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死。< {
夜谨言的语气一如开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救出小久明明应该高兴的,可看到久儿哭了之后,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堵住了,胸口很沉,就和以前站在瀑布里修炼一样,整个人都被死死地压住,喘不上气来。
许是纯情小男生的本能,自前世,他就看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哭,即使明明与自己无关,也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更何况,现在正在哭泣的,是自家人。
那黑衣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刚刚那一拳着实不轻,左边的颧骨微微下凹,不过对于他这种道心境界的强者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势还算不得什么。
只是左半边的脸没有知觉了,不太方便。
随口把嘴里的血沫吐干净,那黑衣人抬起头来。
只看还算正常的那半边脸的话,这黑衣人也算得上俊逸,剑眉星目淡薄唇,可惜正中间的那个鹰钩鼻有点碍眼,头剃了个干净,脑袋上有块被烧伤的疤痕。
看上去有点眼熟。
四肢修长,看来身体能力应该不错
武器,应该是背后那把长刀吧?
那黑衣人看了看两人,也不打算逃了。
平时他们这些黑衣人是必须呆在王爷身边不许外出行动的,若是想外出,必须是以任务的名义出去。
任务分公活,私活,还有黑活。
公活就是王爷下了命令,为他办事;私活就是从大管家那里接任务,自己组织小队去办事;不过办私活需要通过的程序很多,如果没有通过这些程序,自己私自外出,那就属于黑活。
这回他们干的本来就是黑活,如果给王爷带了点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一切都还好说,可是这回不但赔了夫人还折了兵,第六队一百四十四人就剩下自己一个,如果还敢回去和王爷复命...
嘿,不给他剁碎了喂狗才有鬼呢!
所以,他必须拿走点什么。
王爷想要的洞阴环骨体质的鼎炉,就是个很好的礼物。
至于这小子,虽然自己没把握杀了他,但是打败他还是绰绰有余的,自己可是‘真正’的道心境。
不过...
揉了揉自己那有些下凹的脸颊,黑衣人的面色有些黑。
这小子的身体能力真强。
索性也不多话,提刀向前。
夜谨言也没想废话,斩了这货就能回家了,早杀早完事。
只是不知为何,一旁的苏缘久眉头有些皱。
“你...到底是谁?”
两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夜谨言有些疑惑的向苏缘久望去,那黑衣人则是咧起难看的嘴角,裂开的颧骨弯起一抹凹陷的弧度。
“好像被认出来了啊。”
“三妹...”
苏缘久刹时无言,两眼瞪得大大的,小嘴微微张开,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情绪。
“你..是谁?”
自苏缘久记事以来,家中只有自己一个孩子,父亲苏南飞也是家中独子,正因如此,自己这个孩子也就备受各位长辈的关照,从小开始就过着公主一般的日子。
这么些年,她从未听说过家中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孩子。
可现在这个人说的‘三妹’是什么情况?!
这个哥哥是从哪来的?
虽然大唐相较以前的朝代,大唐朝男女较为平等,可大部分家庭还是偏向于男孩子的,如果苏家有个男孩子来继承家业,想来无论嫡庶之分,都会顺理成章的获得最好的培养。
可自己为什么连听都没听说过?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哥哥的话,为什么他要杀掉自己的父母?
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宁愿承受遗臭万年的名声也要将自己的父母杀掉?
苏缘久的心中几乎完全被疑问和不甘填满。
那可是你的家人啊。
她真的不明白。
那黑衣人却依然带着那扭曲的笑容,一手提刀,一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布满疤痕的精壮上身。
一道道伤疤纵横交错,左胸膛上的刀痕剑伤就足有六七处,一道最大的斧痕甚至从右胸口撕裂到了左腰,几乎将他完全劈开。
常人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受过如此的伤后,为什么还能活下来。
那黑衣人却仿佛展示勋章的骄傲士兵一般,毫不在意的裸露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边撕扯衣服还一边转着身。
刀伤、剑伤、斧伤、鞭伤、烧伤、贯穿伤,各种各样的伤疤叠加在一起,看得夜谨言都有点眼晕。
感觉跟地图似的。
那黑衣人却是毫不在意,转了一圈,随手把已经撕烂的黑衣扔在地上,微微凹陷的颧骨随着脸部肌肉的运动颤抖着。
“看见了吗?”
黑衣人的表情微微狰狞,目光直视苏缘久
“这些伤疤,都是他们给我的啊。”
两眼瞪大,气势好像猛虎一般,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丈许长短的大刀,就这么狠狠的砸在地上,插裂了青石地板,稳稳的伫立着。
“我来杀他们,又有何不可?”
