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未得到政府正式回应的学生们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相互间呼朋唤友,顷刻聚起了大批人马,身处高等师范学校的肖文广也由于其激进的作风获得了学生们的拥护,为此耽误给学生上课也是在所不惜。
到了下午,肖文广与学校代表参与了关于第二天游行示威的会议,回来时一行人商定,争取明天第一个到达目的地,以表达自己的爱国之情,并为学校争得属于自己的荣誉。
“从天津赶来支援的学生已经到了。”谢礼斌此时已改换了容貌,在学校门前摆上书本练起了摊,随便拿起一本递到肖文广手中:“不过人数不太多,但都装备有橡胶短棍,也准备好了警服,只等警察动手抓人,咱就趁乱搅混水,让北洋的名声再臭点儿。”
肖文广把手中的书翻了几下:“分给我一些,我准备带人强行冲开警察的拦阻,靠着没经验学生有些不靠谱。”
“那人少了还是不行。”谢礼斌又给换一本:“你不能把咱在本地发展的会员给拉过来?他们好孬也都干过几仗,稍有经验了吧。”
“除了散布我军正在北上外蒙消息的部分人,其他都给我派去了别的地方。”
“没听说近期有什么任务啊?”谢礼斌有些疑惑,不应该的,自己可是外情在本地负责技术的副站长,大行动少有能避过自己。
“我让他们装国民党阻止游行示威去了,还有一批准备捣毁本地党派的印刷车间。”肖文广文文静静的很是沉稳,可就连谢礼斌也没想到,他内心会是如此的激情似火:“什么意思,私下行动?”这的确不是上边下达的任务,否则不会绕过自己—他可不光是外情副站长,还是黑衫军的元老,曾参与过组织建立的,大事根本不可能不告诉他。
“不只是私下行动。”肖文广脸上狰狞起来,也不顾忌着暴露身份了:“想我泱泱中华沦落到如此境地,不靠着强势领导人的铁腕治理是没法了,环顾四宇,称得上雄才大略又实力强劲者,唯我鲁军统领靖帅一人尔。”
“作为靖帅旗下的先锋队、开拓者,咱们就得有排除万难的精神,帮他老人家把队伍壮大,并成为其日后锐意进取的重要助力,而如今,就是咱们壮大自己的绝好良机。”他的语调有些颤抖:“之前的计划太保守了,只要求咱们扩大势力,却没注意到,在周围如此多的社团组织中跟他们抢人有多麻烦,直接干票大的,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这次示威游行的组织者,非是咱们不可,事后要多少人有多少人。”
“那特么政府不得惦记上咱?”谢礼斌发现自己的胆子还不如这人大呢,有些惊讶了,果然从意呆利回来的几人都有些不正常,忙把他拉到一旁角落里,防着给人看到不好:“还有,真要如此咱队伍里得有很多人会被捕,于当今上面定下的调子不符。”
“谁定的调子?”肖文广狰狞的吼道:“都是一群****,值此危难之刻还想着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他们就是懦夫,他们合起伙来蒙骗了大帅;不过兄弟放心,这种事情不谋划好我是不敢干的,也不是我一人能干得了的,怎么样,我都合盘拖出来了,一起吧?成功了,自此进入到靖帅眼中,帮着他复兴中华,失败了,他老人家也会保咱们一命。”
这叫嘛子事儿,本是自己来给他传达情报的,没成想被人拉拢,反过来给自己上了一课,不过其人眼中闪烁的光芒让谢礼斌有些害怕,那是野心,“我想想,兹事体大。”他只想在上官领导下做出点贡献,可真没想能贡献多大力啊,自己肩膀有些小,可不敢抗,不过当面拒绝也是不好,先虚应着。
“那我等你消息,但有一条,别传出去。”肖文广说完洒然一笑,又恢复了那个夕阳下一袭长衫的美男子,反差之大差点让谢礼斌吐血,看着他随便扔下张纸币,掏了本书离开,想想,人的变脸本能,比自己这干谍报的要强上许多。
六月二日上午,高等师范、法政专门、高等工业等学校师生代表又齐聚在一团举行了会议,并在肖文广等人的建议下成立了运动指挥部,得益于近期的出色表现,肖本人如愿当上指挥部秘书长,随即,在他有意无意的支持下,黑衫军京城会部的部分人士也取得了其中某些岗位的领导职务。
当天下午,在肖文广的带领下,高等师范学校学生率先走上街头,于赶往目的地的路上遭到军警阻拦,随即将其冲破,路旁设立有高压水龙头,但军警在阻拦中本就保持了极大克制,故而未能派上用场,可仍被其派人捣毁。
