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五月份的时候,南卉甄的老师对全班同学宣布了一个消息,据消息称,学校会在六月举办一场校园绘画大赛,想要参加的可以在自己班上的老师哪里报名,然后由每个年级的每个班,从报名者中推选出一位选手来,跟全校的选手一起参加竞赛。******请到^^^i^k^u^s^h^^o^m看最新章节*****
比赛的获胜者,不仅可以将自己的画作留在学校的优秀作品展区,成为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门面之一,同时也可以收获额外的学分,并有机会获得学校的推荐,在今年七月举行的欧洲艺术高校联合画展【注1】中,展出自己的作品。
可不要小看了这个联合画展,对很多画家来说,就算画得如何天花乱坠,得不到大众的关注和认可,也是深巷之酒,未必香得到十万八千里去,所以这次的联合画展,让有志于此的人都大为动心,纷纷试图拿到那个珍贵的名额。
南卉甄当然也动心,不过除了让她动心的联合画展之外,南卉甄也看中校园大赛获奖的那额外的学分。要知道,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可是出了名的不怎么好毕业,基本上年毕业率在百分之四十多左右,是货真价实的宽进严出。
南卉甄是班上的优秀学生,不管是别的学生擅长的绘画课,还是别的学生不擅长的艺术史,对南卉甄来说均不在话下。再次感谢这姑娘与生俱来的记忆力吧,才能使她一个不漏地记下那些错综复杂的艺术史。
南卉甄来意大利也有快一年了,已经对佛美的教学模式颇有感觉了,她知道,就算是照着现在这个现状下去,她毕业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但是,她心里总记着是不是可以缩短自己的在校时间,尽快的回到韩国去。
好吧,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即使南卉甄有所成长了,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当初那个内向又恋家的女孩,远在韩国的家人和恋人,就是南卉甄最深的羁绊,让这个风筝,就算飞到了三万英尺之上,依旧无时不刻地眷恋着风筝线彼端的风景。
就像美国脑科专家dr·r·joseph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样: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只是曾经的那个孩子,这个孩子造就了我们经历的一切,现在的生活和以后的人生。
下课后,刘晓云倚上女孩的肩,问她:“卉甄,这次的大赛你想不想报名?”南卉甄点点头,说:“嗯,我想试试。”刘晓云说:“我也想试试看,就是不知道他们选拔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了。”
刘晓云也是比较得老师喜欢的那种学生,虽然她的艺术史从来苦手,但只要是绘画课,刘晓云的成绩从来不会低。班上的同学们,常常戏言南卉甄、刘晓云和另一个女生geraldine,是班上的三朵玫瑰,因为这三个女孩,总是能得到导师们的青睐。
他们的导师,常常称赞班上的刘晓云的画里面,有一种隐藏的热情与爆发力,被同学称为“红玫瑰”;南卉甄的画里,充满了灵魂的气息和纯洁温暖的感情,被称作“白玫瑰”;geraldine的话,则是画如其名【注2】,充满了尖锐与凌厉,则是“黑玫瑰”。
虽然他们导师滴水不漏地给每个同学都发了张申请表,但其实大家都清楚,此次的选拔,落实到他们班,也不过就是三朵玫瑰之间的角逐罢了,不管选拔标准到底如何,重在参与嘛。
所以,南卉甄笑着对倚着自己的刘晓云道:“管他呢,我们都试试好啦,看老师最后会选择谁去参加比赛吧。”刘晓云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这期间,同班的geraldine与她们擦肩而过,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高傲的女生转过身来,对着南卉甄和刘晓云说:“喂,两个黄皮猴子,我告诉你们,这次的比赛,我要定了,你们还是自觉一点,不要报名吧。”
刘晓云那暴脾气,顿时就炸毛了,怒道:“凭什么,你个公主病,你以为谁都是你的仆人,都要听你的话吗?我就是要报名,你可管不了我!”geraldine铁青了脸色,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南卉甄平淡地说:“如果你必须要以这样的行为,来获得你的名额,那么只能证明你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水平是不够自信的,不是吗?”虽然南卉甄没有表达出刘晓云那样激烈的情绪,但是她的话更加的一针见血。
三人并称“三朵玫瑰”这么久了,彼此有几斤几两哪能不清楚,其实,她们三个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把握说自己可以得到那个名额,只是南卉甄和刘晓云,秉持的是重在参与的心态,而geraldine显然是更加的志在必得了。
在geraldine看来,能让她得到那个名额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让南卉甄和刘晓云主动退出报名,这样,导师就只可能选geraldine了。
南卉甄的话,正好戳中了geraldine的痛处,她提高了音量道:“好,你们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了。”说完,黑玫瑰女士凌厉地旋身而去,深褐色大/波浪卷发,空中画出一个圆滑的弧线。
等她远去了,刘晓云撇撇嘴,抱怨道:“这女人,公主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嘚瑟起来都没个边了,还恐吓我,当姐姐我是吓大的啊?平日里我是不跟这个眼角都长鱼尾纹了的女人计较,这次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以为老娘是吃素的呢!”
