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还是有些恩情的情面上，昭禾摆正态度，对着这位老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再怎么说这人也同自己的师父有些交情，一个晚辈礼，他是当得起的。
“适才多谢先生维护。”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千鹤老人打断。
“叫什么先生叫师父。”
昭禾：“……”
千鹤再次期期艾艾的问道。
“对了徒弟，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先前似乎听少御提起过，眼下这倒霉孩子已经躺在地上，尸体都凉了。
“昭禾。”
千鹤将这两个字放在嘴中回味了一番，眉开眼笑，看起来夸的坦诚。
“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
他一个人自顾自的说完这些，抬头又看了眼窗外快要亮起来的天空，转头对楚淮南道，
“你先带着我徒弟离开，记得一定要保护好我徒弟！”
昭禾没有将拜师这件事放在心上，因这个老人看起来一团孩子气，拜师的事也像随口说说，并未当真的样子。
自己也不必要较真。
楚淮南对千鹤老人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他刚才一眼就看出自己是昭禾的奸夫来着。
故此，关心的追问了一句。
“前辈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千鹤老人摸了摸胡子，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等处理完事情再来找你们。”
昭禾并未将他要和她们分开的消息放在心上，反而是将目光放在角落里。
角落中是自从少御身死后就竭力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阿月。
千鹤察觉到昭禾的目光，跟着将眼神放在阿月身上打量了一圈，口中道。
“差点忘了，还有个坏东西，徒弟，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了她？”
用毒来说，他有一千种让阿月生不如死的死法，她不是最爱惜那张脸吗？他不如就毁掉她！
眼看千鹤老人要兴致勃勃的帮昭禾“报仇”，昭禾顾不得纠正他刚刚喊自己的那句徒弟，连忙制止道。
“不用了。”
阿月还在瑟缩着，微微抖动着双肩看起来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不敢看昭禾一眼。
“我只盼你……好自为之。”
毕竟是被自己曾经信任过的人伤害，昭禾眼底刻意掩饰的失落没能逃脱过楚淮南的眼睛。
揽着昭禾腰身的手不自觉的又紧了几分，“我们走吧。”
天已微微亮了，他和昭禾都是一夜未睡，当下只想抱着昭禾美美睡一觉。
目送着两人彻底离开后，千鹤老人的神情才放松了些。
他弯下身子，将还盘桓在少御颈间的小蛇拾起，昭禾走的太急，竟然将赤蛇落在原地。
他一早就瞄到这件宝贝，故此刚才心急火燎的赶两个人离开。
赤蛇察觉到不是自己主人的气息，张嘴就要朝人喷射毒液，千鹤老人像是早防着它这一招，伸手将蛇掷在一个竹筒里。
任赤蛇在里面挣扎，敲的竹筒啪啪作响。
逛了逛竹筒，千鹤老人心情颇愉的将竹筒系在自己腰间，
“这可是个宝贝……”
言罢不再理会还瑟缩在角落里的阿月，负手离开。
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未经别人允许就拿走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
在千鹤老人离开后，阿月还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昭禾……
什么好自为之。
自己，再一次败给她了吗？
“怎么，不甘心吗？”
一道声音忽然自头顶响起，被人一语道破心思的阿月诧异的抬起头来。
面前是一个女人，一袭黑色斗篷将她从头到尾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鲜艳的红唇来。
女人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毫不顾忌的在已经没了呼吸的少御身上摸索着什么。
恍惚间阿月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直视着少御，那张活着时颜色妖娆的一张脸此刻已经变的苍白。
她一向不喜……本就是个阉人。却把自己往妖媚的方向打扮，更不喜他动不动就对自己言语轻薄。
身为一个公主，却时常被一个内监欺辱。
她同他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却不是男女之间最亲密的关系。
不过是利用，利用他除去昭禾。
可即便如此，现在躺在地上这个毫无生气的人，是整个皇城中唯一关心过自己的人。
瑶枝的那双美目中终于弥散开来一种伤情。
她亲手杀了他，不知道他在临死之前，是否知道。
在少御腰间摸到一个光滑冰冷的牌子，瑶枝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个牌子，她就可以做罗刹门的主人。
锦衣阁，也就是罗刹门，向来有自己的一套治下法子，门中人只听门主一人，再由门主效忠燕帝。
换言之，燕帝命令不动罗刹门里的人，谁手里有这象征着身份的牌子，谁就是门主。
瑶枝淡淡的叹口气，修长似葱白的五指攀附上少御冰冷的面颊，似情人间的低语。
“还是要多谢你……”
这瘆人的一幕让阿月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个和尸体待在一起的女人浑身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感觉。
她不想在这个有尸体的房间多待，悄悄挪动着身体举步想离开，那个女人忽然幽幽道。
“倘若你就此离开，你就一辈子都赢不了昭禾。”
尽管害怕，阿月的脚步还是鬼使神差的停住了。
“你……你究竟是谁？”
“帮你的人。”
昭禾被楚淮南抱在怀里，再三强调自己的脚没毛病，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你能自己走，可是我怕你有错地方。”
这句话冰冰冷冷的，细听带着一些不大对劲。
昭禾虚着心，戳了戳楚淮南硬邦邦的胸膛。
“生气了？”
楚淮南斜瞥了她一眼，似是在等着她自个承认错误。
昭禾倒也乖绝，
“我……不该随洛子荀回洛府的。”
声音是平日里鲜少有的懦软，竟是为了得到楚淮南的原谅，不惜对人撒娇。
楚淮南面色未见好转，闷声道。
“还有呢。”
还有？
昭禾拿眼睛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脑子却用到其它地方去了。
话本子里……寻常女子是怎样寻求夫君原谅来着？
“你明知道那杯茶有问题，为何要喝？”