等到达终点,队伍已让沿途汇入的人流扩大到一千多人,而在他们打出横幅以后,又有其他学校的两千多人到达,并共同喊出了惩办卖国贼的呼声。随即,步兵统领衙门李长泰现身,指挥着军警对现场人群进行驱散,造成多人受伤,一时间舆论哗然。
……
“自省啊,你说他们不好好念书,出来干嘛呢,国家一年在他们身上花的钱可不少,不能这样糟蹋。”李玉楷戴着老花镜,指着报纸上贴出的支持学生罢课的字样问向罗建明,虽然知道王子安经常支持这种举动,也在他的示意下弄过几次,可他仍是多有不理解。
当初来到此地没人给起字,罗建明便自己捣鼓了一个,不过烂的够可以,到后来想改也早就给叫开了,只是他的官儿越做越大,到现在没多少人再去喊他的字,也便无所谓,今天却是又给李玉楷叫了出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罗建明有些无趣的说着,这就是穿越者的坏处了,知道历史某些无可更改的事情变化,也失去了处理事端的激情:“何况热血正当年的学生呢,没事儿都能掀起三尺浪,莫说还是这种大事儿。”
“而且您的想法也得改改了,要是连最有激情的学生都对此事无动于衷,那只能说明这个国家彻底失去了希望,可最近的事实告诉我们,中国的希望很大,咱们有着一批批为了国家奉献青春甚至生命的年轻人,有他们在,一时的低谷又算何妨。”
李玉楷没想到他来了个长篇大论,想反驳可王子安已然进到屋里,便闭口喝茶,今天把他叫来纯粹多余,将近七十岁的老头子,这不折腾人么。
“都坐,咱今天这哥几个随便聊聊,不用太过正式。”王子安制止了众人打算站立行礼的想法:“就是近期事情比较多,又有些杂乱,看看有哪些困难,一起说出来,群聚群策,共同解决么。”
来者加上王子安共有六个人,除军队一人外,余者都是文官,不过算上他也就无所谓了—王子安本身肯定得算入到军人。
看这人数,再看看众人围拢的是一圆形木桌,与之上面摆放的茶水、瓜果,联系他先前通气时的说法,刘泽心下明镜,靖帅这是打算效仿日后二十九军的圆桌会议呢,一个主心骨,配上些绿叶,表明其人要把自己的权利稍微分分,再不分,刘泽估计王子安早晚得累死。
或者加上点阴谋论的分析,他要看哪些人打算伸手要他的权利,好提防着点,再有就是,配上套领导班子,也好在靖帅遭遇不测时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若穿越者仅有王子安一人,估计他是不会这么干的,那样保不齐手下就有人起心思,但穿越客多了,先天上就跟土著存在有利益冲突,两者相互制衡下可以取得某些方面的平衡,更是给穿越众一颗定心丸,就算他死了,政府还能继续延续,众人所取得的权益也不会烟消云散。
“这段时间破事儿不少,咱们一个一个来。”多年历练,王子安还是改不了土匪浑人的本色,说话间极为不检点,“委员长,您别抻着了,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啊。”
“没有。”李玉楷反正年纪大了,就算有机会再上一层楼他也是有心无力,故而直接回绝:“要真说有,那就是下次别带我了,我老寒腿时不时就得复发,忒难受。”
这个王子安还真治不了,只能注意日常调理,不过不带他玩儿也是不可能,就指望他的老资格呢:“别介,咱今天不谈这个,不过你们既然都不说,那就我来。近期的学生运动在鲁军治下虽被有效控制,可内里也是惊涛骇浪,各位回去仍需着意提防,还有罢工罢商的潮流,一定严防死守,咱境内不得出现此种事故,这个老罗你来看着点儿,特别是上海,让方仁欲给我看住了,不容易取得点成绩,可不能给毁掉。”
“严防死守还是开闸放水?”老罗含混的问道:“这种事儿宜疏不宜堵啊。”
“按经验办,但得有咱们的规矩,对了。”王子安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把那些上海大亨的人马组织起来,也上街游行打横幅去,就说反对政府卖国。”
这倒是个好思路,至少能让他们干点正事儿,虽然有些胡闹,罗建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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