,怒声道:“不知是哪位贵客前来,出言讽刺是何道理?”
一身蟒袍的天穹太子也放下酒盏走过来,与云城天站在一起,冷冷的看向大门处。
众目睽睽下,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缓步而来,头上压着低低的帷帽,看不清脸面,但那身形那姿态,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哪来的姑娘家,这么大胆敢找上云家人的麻烦?
宾客们面面相觑,摸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云城天却在看到那少女时脸色一变,竟忍不住上前两步,“你……”
“两个月不见,父亲就把女儿忘了吗?真是叫人伤心。”清凉的嗓音,语气悠然里又仿佛带着几分捉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但她的话众人却听得分明,女儿?唤云城天为父亲,难道是云家自己人?可如果是自己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茬?也未免太没眼色了……
这到底是闹得哪一出啊?
云老爷子却是仿佛明白了过来,不敢置信的微微瞪大眼睛,“你难道……”
“我是云澜。”少女取下头上的帷帽,露出的面容苍白而秀丽,脸颊上两道狭长的伤疤,已经结了痂,看上去尤为恐怖。但那眉眼,那长相,赫然是失贞毁容后,在闺房内失踪长达两个月的云家大小姐。
宾客们“啊”的一声,顿悟了,然后见鬼似的看着云澜,就连云老爷子和云城天也不例外。
他们都以为云澜死了,羞于失去贞洁与容貌,悄悄离开家门,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了结自己了……却万万没想到,两个月后,她居然还会回来。
云城天脸上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唯独没有再见到女儿的惊喜,他皱眉看着云澜,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云澜看清了他的脸色,心中冷笑,早在乱葬岗上醒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云家对于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否则区区一个六皇子,哪来的能力从武将世家里绑走一个大小姐?她前身的死,说不定云家也是帮凶之一。
天穹是马背上得来的国家,只说强弱,不分男女,只要你有本事,你就可以获得尊重,而相反的,如果你没有本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彪悍的国家,彪悍的民情。
干脆明了,强者为尊。
因此,“云澜”即便是云家的大小姐,空有一副美貌,在世人眼里就是个草包废物,不能为家族博取荣耀,云家怎么可能重视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从没有人能欺负到她头上,不管你是武将家族还是皇家子嗣,都要付出代价!
皱紧眉头正要说话的云城天突然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一贯怯懦无用的女儿,为什么会露出那般犀利锋芒的眼神,像一匹奔驰在草原的狼王,凶残而杀气毕露……云城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眼神。
云老爷子却没有察觉,见好好的气氛被云澜给破坏了,心里有些恼怒,口气也不太好,冷淡的道:“云澜,回来就好,回房去吧,别站在这打扰客人。”
这话说得当真不客气,打扰客人?明摆着就是不欢迎她,这所谓的豪门。
云澜眉目一冷,对她不客气,她也同样不会客气。“云老头,你不用着急,我不是冲你来的,我今天……”
她眉峰一转,看向太子独孤呈的方向,声音冷彻。“是来讨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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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强,一对一,身心干净,只宠不虐,存稿多多,更新稳定,欢迎跳坑包养(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