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皓然到底为什么要对秋长风说那一堆话?那些话,除了撩拨一下狐狸的坏脾气,有什么实际效果?
我躺在榻上,猜想着小猴子的居心,翻来覆去,身上的被子到了身下,身下的铺褥到了床下,还是想不出个子丑寅卯。
无奈啊,小海我虽然聪明绝顶,遇上那些猴精狐精什么的,还是差那样一点点啦……
“小海,你睡了么?”
“管艳姐姐?”我拧亮床前油灯,“你怎么不去睡,可调息过了?”
因为秋远鹤的怀疑,暂时不能替她请个大夫开些补身方子,适才熄灯前,教了她一些舒心养气的简决以助调息。
管艳点过头,坐上我床沿,“小海,我怕不能助你演双海入花堂的戏了。”
“你要离开京城?”
“是。我若不走,我怕秋远鹤会拿桂花嬷嬷要挟。嬷嬷是他母妃的乳娘,他对她,一向存着三分仁慈。但若被我激怒,谁知道他会不会拿嬷嬷下手呢?他的仁慈一向薄浅,我不敢赌。”
“好。”我那桩事,毕竟只是一场闹剧。说到底,当真是为了折折那只什么事都要别人惟命是从的狐狸的气焰,谁要他那夜……色迷心窍不说,其后,还莫名其妙也命小海莫嫁……
“不过,如果你执意要演,我有一个更适合的人选推荐。”
“……谁?”管艳眸光如此兴奋作甚?
“冷蝉儿。”
冷蝉儿?对了,她也是一个小海、沧海实为一人的知情者呢,只是,她怎又成了更适合的人选?
“冷蝉儿当年在江湖杀手榜上从未出过前五,武功好自是关键,但她最拿手的,是比天叶堡也不逊色的易容术,她要杀一个人时,往往易容成那人最亲近的人伺机出手,也因此,许多武功比她要高出许多的武林高手皆殁其手下。由她来扮小海,定有一番不同妙景。”
看管艳的眼神,仿佛比我更期待什么“双海入花堂”,这还真是让人感叹看戏的更比演戏的疯呢。
“我还跟在秋远鹤身边时,正是迷恋他到了无以自拔时,那女人见了我面,不是叫我‘花痴女’,就是‘无脑女’,有时还嘴毒地来一声‘犯贱女’。那时,我对她还真是喜欢不起来。”管艳摇头一笑,“她听见有这等好玩的事可以参与,不必你我多话,她也会欣欣然地掺上这一脚。”
“她可真是一个怪人。”一个杀手,见多的是这世间的血腥和丑恶,没有冰心冰情也便罢了,还有一份无处不在的玩乐心思,怪。
“她着实是怪,你何尝不是?看得到她的怪,是因你的思维也异常人。”
“你又何尝不是?”
嗯,有理,这话我也正要说……只是,是谁替我说的?
“冷千秋?”管艳已惶然立起,“你……”
冷千秋?可不嘛,长身伫立在门前那一团阴影里的,不正是那位“学艺不精”的冷堡主?但,他何时把武功练到这等出神入化的境界,我竟毫无察觉?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还要跟谁走?你那个无时无刻不挂在心上的大侯爷?”
好浓的酸醋味哦。
“冷堡主,你如果想劫人,请尽快,不然惊了这府里的侍卫,管艳姐姐当真就要跟别人走了。”至于吃醋呷酸的事,何时做都可以不是?
冷千秋倒也听话,长臂一伸,先点穴道,再攫纤腰,将佳人掳进怀内,高阔身躯跃进门外夜色,一气呵成。从现身到消失,前后时间眨上两回眼绰绰有余,更重要的,从始至终,他没有看我一眼。这男人,不错,很不错。假以时日,必成一代情圣。
不过,如果他走前能随手关门,不必劳烦我动足下榻,会更招人欣赏。
吓!
一道鬼魅般的形影飘然接近时,我正要将两扇门关上,那形影将那半道门缝推开,先将我抱在怀内,再回足将门阖拢,眨一回眼的时间都没用上。
“秋长风?”
冷千秋就是因为有了他相助,才能无声无息的罢?在我所结识的人中,也只有秋长风的气息让我极难觉察。况且,他既知沧海是巫女,必然有相应避察之举。而这只狐狸会将管艳的行迹知会冷千秋,必然不是无偿服务。利用与被利用,各得其所而已。
“还记得我,很好。”他俯头就要吻下,我躲开,他又吻,我再躲,他几回索吻不成,恼意蹙拢眉间,低低咆哮,“为什么不让亲?”
“……”这厮有没有搞错?
但是,我怒瞪过去的眸光,又招他误解,只听道:“这些天我着实忙了些,没能去看你,生气了?”
“……”
“再生气,你也不能总是住在皓然的府里,明天就搬进驿馆,我去找你时,也方便些。”
“……”听听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春宵苦短,别浪费在斗气上,我们开始罢。”
“……”开始什么……“不行!”
我推开他,抓一件外袍披上,低头时方发现,适才一个不防,腰上的系带竟已被他拉开。这厮何时成了采花高手?
“为什么不行?”他扫一眼床榻,“床是小了些,不过,我不介意。”
“……”他能不能停止这一厢情愿的屈解?“你以为,你此时还能为所欲为?”
他向前迈一步,“为什么不行?”
“你——”我想咬死这只狐狸,吸干狐狸血,剥下狐狸皮!“你出去!”
“你……”他皱眉,“不要欲擒故纵,也不必,我想要的自然就会想要,不想要的的怎样也不会要,我想要你,很想要,你不必做那些别的女人常做的事……”
啊呀呀啊,这只臭狐狸!这只自以为是到神哭鬼泣的臭狐狸!“我没有和你玩什么欲擒故纵,你大可去找那些常和你玩的女人,你……你停止,不要向前走了!”
再退一步,就是床榻,看这厮眼光灼灼,才不要如他的愿!我默念口决,移形换步,本把落足处定在院外,却被那道门危然挡住去路。
“我在门上贴了符帖,你不要和它费力抵撞,免得伤了你。”
他他他……贴了就贴了,明明是那般恶劣的一件事,他怎还用得出如此温柔敦厚的语调?我回眸气瞪,“秋长风,你好歹也是一位属国国君,堂堂大苑公公子,怎会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来勉强女人?”
“我没有勉强。”他逼近来,将我抵到门上,“我感觉得出,你并没有不喜欢,从中,你也得到了很多快乐……”
“我……没有!”
“嘴硬的小东西。”他拇指按上我的唇角,嘴触上我额际,眉间,“拥有你时,我很快乐,无比的快乐,但如果你不快乐,我不会如此沉溺此事,沧海,这些天每想起你那时的模样,那时的声音,我周身就会发烫……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我如此,你说,我还如何能放过你?”
他怎讲得出如此……如此无耻的话!“你不要忘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嫁给秋皓然,你的兄弟!婚礼过后,我就是你兄弟的妻子,难道届时你还要做这样的事?”
“不会。”他双手掐上我的腰,火热的喘息短促地响在我耳际,“不会有婚礼,不会!”
“会,我一定会嫁给……”
“小巫女!”他双手收紧,目光恶狠狠地抵入我眼际深处,“本来,今夜我想温柔对你,是你惹火我!”
呲——
这是……衣服被撕裂了?“秋长风,你疯了?”
“是你惹的,休怪我!”
“你强辞夺理!”
“是你太不听话!”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啪啪啪。三声极有节奏的声响,响自我身后的门板,随接其后,是秋皓然抑扬有致的声音:“长风,我的未婚妻的确没有必要听你的话,你可以放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