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张傲秋从睡梦中醒过来,披在少女身上的外衣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右手边,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晨风中,一身白衣似雪的少女静静地站在岩石边,衣诀飘飘,仿佛要乘风归去。
张傲秋轻轻走到她身边站定,陪着她一起看着正缓缓升起的朝阳。
“想什么了?”
“我在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但越想越是感到诡异。我教与不净宗向无瓜葛,这次为什么突然对我教下手,而且还是专门针对于我。”
“你的意思是……你的身份很特殊?”
“这个以后再说。对了,你准备去向哪里?”
张傲秋被问的一怔,想起师门一夜被毁,师父也是生死不知,只觉天下之大,真不知何处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处,不由一阵茫然,沉默半响,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向哪里。”
白衣少女见自己随口一句问话,竟引起对方这么大的反应,知道他必有一段伤心往事,也不再提,轻轻说道:“我要走了。”
张傲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离开,感到一丝不舍:“那我们还会再相见么?”
白衣少女听得出了张傲秋话里的一丝别样意思,心头莫名一甜:“你我若是有缘,他日江湖必然相见。”说完对着张傲秋微微一福:“小女子夜无霜,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张傲秋暗骂自己糊涂,哪有让女孩子先说出自己姓名的?连忙弯身一礼,诚恳地说道:“是我糊涂,请夜姑娘勿怪。小子张傲秋,笑傲江湖的傲,秋夜无霜的秋。”
“秋夜无霜?”夜无霜在心里轻轻念了一遍,这四个字正是他名字最后一字跟自己名字组合,不由大囧,抬头瞟他一眼,双手捏着衣角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一轮朝阳已然升起,金黄的光芒静静的照在她身上,张傲秋只觉得面前这个少女就像神光中的仙女,美得不可方物,不由脱口赞道:“你真好看。”
“真的好看么?”
“嗯。”
“傻瓜。”
夜无霜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他日若是江湖有难,这块玉牌也许能给你些帮助。这是我送给你的,你可不要弄丢了。”
张傲秋接过玉牌,玉牌上还带着少女的体温,也带着那一丝的情意,肃然道:“今生今世,张傲秋必不失此牌。”
“嗯,算你啦。不过这些天的事情我要尽快禀告师尊,请师尊定夺,早做对策。”说完向着张傲秋轻轻地道:“我真的要走了。”
玉手放在胸前微微摆动,就这样倒退着飘了出去,转瞬没了踪影。
在青龙帮总坛议事厅内,一个红衣中年妇女端坐在正首,右手边站着一个灰袍马脸汉子,左手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七杀教智囊王须亦,女子正是那天破庙里的带头师姐。
只听红衣中年妇女道:“霞儿,你把那晚的事情跟各位再详细说说。”
“是,姑姑。”左手边女子上前一步,对红衣姑姑躬身道。此女名叫练虹霞,是不净宗宗主欧独舞的关门弟子。
“弟子跟李、林、向三位师妹依约到破庙接手,我们是三更前半个时辰到的,我们到时,常大他们已经毙命,但血迹还是微温,凶手下手时间应该是在接近二更这段时间。
从现场看,罗四应该是在庙外放风,因此先是罗四中箭而亡,从箭杆方向及罗四尸体到下的方向看,凶手应该是破庙左侧发箭,射杀罗四后再进庙行凶。庙里三人,从左到右分别为许三、常大跟马二。许三是胸口中招,对穿而过,伤口宽度比剑要宽,比刀又窄,应该是短刀或短刃之内的兵器。常大跟马二均是喉部中招,伤口细而深,行凶兵器应该极为锋利。
整个现场除常大等人的脚印外,只留下另一人的脚印,行凶之人应该是一个人。脚印从庙门出去,林、向两位师妹一路追踪过去,脚印到离水边消失。
我们怕这是凶手故布疑阵,曾假装撤离,在庙前庙后静查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没有人从庙前、后门离开。因此我判断,凶手应该是坐船离开。”
王须亦接口道:“我接到李师妹的通告,紧急封锁离水,这之间前后共用了半个时辰,彻查了以破庙为中心上下二十里水路出去的船只,并不断缩小搜查范围,直到在破庙水域汇合,没有发现可疑船只。按霞师妹所说,凶手乘船离开到我接到通告,这期间的时差应该是在一个时辰之内,一个时辰的时间,应该很少有行舟十里水路的。”
“师兄的意思是……?”练虹霞诧异地问道。
“不错。”王须亦看了眼练虹霞,又转向红衣姑姑:“我推断凶手应该是在离水边故布疑阵。”
“须亦的意思是,在霞儿她们在庙里搜查时,那行凶之人还在破庙之中?”红衣姑姑问道。
“须亦正是这个意思。但请姑姑定夺。”
“如果凶手当时正在庙里,以霞儿她们的功力,要想瞒住她们而不被发现,这至少应该是玄境修为。各大门派玄境修为的人我们都有底子,而且这样的人都是不问世事,一心修行,应该没有哪个有这样的闲心来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刚才霞儿曾说怕是凶手在离水边故布疑阵,在庙外又等候了一顿饭的功夫,凶手能在庙内蛰伏直到她们真正离开,江湖经验很是老道啊。这样一个人会是谁了?而且凶手若是玄境修为,完全可以将霞儿她们直接灭口,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救人了事,难道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红衣姑姑疑虑说道。
“禀姑姑,小侄还有一点疑虑。”王须亦对红衣姑姑躬身说道。
“你说。”
“是。这次行动我们做了十足的准备,从引开她们主属,到下毒擒人,再运走,再转运,再接手,就我们一教二宗完成这样的动作,都花了大量人手跟时间,而凶手想要在那么精确的时间内杀人救人,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但如果是大规模人手的调动,我方应该早有所觉。”
“你的意思是……这次行动有内奸?”红衣姑姑问道。
王须亦却低头不在说话。
红衣姑姑脸色立即变得阴沉如水,在脑海里将事情前后细细过了一遍,发现好像没有什么破绽,而参与此事的人手绝对是一教二宗里最信得过弟子,内奸……?两道阴沉沉目光往右手边的灰袍马脸汉子瞟去。
马脸汉子一接触到那两道阴沉沉的目光,顿时吓的大气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圣姑姑明鉴啊,小的也是那天上午才接到贵宗仙姑的指示,而且转运方式及转运路线都是仙姑安排,这些路线只有转运的四组人知道,而且每组人只知道自己这一组的路线,其他组的并不知晓,就算是小的,也是一无所知。小的就是想当内奸也不知道告诉别人什么啊。”
“黄帮主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应该跟青龙帮没有关系。还是我们自己疏忽了。如果我们在常大他们那一组后面安排高手远远暗中护送,就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了。”王须亦插口道。
红衣姑姑不置可否,望着马脸汉子阴测测地说道:“黄帮主,这次贵帮将我们这件事情办砸了,你准备怎么交代啊?”
马脸汉子顿时吓得跪了下去,连声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一定彻查……。”
“好了。”红衣姑姑厉声打断他:“还不滚去办事!”
马脸汉子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走到门口,冷风一吹,只觉全身凉飕飕的,竟然是汗透重衣。
“姑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练虹霞问道。
“霞儿、须亦你们立即回禀教主及两位宗主,让他们立即安排人手进行收尾。这次行动本是为后面那件大事做铺垫,看来冥冥自有天意,又要从长计议了。”红衣姑姑感叹说道。
“是,姑姑。”两人躬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