夜谨言则是满脸的不屑,狗血故事前世听得多了。
无非是什么家族内斗,这家伙作为一个牺牲品被如何如何,如今武功大成,前来报复之类的。
这样的人也就那么回事了,小反派而已,自己作为一个主角干掉他肯定没问题的。
谁想那黑衣人说完,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豪迈,气息悠长
可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泪水顺着凹陷的颧骨流了下来,那真可谓是一个声嘶力竭,一个八尺男儿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到了最后,声音微微尖锐,喉咙完全沙哑。
苏缘久看了却没有丝毫同情心理,满眼都是冷漠,无论他是谁,和自己父母有什么仇,是自己的哥哥还是弟弟,他杀了自己的父母都是既成的事实,无可改变。
此生若不能杀他,虽出身巾帼,却也枉为人女。
只是不知道这货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夜谨言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脸上满是冷漠。
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被家族抛弃之人对家族的怨恨。
只是无论你是否被家族怎么压迫,自己的身世如何坎坷,都没必要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杀吧?
不管是从血脉还是生活上,他们都是一个人自生来就最应该亲近的人吧?
再说你一个道心境的强者,有这么一身武功,足够让苏家这个小家族跪舔了吧?
可你呢?
干什么不好,非得把自家祖坟掏干净?
作为一个正常人,夜谨言也确实没办法理解这个黑衣人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
只见那黑衣人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可算蹦出一句正文了。
只是不知为何,夜谨言突然有种辣耳朵的预感。
那黑衣人暂且抑制住了自己悲愤难名的情绪,幽幽叙来
“我名苏良春,按年龄来算,应该算是你的大哥。”
“没错,我爹就是苏南飞那个狗东西。”
“我娘早在我出生时就已难产而死,也没什么可说的。”
苏良春顿了顿牙,那凹下去的颧骨还是有些别扭
“后来的母亲也不是现在这个,而是另一位,是我二弟的生母。”
“我二弟苏良冢,应该是在我三岁时出世的吧?我们二人可以算得上是自小玩到大,感情一直不错。”
“我们二人虽然都没什么武学方面的天赋,各个宗门来招生时从未被录取过,可我二人的经商天赋也算不错,走南闯北一路,也算为苏家挣下了不小的基业。”
“只是不知为何,我那二弟自小不喜女色,独爱男子,本想为他买来一班娈童供他玩耍便可,谁想他的这个爱好居然被父亲现了,正巧那夜他还跑到我房里。”
“苏南飞一开始还未曾多说什么,只是渐渐将二弟外派,并且立刻给我订了亲,娶了妻。”
苏良春一脸苦笑
“想来,这也算是一种取舍吧,毕竟有这种龙阳之好的家族中人那是绝对不可放在大台面上的。”
“我也没多说什么,与我订亲的那家姑娘同样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一个玩伴,自小关系甚好,两家也算秦晋,结了这婚,也算亲上加亲。”
“可谁知...”
苏良春的语气渐渐疯狂,
“在我新婚之夜那天,苏南飞那狗东西喝大了,居然跑进了婚房里,还把我老婆上了,结果被我当场抓住。”
“被现的苏南飞眼看出事了立刻逃了出去,第二天还径自狡辩什么我与我二弟皆为龙阳,娶亲本为掩饰?”
“放他娘的屁!”
苏良春的语气逐渐接近崩溃,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老子他娘的当然不是龙阳!”
“而且苏南飞那狗东西,为了杀人灭口掩饰自己的罪过,居然还借口吊死了我妻子?”
苏良春被疤痕纵横的脸上泪水交错着,近乎歇斯底里。
“随后现了这事的二娘也被苏南飞喂下了毒酒,我和我二弟更是被苏南飞以什么大义灭亲的冠冕理由抓去烧死!”
“那可是活活被架在行刑架上烤啊!”
苏良春摸着自己身上的褶皱的皮肤,那是被火焰灼烤出来的伤口。
夜谨言已经有些咋舌了,略微还有些蛋疼。
再看看一旁的苏缘久,舌头都快掉出来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瞥了瞥不敢想象的苏缘久,苏良春不屑的笑了笑,语气嘲讽
“你娘应该也算我三娘了,不过我不认识。”
“还有,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十年前我托人给苏南飞下寒冥神针,却阴差阳错扎到你身上,把你送进了纯阳宫里...”
“不过也好,十年前虽然没能宰了他,不过却断了他的生育能力,没能让他再造出什么孽来。”
“只得善待你这个唯一的女儿,为他养老送终。”
双目再次直视已经被血水布满的苏府,苏良春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快意。
“我从地府爬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的。”
“背上弑父的名义,又如何?”
眼中渐渐带上了邪气
“再说,那东西,也算父亲?...也算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