南卉甄便被她的话逗笑,笑道:“你看到她的鱼尾纹了?”刘晓云不屑道:“还用看么,一目了然好么。这些西方人就是老得快,咱们这种青葱水嫩的年纪里,就开始长鱼尾纹了和各种小细纹了,我真是庆幸我是个东方人啊,让我的童颜再多保持几年吧。”
南卉甄笑着点点她的侧脸,道:“你这张嘴啊,就是不饶人。”刘晓云笑笑,毫无形象靠着南卉甄,说:“卉甄妹子,今中午我去你那吃饭成么,回家的路好远,我刚刚才跟那个大怪兽大战了三百回合,需要补充能量,我要吃你做的意大利面。”
南卉甄应道:“好啊,可以啊。”刘晓云满意地起身站直,跟着南卉甄一起向着校外走去。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吐槽一下意大利。在很多地方,两个关系很好的闺蜜亲亲密密地挽着手逛街绝对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在意大利乃至欧洲,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意大利的同性友人们,不会在路上行走时挽手同行,也不能在舞厅里双双起舞,这是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所公认的重要社交礼仪之一。
要是同性挽手走路,或者在舞厅一起跳舞,旁人必定投以责备的目光,或者认为ta们是同性恋者;因此,无论男女,就算两个朋友之间的关系再好,也不会在公共场所挽手同行,同理,在舞厅时,即使找不到异性舞伴,宁可两个人坐下光喝酒聊天看热闹,也绝对不能与同性跳舞。【注3】
这大概是源于欧洲自古就有的同性文化吧。在欧洲,古典的精神之爱,似乎就是同性恋的代名词。不但女诗人萨福【注4】如此,就是大名鼎鼎的柏拉图所推崇的“精神恋爱”,也指的是同性之间的一种爱。
柏拉图曾经写过不少有关男同性恋的文章,声称:“神圣之爱”的爱情只存在於男子之间,因为同性恋的过程,更多地是灵交、神交,而非形交。
当然,这也是有一定时代背景的,柏拉图之所以赞美男性之间的爱情,是由于当时的女性很少受教育,男人只能从男人那里,获得精神上的共鸣。
与此相似的,今天不少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女性,也义无反顾地投向善解人意、温柔多情的同性怀抱,而不是选择一个男人。
若你留心欧洲文学史的话,不难发现,在整部文学史中,以同性恋题材为主题的作品,就占据了不少的份额,而且很多这些作品,都是相当感人的,比如托马斯·曼的《死于威尼斯》。
在这部里,主人公作家古斯塔夫,在威尼斯度假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来自波兰的美丽少年达秋。
当时的威尼斯,正是霍乱爆发的时候,到处都充斥着瘟疫、死水、灭菌药和殡仪馆的气味,然而,古斯塔夫却在这恍如地狱的威尼斯里,沉溺在对美少年的渴望之中,死于同性/爱的痴情之中,不可谓不动人。于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意大利这种习俗也并非不可理解了。
几天之后,到了要递交申请表的时候了,南卉甄和刘晓云填好了表格,收在包里,准备下课的时候递交,但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两人不过出去透了口气,回来的时候,申请表就不翼而飞了。
刘晓云心里清楚多半和那个公主病有关,但也没有确切证据,不好跑去质问,两人只好又去找老师要了两张申请表,当场填好以后交给了老师。
等她们交完申请表,出了老师办公室下楼的时候,有人忽然在南卉甄背后猛力推了一把,南卉甄眼看着一个倾倒,就要滚下梯子了,被刘晓云赶忙拉住。
但是女孩下坠的势头太猛,刘晓云也跟着踉跄了好几梯,等她们稳住的时候,南卉甄倒是毫发无伤,只是受了点惊吓,但是刘晓云的左脚脚踝和右手,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扭伤。
南卉甄看着刘晓云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手腕,眼睛顿时就微微地红了,她用有些轻颤的调子,捧住刘晓云的手,说道:“oni,你的手还好么?严重么?会不会影响你参赛啊?”看这姑娘,紧张地连母语都跟着跑出来了。
刘晓云故作轻松地说道:“哟,难得听你叫我声姐姐啊,我得记住这个珍贵的时候。”女孩都要急哭了,不满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手痛不痛?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刘晓云对愧疚之极的南卉甄宽慰道:“没事,卉甄,其实就算我的手没受伤,我也不一定就被老师选中参赛啊。”
楼梯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南卉甄往上望去,只见geraldine跟几个女生一起,站在楼梯上方,看到南卉甄抬头,geraldine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姐妹情深啊,看着你要跌到了,她就这么伸手去拉,连手受伤都说没关系,真是让人感动啊!”
南卉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地愤怒,她怒气冲冲地质问geraldine道:“是你推我的吧,你不怕我告诉导师你的卑鄙行径么?”
geraldine轻蔑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我推你了?你有证据么?”说着,她侧头问自己身边那几个人:“她说我推她了,你们说呢?”那几个女生笑着道:“当然没有了,她是自己摔下去了。”
于是geraldine满意地转过头来,对气怒的南卉甄得意地说道:“看到没有,群众的眼睛最清楚了,大家都看清楚了,你是自己跌下去的,你可不要冤枉我哦。”
南卉甄还想要上前与之争辩,却被刘晓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给牢牢拽住了,刘晓云说:“走吧,卉甄,不要跟她们多说了,她们人比较多,我们讨不了好,算了,我们回去吧,你陪我去上个药。”
南卉甄这才不甘不愿地扶着刘晓云,慢慢离开了,两人下楼时。身后又传来geraldine得寸进尺的声音:“我早就告诉你们,要你们自己识趣了,你们偏偏不听话。你们那两张遗失申请表,就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警告了,谁知你们非不领情,又去要了新的申请表,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这个名额,只能是我的!”
南卉甄咬了咬唇,没有说话,扶着刘晓云离开了教学楼,她对刘晓云道歉:“对不起,我害你受伤了。”
刘晓云无所谓地摇摇头,说:“你别这样想,虽然说她这次推的是你,但是,她的目标可是我们两个人,不过是时间先后的问题罢了。卉甄,你接下来也要多多小心了。虽然我不能参赛了,但是你一定要赢了那个女人,拿到这次的名额,要连同我的份一起,好好教训她。”南卉甄点头,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陪刘晓云上过药后,南卉甄送她回了家,才又返回自己住的地方。一整天里,女孩心里都纠结着这件事,连晚上睡觉的时候睡不踏实。
她知道,她们两个东方人,在班上是绝对的弱势群体,再加上南卉甄和刘晓云,平时都不怎么愿意和班上的人多交流,自然比不上geraldine的长袖善舞,所以就算现在出了事,也不会有人站在她们这边的。
南卉甄不知道geraldine还会做出什么样行为,来让自己退赛,但是南卉甄知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对geraldine绝对是防不胜防的。
想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南卉甄找到了导师,询问了这次参赛名额的选定情况,导师也比较难下决定,说:“我其实也很为难,你们三个都很优秀,已经跟我说了她手腕扭伤了,会影响参赛,愿意自动退出,但是你和geraldine,也让我不好决定啊。你俩都是我的得意门生,绘画风格特色又各不相同,实在是无从选择。”
南卉甄看导师满脸的为难,就提议说:“不如这样吧,老师。既然我和geraldine同学都很想要参加这个比赛,老师你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干脆就先做个班级内部的比赛吧,为了公平起见,由老师您选定一个绘画标的和绘画角度,我和geraldine同时完成一幅画,看谁画的跟原始实物更为相像,好么?”
导师一听,觉得南卉甄这个提议确实很考画工的,很有比赛的价值,也就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当天上课的时候,就向大家宣布了这一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询问起南卉甄的回国时间,在这里告知一下,她很快就会回国了,其实这章也是为了她提前毕业做的铺垫,我曾在前文借了ciro的嘴,埋了伏笔,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
这章虽没有崔小草出场,但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因为从这个时候开始,小卉甄才真正开始学着适应这个处处都是竞争的社会,她过去太不争了,这样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尼采说的那样:个体必须始终在社会中挣扎求生,才能使自己不至幻灭。竞争是人类的生存本能,小卉甄必须适应。
下次更新,老规矩,周二晚上十点半左右。
【注1】:关于比赛和画展的这部分内容,某北承认是自己虚构的。本来我是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世界性的绘画比赛,然后开个金手指让我女儿参赛的,但是查了很多资料后,某北清楚了,目前并没有成/人的世界性的绘画比赛,只有青少年的,所以我就只好自己虚构一个了,为了不要太夸张,我将这个比赛圈定在佛美内部,这样也不会与现实相悖了。
【注2】: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geraldine这个名字,意为“强而有力的长矛”。
【注3】:此非某北臆造,是现实存在的情况。
【注4】:有些姑娘可能没有听说过萨福,但是可能听说过荷马(就是作出《荷马史诗》那个),而萨福,可以说是古希腊唯一可以与荷马比肩的诗人。在西方文学史上,萨福堪称是开天辟地的女诗人,连柏拉图都夸她作起诗来,简直就是缪斯附体,并说她是第十位缪斯。她同时也是女同性恋文化的先驱者,,“lesbian”(意为女同性恋者)与形容词“sapphic”(女子同**的)等,均源于萨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